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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了狗男主,朕要去修仙

第31章 芥子空间6混战

陈隐运很好, 从这边进入大殿的只有三个人。

一个魔修,刚刚已经败于她手。

而另一个亦敌亦友。

金碧辉煌的殿堂之中,只有他们二人俯仰而立,

傅重光坐在金玉台上, 模糊不清的脸庞定定地看着下方的陈隐。

“你想和打?”

他失真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殿中更显缥缈, 分不出情绪好坏的话语中, 分明暗藏杀机。

陈隐骤然攥紧了中的大刀。

她当然想。

关爱憎,是面对劲敌时的血『液』沸腾、不甘, 全都化为涌动的战意慢慢爬上的她的心头。

似乎是感受到主人压抑的情绪, 缠绕在陈隐周身的意之力缓缓包裹住她手中的大刀。

那半人高的刀背被锐沾染,刀面轻颤着。

只肖持刀人一抬手,如山一般的杀技便会倾如山倒, 杀像金玉台上的白衣傅重光!

就在这时,两人脚下的金『色』砖地震颤起来,头顶有金灰飘落。

震动幅度很大, 仿若有什么沉睡中的蛰伏巨兽被踏入大殿中的不速之客们惊醒。

陈隐身子不稳,猛地将中的大刀『插』入地面。

堪堪站住,她脚下的金砖便裂开数条地缝。

硕大的金玉台也被这股地动掀翻,台面倾斜轰然倒塌, 重重的砸在地上。

金石破碎之际,整个大殿都扬起阵阵飞烟和尘土,巨大的轰鸣声在抖动的殿宇中久久回『荡』。

而在石台坍塌的一瞬间, 有一抹皎白的身影直入穹顶,消失在瑟瑟落下的金石间。

陈隐在地面裂开的那刻,便抽出手中大刀。

她运起灵气微微借力,整个人如同飘絮一般蹬上了盘龙柱上的凸起;

落脚之处亮起一点荧光。

她再一曲身,走蚓惊蛇, 躲过几块巨大的金『色』硕石,翻身退到大殿的边缘。

落地时她稍稍矮身,鬓角的青丝被冲击气流吹的飞扬,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着正中上升的流沙台。

打斗之中,诸人早就将那缓缓流淌的沙漏抛掷脑后。

不知何时,那漏斗中的金沙已经流到了底,宣告着平静被彻底打破。

隔绝个殿堂的禁制也在流沙淌尽后彻底破开。

只见周的镜像仿若水纹,泛起了动『荡』的涟漪,禁制碎成了数块。

登时陈隐的视野内,便多了好几个人。

……

大殿之中,肆虐的动『荡』并没有阻止打斗中的人。

随着台柱断裂,一个壮硕的身影被猛地打飞出去,狠狠撞在盘龙柱上。

轰隆隆的巨响和抖动声遮盖了焦尺的闷哼,他在地上狼狈地滚了好几圈;

刚刚停止,魔凛然的青年又轰出一拳,直接将他上头摇摇欲坠的硕石轰碎。

数破碎的大小石块砸了下去,烟尘滚滚,很快就在盘龙柱下堆积了一座小山。

砸落的响声让人头皮发麻。

想想也知道,被这大石头砸在身上,恐怕被锤成一滩肉酱。

这个殿中的幸存者还有两个,其中一个就远远地站在盘龙柱旁边。

他眼睁睁看着焦尺被砸进石头堆里没了动静,脸『色』苍白冷汗直流。

图予猽的段十分狠毒。

他不直接杀戮,而是像玩弄猎物似的疯狂折磨人。

尤其是焦尺这个敢‘挑衅’他的傻大个。

魔修脸庞狰狞阴狠,慢慢朝着盘龙柱走去。

路过一个幸存的男修时,那个修士瑟瑟发抖,不停地往后退。

可滔天的魔和恶鬼疯狂扑向那修士,不出片刻,惨叫的人便没了声息。

狂啸的恶鬼哭着扑向了最后一个幸存男修,将那人吓的面『色』巨变。

“别杀!求求你别杀!”

