他是造物主难辞其咎的败笔

《他是造物主难辞其咎的败笔》

文/承认欲求

叶山醒过来时，闹钟早就不再响了。

他费力地把身体撑起来点，刚透过窗瞄了一眼外面阴暗的天色，又像蚂蚱一样猛地缩回了被窝。

他拿被子死死蒙住了自己的头，拼命麻痹自己还没到上学的点。

上一周，叶山因为重感冒请假一周，在家过了整整七天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废人日子。

但再快活逍遥的日子也有结束的时候，到了今天他就不得不去学校上学了，不然班主任可能会用唾沫星子淹死他。

叶山的脑中将起身、穿衣、洗漱、检查书包等一系列动作模拟了数十遍，却就是不肯睁开眼睛。

忽然，这些幻象变得模糊了起来。

在视野不停旋转的尽头，叶山似乎看到了一个男人正朝着自己走过来。

那男人穿着材质奇怪的风衣西裤，手上提了一个像是行李包的黑色皮包。

因为帽檐压着的缘故，叶山看不到他的脸，只觉得那人身形异常挺拔清矍，周身都透出一股冷肃沉稳的气质。

“我是在做梦吗？”

叶山正迷迷糊糊地想着是不是因为昨天熬夜看了个特工电影才会梦到这个，就听到那男人突然开口叫了个名字：“玛丽。”

他的声音就和他的人一样清冷沉稳。

随着这一声响起，立刻有一个电子女声回道：“连接进程已经98%，您现在可以进行潜入了。”

连接？潜入？

什么东西？

叶山还在疑惑梦境为什么这么真实时，男人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到他眼前，随即便有一股大力冲上叶山的脑壳，疼的他几乎大叫出声。

叶山徐徐睁开眼睛，此时他的眼睛清透而明澈，眼底露出一抹与刚才的男人如出一辙的沉着。

——显然，他已经不是原本的那个叶山了。

“叶山”平静地扫视了一下装潢风格堪称单调的室内，套上拖鞋下床：“就是这里了？”

“是这里。”

刚才的电子女声又一次出现，只是这一次，却是实实在在地出现在了叶山的房间里。

“根据之前传回来的资料显示，现在这个时间点，正好是特异发生的一周前。”玛丽说，“不过特异发生之后的资料已经全部遗失，连死者的记忆片段都没有剩下。”

“叶山”下床后开始检查起了屋内所有的家具，连抽屉和橱柜的门也全部拉开。

听到玛丽的话，他轻轻地点了下头：“叶山的死亡时间在什么时候？”

玛丽：“尚不清楚。不过在特异发生之后，应该是经过了有一段时间才死亡的。”

“没有记忆片段，无法确定死亡时间，也看不到尸体……”

“叶山”若有所思，宛如自言自语般地道：“这么说来，关键就只在于这个特异上了。七天后会发生什么？”

玛丽没有回答他。

过了有一会儿，她才像是犹豫一般地问道：“其实我不明白，您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在七天前进行连接？在特异发生的前一天过来不也赶得上吗？这样还可以……”

“还可以节省时间是吗？”

“叶山”连头都没抬，继续轮番检查着室内的东西：“玛丽，什么时候你说话也像局里那些老头子一样了。”

“我……”

“没有尸体，那么他的尸体可能已经被带去了暗面；没有记忆碎片，说明他的记忆被人为地洗过；没有留下任何关于这个世界暗面的资料，说明不只是记忆，恐怕连整个世界都已经被篡改过。”

“要做到这些都不是易事。”

“叶山”语气不急不燥，平静地论述着事实：“你觉得，能像这样有计划、有规模地制造出委任之死，并且有意图地将一切痕迹抹去的凶手，仅仅靠看一次能让你们检测得到的特异，就能够抓住他的尾巴吗？”

玛丽无话可说。

许久之后，她的电子音有了轻微的波动：“抱歉，我以后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了。”

“我并不是在责怪你说了什么，玛丽。”

“叶山”轻轻摇了摇头：“只是我从一开始就强调，一场谋杀的线头往往隐藏地更深、更超前。我只怕我们现在这个时间点过来还晚了。——说起来，接下来叶山要去做什么？”

“不会来晚的，先生，我刚刚已经检测过了，目前还没有在这个世界发现一点和暗面有关的能量点。”

玛丽一边回答，一边将手中有关于叶山的资料给自己的主人发了过去。

男人很快便接收了叶山目前为止的所有记忆。

叶山，17岁，男，家在北方一座五线小城，目前在全市唯一的一所重点高中念高二。

父母在他三岁的时候就离异了，母亲是当地税务局的一个普通公务员，父亲在外地教书，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来看望叶山，给他带点压岁钱。