图予猽紧皱着眉头,刚下令让恶鬼吞噬这人,便听到阵阵机关撬动之声。

他一回头,看到远处流光了的沙漏正在缓缓上升,而周围的禁制也随之破碎。

其他几个殿的幸存者身形逐渐显『露』。

他一挥手,恶鬼尖利嘶吼着,扑上去撕碎了最后一人。

谢千柉一双珈蓝佛眼无声地流转,赤着的上身伤痕累累,侧腹处的血洞皮开肉绽。

整个大殿只剩他一人。

周围碎石陨落轰鸣不断,可青年像是听不到也看不到一般,情漠然。

而他身前脚下,主的法器落了一地。

察觉到空间的异动,他抬头望去,只见随着金『色』漏斗不断上升,视野可见的人又多了好几个。

这边大殿中,奚存剑被两个女修追着满大殿的跑。

他身法极好,扑朔的身影在金碧辉煌的殿宇和浮雕上到处翻飞,嘴里却还喋喋不休。

他宽大的袖摆被风吹的『荡』起,像只张着翅膀满屋子窜的大扑棱蛾子。

“别追了!你们别追了!”

“小姑娘家家知不知羞?哪怕英姿潇洒风/流俊俏、让你们一见倾心,可我们是不可能的!”

二女修本就起了杀心,又被吊着满屋子的『乱』跑,愣是捉不到奚存剑的衣角。

此时再听他口出妄言,其中一使波痕剑的女修的脸『色』涨红。

“贼子!看杀了你!”

苦着脸的奚存剑正挥着袖摆飘忽着,忽然整个大殿都开始震颤;

他原本的落地之处一空,脚底一滑竟踩了个空。

见状另一个略矮的女修深『色』一暗,两段游蛇般的水袖双抛出,直卷上奚存剑下坠的身形,朝着自己的方向狠狠一拉。

一柄波痕剑顺势起挑,就要刺穿被裹的像个蚕蛹似的青年人。

呼吸间,水袖中充般地涨大。

那矮个女修面『色』一变,连忙抽回自己的宝器,可惜太晚了。

只听轰隆隆的震颤中一道刺耳的“呲啦”声,两条水袖被人从里头撕裂,片片残痕如柳絮一般纷纷落下。

失去本命宝器的女修如遭重创,一口心头血喷涌而出。

她堪堪摔在地上,一张脸刷白如雪,猛地朝着前方看去,一双眼中尽是惊惧。

只见一青年修士迎风落地,他一捏住那个波痕剑修的脖颈,一团灰『色』的死气被他踩在脚底;

若是细细看去,便会发现深灰『色』的死气凝聚成一柄剑形。

奚存剑一用力,“咯嘣”声便响起,一团雾气在他掌中炸开。

他落地后脚下浓灰缩小,变成一把灰『色』的雾剑握于他掌中。

又拍了拍衣摆上的金粉,嘟囔道:“什么大能啊,用的是不是真金?”

青年嬉笑于形,可那失了水袖宝器的女修唇却在抖,一双眼眸死死盯着他中的雾剑。

“北剑……”

“你是奚存剑。”

青年人打了个响指,“答对了!看来小爷我的声还是要比谢千柉响亮点。”

如果说如今的修仙界有天才一辈,仅凭武器或是一个照面便能让人知晓他的身份。

那么有二人必在榜上。

南刀谢千柉,北剑奚存剑。

这二十年来中三千的不世天才,也是蜕凡的第一二人。

沉沉死气缭绕在青年的掌中,他踱步走到矮个女修身前,笑道:“下回别追了。”

说着,矮个女修便被一团灰雾吞噬。

轰鸣之中,奚存剑还没拔剑起身,便错愕抬头。

只见沙漏悬浮,周的禁制不知何时尽数破裂。

远处好几个修士都正在‘瞧’着他。

而他呢?正和一女修贴的极近,怕不是要被人误会!

他慌忙抽出噬魂剑,身下炸成一团雾气,为了表示自己清清白白没做什么,他还一蹦三尺跳到老远,挥挥袖子驱散周身的雾气。

“别看啊,小爷我什么都没干!”

其实陈隐人根本就没看他。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个芥子空间剩下的人都暴『露』在一个空间。

所有人各怀心思。

沙漏代表着什么?个殿堂合为一体又是什么意思?

陈隐往后撤了两步,视线在这金『色』大殿中打量一番。

这里是巨魔的识海,也就是棽添的老巢,她总觉得那魔尊就在某个地方看着自己,想必又在谋划着什么坑她的戏码。

似乎是为了响应她的猜测,正中的金『色』沙漏忽然炸裂开来。

巨大的爆破声让毫防备的众人心中一跳。

只见沙漏底端的金『色』流沙像一滩『液』体似的流动起来,且慢慢漂浮在半空中。

奚存剑不知何时跑到了谢千柉的跟前,眼睛盯着那团光亮低声道:

“去,真的有传承宝贝,咱们俩要不联抢了去?”

谁知谢千柉理都不理他,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左侧的尽头。

那嚣张的尊者徒弟就站在那里,一身汹涌魔,所在之处冤魂厉鬼环绕嚎叫。

看到那团金『色』流光不停地摇晃,陈隐心中有种不妙之感。

她不动声『色』地往盘龙柱后躲去,却见那团金『色』流『液』跟着晃『荡』,顿时变了脸『色』,飞快地向着身后遁去。

奚存剑瞪大了眼。

只见之前那踏入‘天罗地网’的女修不知怎地就开始往殿外跑。

可最最离谱的是,殿中那亮的刺眼的金『色』流光竟像是有生命似的,忽然动了。

它直追着那女修的方向『射』去!

“草!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小爷我霸气外『露』,站在人群里是顶顶显眼的那个,天赋更是好的没话说。这宝贝瞎了眼了去追一个凶悍的小姑娘?!”

“那丫头有什么好?身材没有,质远不及……”

他第一反应竟不是宝贝跑了夺宝,而是不可置信、痛心疾首。

仿佛那流光去追陈隐,却不来追他,就是天生瞎了眼。

金玉台塌了,傅重光便换了块横在大殿边上的硕石坐着。

他对这人还有所谓的秘境宝物都不感兴趣。

不是为了跟着陈隐,他或许连这殿门都不会进。

此时见那向来稳重的小女修忙不迭地朝着殿疾奔,像是在被恶犬追逐;

身后的金『色』流光又紧追不舍,一人一光都窜的飞快。

傅重光微微勾唇,有点意思。

一个是对送上来的机缘避之不易,一个是天上的馅饼死缠烂打。

眼瞧着陈隐的身影就要到了眼跟前,他从硕石上一跃而下,准备给她让空。

变故就在此时发生。

只见那团流光突然一分为二。

一团倏忽撞入陈隐的体内。

而另外一团,在陈隐同傅重光擦肩而过时,竟是没入了他的体内。

傅重光:?

光团没入体内之时,就像是一团凉凉的『液』体浸透了胸/前的血肉。

再之后便没了声息。

修为没有暴涨,也没有什么传承功法出现在二人的脑海中,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间,光团彻底消失在二人体内,其他几人才反应过来。

奚存剑瞠目结舌,这么草率的?

他挠了挠头,“行吧,这机缘有个『性』,本大爷也不强求……”

陈隐在大殿的石门之前停住脚步,殿门不知何时已经关闭,她无奈叹息。

这一切都是棽添搞得鬼,为的便是让芥子空间中的其他人将矛头指向她。

而那团金光恐怕就是一团灵气,是他用来装弄鬼的。

只是……

她一转身,看向身后那月白长袍的傅重光。

只是芥子空间属于巨魔一族的传承小世界,就算有灵气,应当也只会和她有感应。

为何这团金『液』最后会分化没入傅重光的身体之中?