——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个再普通不过、人堆里提溜一下能提出一大把的少年学生，谁能想到，在不久的未来这个少年的死将改变世界呢？

“可以了，让叶山回来吧。”男人看完叶山的记忆道。

“是。”玛丽又开始操作。

不一会儿，原本冷静的叶山突然大叫了起来，喊声足足响彻了三秒才停下来。

“疼死我了！刚刚那是什么怪梦啊！？”叶山难受地捂着脑袋，半天后才看清自己不知何时竟然跑来了客厅。

他吃惊地环绕了一眼周围，直到目光落在墙上的挂钟时才惊叫起来：“艹这个点要迟到了！”

他急急忙忙地冲进卧室，三下五除二脱掉睡衣，胡乱洗漱了下，提起书包就往门外跑去。

另一边，在堪称牢房的逼仄雪白小房间内，刚才的男人坐在桌旁的座椅上，黑色檐帽下是一张英俊十足的面孔。

他双手交叉放在膝上，冷静地观察着外面叶山的一举一动。

现在男人已经潜入了叶山的精神世界。

这个状态用语言很难描述，只能说，叶山现在所能感受到的一切，男人也能。而且必要的时候，他也可以像刚才那样掌握叶山身体的主导权，只是不能太过火，也要让自己的举动和语言尽量符合叶山的人设，否则引起周围人的警惕就难办了。

男人的名字叫做江加耳，是死亡监察局一名负责现场实务的探员。

有光必有影，有明必有暗，如果把这个普通人类生活、工作、读书的世界称作明面，那么暗面便是异种生物的栖息地。

没有任何人类到达过暗面，那是一个一般人连想象都无法企及的地方，与现今的人世完全不同，说是真正的地狱也不为过。

但是，明暗面的边境线其实并不是那么平稳，它经常会因为一些与暗面有着特殊关联的人死亡而产生裂缝。

这种和暗面有着特殊关联的人被称作“委任者”，他们的死亡也被称作“委任之死”。

边境线一旦因为委任之死产生裂缝，暗面就会吞噬明面，带来严重的后果甚至会波及到所有的平行世界。

为此，负责维持明暗面平衡与秩序的明暗监控局特意开了个分支机构——死亡监察局，专门来阻止委任之死。

阻止的方法，就是派出监察官，通过时空穿梭回到死者生前的某个时间点，保护他们、改写他们死亡的命运。

而叶山就是这样的一个死者。

江加耳便是前来负责保护他的监察官。

三天前，死亡监察局接到了关于叶山之死的报案，特地派遣了局里最年轻也最有前景的监察官江加耳来处理这件事。

然而无论怎么查，叶山似乎都和暗面都没有丝毫联系，让江加耳的助手玛丽疑惑不解。

“总之，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保住叶山的性命。”玛丽在江加耳面前柔声提醒道，“希望您牢记这一点，尽量不要太频繁地潜入他的身体。接下来我将进入休眠时间，如果您有任何需要的话——”

江加耳依旧淡漠地观察着叶山，没有任何表示。

玛丽轻轻叹了口气，这口气在一个机器助手那里听来十分不真实。

她知道自己的主人心情不虞的原因——这次的任务并非是他主动接受，而是上面强行派给他的。

就现在江加耳自身的业绩来说，只要再阻止三起委任之死，他就不必再负责实务，可以进入更上一层的精英领导层。

在这种节骨眼上把他派到这种一筹莫展的案子上来，其背后的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但不管背后有什么理由，该做好的公务江加耳都会做好。

这是他一向的原则，相处多年，玛丽也知道她的主人是多么稳重可靠。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默默进入了休眠。

与此同时，江加耳一直在盯着的叶山也来到了家附近的公交车站。

其实从家里走去学校只需要15分钟，但是叶山一直宅习惯了，没什么必要都不愿意走路。

公交车慢悠悠地开来，车上空空荡荡的，叶山随便找了个地方一屁股坐了下去。

时节是冬天，天气冷的叶山在车上缩成一小团都嫌冷，一个劲儿在心里抱怨这座城市。

看来他不喜欢这座城市，想去南方温暖且繁华的城市生活。

江加耳记录下叶山的这一心理状态。

就在叶山在公交里唠唠叨叨埋怨这破五线城市时，公路对面的大楼里，却有一个人在这寒冷的天气大开窗户。

只是从叶山的角度，根本看不到他。

这人冰冷如蛇一样的目光一直死死盯着叶山的那辆公交车，半晌后，他掏出手机朝着某个不知名人物打了个电话。

“叶山今天去上学了。”他说，“对……是……总之，还请您万事多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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