傅重光『摸』了『摸』胸口,抬眼去瞧陈隐。

他也很好奇这是怎么回事。

不他开口,后方忽然一道划破寂静的长啸声,尖锐刺耳隐隐有万鬼齐哭。

陈隐『色』一紧,只觉得眼前一片燎原的火海如红『潮』似的冲入眼底。

她睁开双眸,发现自己脚下是一片猩红的粘腻。

一只溃烂的腐猛地从血海中伸出,死死地抓住她的脚踝,有恶鬼从血浆之中爬出,想把她拖入深渊。

远处是一个一望垠又深不见底的巨坑,数恶鬼在地底呼唤着她的字。

尖啸声,哭泣声,咒骂声。

恶意排山倒海地挤入陈隐的感官,这十八层地狱实在太真实了。

可她只『迷』茫了一瞬,浩然的剑意便从她识海中化形为一道巨剑,从天而降劈开了眼前的血海无涯。

她抬眼望向远处,只见那图予猽手持一顶红『色』的八角小鼎,一身宛如实质的魔将那一方天地染成一团黑红。

古往今来,没有几个修士能抵得过传承宝物的诱/『惑』。

修为再强大的修士,只要有欲望,只要想不断地变强,在面对天材地宝时很少有不动心的。

一旦心动,就会引发种种争夺、冲突。

巨魔一族便是抓住了三界修士的欲念,捏造出这芥子空间和莫须有的传承。

为的便是让‘幼崽’在一次次冲突中看清人『性』、不断『摸』爬滚打地成长起来。

而陈隐这一路上也确实遇到了数次危机。

或是偷袭,或是杀阵。

这人不是宗门中弟子们点到即止的搏斗,不是长辈留有余力的教导。

是真真正正的生死对决。

每过一关,每破一人,她的对战经验都会丰富。

走到这正中大殿,她的修为已经破了一阶。

只可惜这次被拉入芥子空间活到最后的都是些奇葩。

傅重光连七情六欲都没有,除了能挑起他情绪的陈隐,其他的都不能让他心绪波动。

而焦尺、谢千柉、奚存剑,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除了一个图予猽。

陈隐横刀于身前,对远处那魔修图予猽十分忌惮,尤其是他中的那尊血红小鼎。

刚刚比真实的十八层地狱还历历在目,那种阴森和绝望的恶意让人不寒而栗。

虽然图予猽的修为被压制在引期,他身上的宝器等级却很高。

那小鼎恐怕是玄级宝物。

哪怕陈隐感受过上古魔将的威压,也依然会被短暂地魇住。

图予猽的情很平静,和刚刚狰狞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他周身狂舞的恶鬼和烈烈的魔,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这个魔族在狂躁的边缘。

他从魔域诞生,是天生的魔。

就连他的师尊也对说过,他是百年难遇的魔身,对魔域的亲和力极高。

若是降生在上古,未必不能成为搅动一方的大魔。

因此从他踏入这芥子空间,感受着整个空间中浓郁的魔时,他心中便认定了,这是魔给他的机遇。

这里的传承,一定是他图予猽的。

也只能是他的!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那团金光传承会直接追着一个人族修士而去。

他狂怒,觉得自己的自尊和身份都被踩在了地上。

是图予猽想清楚了。

传承不愿意主动选择他也没关系,只要将那得了传承的二人尽数杀光,将整个芥子空间的修士都撕裂。

届时哪怕传承不选择他,也只能是他的。

看似冷静的魔修其实已经到了濒临爆发的边缘,他从识海中祭出本命宝器,整个大殿的光都暗了下来。

图予猽手中的小鼎品阶极高,为锁魂塔。

这塔原本是玄机上品的魔宝,可惜锻造时的最后一步出了岔子,品级便降了一,只有玄机中品。

尽管如此,也并不影响这尊魔宝的威力。

因为塔中镇压的塔主,是个大能。

只见图予猽口中喃喃有声,一声声令人眼前晕眩耳中长鸣的咒语盘旋在大殿之中。

金『色』的殿堂越来越暗,就像是一层黑红的血染上了整个空间。

陈隐横刀于身前,磅礴的灵力注入手中大刀,一片金光从刀柄一直往上延伸,直到刀尖。

她知道图予猽首攻击的人是她和傅重光。

或者说,是她。

这魔修对传承势在必得,定会先拿自己开刀。

虽然那尊小鼎给她的感觉太危险,她心中没有一点惧意,正相反,她能感觉到隐隐的期待和兴奋。

随着咒语不断念出,托在图予猽手心中的红『色』小塔忽然亮了起来。

他紧闭的双眼中流出一行鲜血,看着十分恐怖。

一丝让人脊背生寒的息从小塔中缓缓钻出,陈隐顿时面『色』剧变。

那种她也说不上来,如果说刚刚的十八层地狱让她感觉到真实,那么现在泄『露』的息,让她整个人『毛』骨悚立。

奚存剑吊儿郎当的笑在这恐怖息溢出之后,也尽数收起。

他中长剑一扬,顿时灰黑『色』的死气翻滚着包裹住他的周身。

他心中有了一个可怖的猜测,下意识往自己好友的方向看去。

只见谢千柉的脸『色』也比凝重,一瞬不瞬地盯着图予猽的方向。

不会吧?

不可能是他想的那种吧?!

下一秒,一团赤红『色』的残影从红『色』小鼎中缓缓钻出。

那种让人头皮发麻之感前所未有的浓厚。

哪怕是面对傅重光时,陈隐的危机感也没有像现在这么重过。

她眼睁睁看着那团红『色』残影从小鼎中不断挤出,越来越多,堆积的比庞大。

“这……这是什么?!”

陈隐不由喃喃,缩紧的瞳仁紧盯着图予猽的方向。

一道沉肃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她听到傅重光道:“这是恶佛。”

陈隐没有回头,她的目光被一股奇异的力量吸在那团巨大的残魂上,冥冥中仿佛有来自九天之外的魔咒盘旋在她的识海中。

“恶佛是何物?”

傅重光情有复杂,盯着那几乎顶到了大殿穹顶的残影。

他掌一翻,一柄细长薄剑握于掌中。

恶佛,是大邪大凶之物。

哪怕是傅重光,也只是听说过,却未曾见过。

一是它极难炼成,二是其炼化的求和‘材料’极为难得。

因为恶佛的前身,是佛家大能。

生前为普度众生的佛,身陨之后却被大魔炼化生魂,生生压制在魔宝之中,日夜烧灼锤炼痛苦不堪。

最为可恶的是,魔族善于炼魂;

一旦魂魄被炼化,压制在魔宝之中,便失去了掌控自己的权利。

佛者心善,一旦身入魔窟便成了杀人的利器。

炼魂的魔修会保留佛的一缕识,让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魂魄杀人,却无济于事。

越杀越癫狂,越杀越痛苦。

随是佛魂,却已经深深堕入魔道。

傅重光的声音很平静,陈隐的心里却生起了限地寒意。

她望向大殿那头。

只见图予猽手托红塔,两行红血从眼皮之下流到脖颈。

他身后有一个巨大的恶鬼残魂。

说是恶鬼,却又不尽然。

只见那残影大如小山,双足伽趺坐于图予猽身后,一双大手捏出法决,双眸紧闭脸上带着慈悲的笑容。

它浑身血红,可偏偏红中又透着不正常的金光,邪恶和圣诡异交织。

有畸形小鬼趴在它的肩上、膝头,嘻嘻尖笑个不停。

一行黑『色』血泪源源不断地从恶佛紧闭的双眸流出。

大凶!

虽然图予猽的修为被镇压,恶佛的威力也没有那么大,那可怖的势依然让人心中震颤。

奚存剑从这残影开始成型时便心生不妙,眼瞧着那尊巨大恶佛凝在图予猽的身后,震惊到失语。

紧接着,他一把攥住了身边好友的。

“老谢,别冲动!”

图予猽眼眸一睁,就要朝着陈隐扑去。

千钧一发之际,他身后盘龙柱下堆积的石块忽然被一股大力掀飞,一只血肉模糊的大掌一把扯住他的右腿。

图予猽大惊失『色』,一时不备差点被掀翻在地。

他一回头,只见一浑身都是血洞的彪形大汉晃晃悠悠地从石头堆里爬起。

不是焦尺又是谁?!

图予猽牙关咬紧到咯咯作响,一双充血的红瞳宛如厉鬼。

“抽了你的生魂,永生永世镇压在魔域,让你受尽恶鬼啃噬!”

焦尺仿若未闻,身子摇晃着,有血渍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他被魔侵蚀了半边的脸焦黑骇人,浑浑噩噩地看了眼头顶的巨大佛魂,看了两眼又低下头去,一脸无畏。

陈隐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道冲天的魄从她身前不远处突然爆发。

她只看到一道长河‘轰隆隆’地涌入大殿,奔流湍急,带着一个修士一头扎进了混『乱』的战场。

“老谢!”

奚存剑看到那恶佛就知道完。

魔修已是谢千柉最狠,再来一个恶佛,简直就是在戳他肺管子,不爆炸才怪。

世人只知南刀谢千柉天生佛体,却不顾天赋硬要拜入天元门第一剑客的门下。

却不知他为何如此。

是奚存剑知道。

长河之中的谢千柉抽刀而下,刀起之时,万丈洪流如瓢泼大雨,翻腾怒吼着卷向了魔腾腾的图予猽。

他一双青环交映的珈蓝佛眼白瞳赤红,死死盯着头顶的巨大恶佛;

那慈悲的笑容扭曲而诡异,一股几近将他撕裂的愤怒让他血翻涌。

三千世界的第一佛宗忌佛寺坐镇于魔域边境。

谢千柉从有意识起,便在魔侵蚀的腐土下生活。

他第一次见到魔时,是魔域中的一个魔头发狂,小小年纪的他被众位师兄护着。

可是会给偷偷出寺给他买糖葫芦的三师兄,被爆体而亡的魔族炸死在寺门之前。

他大哭不止,痛恨魔族,说总有一天会杀光魔族,将魔族覆灭。

可是师父总是教导他,作恶的魔修罪该万死,可没作恶的魔也是生灵。

谢千柉一直深信不疑,直到他十岁那年,师父死在了魔修之。

据说那魔修是个游走三千世界的散修,颇为儒雅,行走人间时儒雅有礼并不滥杀辜。

就是这样的一个魔,不仅杀了他的师父,还将他师父的生魂掳走。

谢千柉涨红着眼,躲在佛像之后,偷听几个师兄担忧而愤恨的交谈。

“那该死的魔修掳走了师父的生魂!他,他是不是想炼化恶佛……”

“们请求掌门师叔去追杀那恶人吧!”

“别,没用的,魔域深不可测……”

那天,一个光头小和尚抱着一把大刀偷偷『摸』『摸』下了山。

佛修杀生需理由,需克制。

可剑客不需!

他斩尽天下魔修,一个不留!

洪流同翻滚的魔骤然轰在一起,顿时强大的流在整个大殿中震『荡』。

陈隐抬手挡住眼前的流,满脸震惊地看着远处的混战。

这是怎么回事?

得到‘秘宝’的不是自己么?

怎么自己还没搞懂,那三人就打起来了?

她正出神,忽然听到身边傅重光肃声开口:“协助我将那尊恶佛释放了。”

陈隐回头看去,只见那白袍青年终于祭出了他的武器。

一柄细长而薄的剑,剑刃哪怕没有灵气笼罩,丝丝肃杀之意也泄出一二。

虽然傅重光不喜欢管闲事,是他身为天下道宗的继承人,有必须要承担的责任是不可逃避的。

眼前这尊恶佛不可能是图予猽自己炼化的,他没这个本事。

很大的几率是图予猽的师父——蚀阴尊者所炼化,又交给了他的徒弟。

恶佛越杀越凶,越杀越恶。

若是让这尊大凶之物流入人间,定然会尸骸遍野,引起大祸患。

陈隐没有多问,她沉沉点头,“怎么做?”

“恶佛以佛魂入杀伐,双目不可视,因而在其脑后有一团新生的腐肉,长久以往会形成一只新的恶魂眼瞳,那处便是它的致命弱点。”

“既然蚀阴老魔肯把这大凶之物交于徒弟中,想来这尊恶佛还未成型,应该不难对付。你牵制住它,去挑了它的魔眼。”

这是陈隐第一次听到傅重光说这么多话,也是他第一次不再用那幅温和的假象。

青年人冷肃之时,周身的温润质便蒙上一层坚冰,就像是他中出鞘的剑。

剑指之处,便破寒山。

陈隐点点头,“好。”

“你小心。”傅重光忽然冒出的一句,让她身形微顿。

紧接着中大刀一立,翻腾的火羽顿时点燃了整个刀面。

她脚尖一顿,一个扭曲的灵气旋涡登时破开,身形于半空中一个飞旋,冲入了长河洪流之中。

傅重光紧跟着提剑,剑光一起,他便跃出数十米。

奚存剑正蹙着眉蹲在地上思索。

他现在很纠结,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不上又该干什么。

虽说吧他和谢千柉相识已久,关系也没有那么得好,充其量算个欣赏的对手。

再说了,这谢小子眼高于顶,好几次在外头碰到自己,都大摇大摆地擦身而过,竟然不给他打招呼!

而这南刀北剑的头,就压了自己一头,外人总觉得他面瘫着一张冰山脸,就一定比自己厉害……

奚存剑越想越不妥。

这恶佛可不是一般地凶物,他没必陪着这谢小子一起发疯啊,把自己的命都赔进去,不值当的!

正当他这么想着,眼前一道孤鸿影掠过。

他一抬头,便看到陈隐大刀如旋,扑入了战场的中心。

奚存剑惊了,他瞪大眼睛;

可还不片刻,又是一道白影腾空而起,那白袍道士竟然也冲了进去?!

青年哑了片刻,忽然就不乐意了,一股无怒火涌上心头。

这两人没事钻什么钻?

和他们有干系么?认识谢千柉么就冲进去!

他可是谢千柉最好的兄弟!过命的交情!

南刀北剑没听过么?

奚存剑当即祭出长剑纵身一跃,踏上噬魂剑就往人堆里扎。

“老谢!兄弟来助你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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