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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之楚国风云

第1章楚武王第6节邓曼夫人下

邓曼并未亲临军前,却能知莫敖屈瑕可能会从无败绩而骄傲自满。而且从实际情况来看,知道斗伯比的本意并不是要求楚武王增兵,而是请楚王安政固本,强化对将领的提醒监督。

这段话,说明了邓曼夫人能够从大臣的提议中透过现象看本质,并且提醒楚武王应重视如何治理国家、管理人民、约束大将。

在这里,邓曼首先阐述了治国之道,民众是根本。国家需要取信于民,国君要以身作则,要让官员知道什么是美德、什么是耻辱,更要对他们有监督,赏罚分明。

最重要的,是要在官员的意识中,植入一种忧患敬畏意识。这种治国统兵之道,放在现代都是非常实用的,在两千多年前的春秋时代,那是多么难能可贵!

熊通本就不是一个糊涂虫,他听邓曼夫人这样一说,马上醍醐灌顶,幡然醒悟并立马派人前去追赶屈瑕。但令人遗憾的是,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伐罗之战,屈瑕骄傲恣意,不听大将斗廉劝谏,最终楚师大败,屈瑕自杀,其他将领自囚禁等候发落。

熊通悔之莫及,但他认为这是自己的过错,把将领们都赦免了。这里我们也可以想象,按楚军的军规,本来这些将领都将问责甚至被杀,这样一来,楚国一时间将损失多少有经验有能耐的将军?

如果没有邓曼这一番进言,这样的悲剧可能要发生,这也势必让楚国的崛起之路多了许多的坎坷。这,正是邓曼夫人的过人之处:她知屈瑕之心,知他可能会因骄而败;也知熊通之心,知他会因此会赦免这些战败的将军。

屈瑕是楚国著名的将领,多次对外征战取得胜利,他还是楚武王和邓曼的长子。痛失爱子的邓曼,并没有因此而颓废,她用心照顾着屈瑕的家人。到后来,楚国有一位牛人横空出世,他便是屈原,这位屈原先生,正是屈瑕的后代。

邓曼继续教导着自己的第二个儿子,他便是后来的楚文王。这里我们不多说了。

公元前公元前690年,楚武王准备亲自出征讨伐随国。出战例行斋戒前,楚武王心儿老觉得慌慌的,就去找精神支柱夫人邓曼:“余心荡。”意思就是“夫人,不谷心里有点闷得慌。”

于是,史料记载了邓曼这一番确定自己成为当时春秋江湖智慧女王地位的高端解释。邓曼心里一阵酸楚,她幽幽叹了一声道:

“大王福禄将尽矣。所谓物盛必衰,日中必移。盈而荡,天之道也。这次出征,但愿军队不要失败,大王不要在战乱中出事。如果那样的话,就是我们楚国的福气了。”

这话一开始有些难以理解,觉得这个女人心肠好冷:老公有病,不去劝他放弃出征,反而说些貌似很风凉的话,甚至很容易被理解为心怀不轨诅咒君王。

其实,邓曼夫人的真实意思是叫楚武王不要去打这个仗。邓曼甚至把这次的劝谏上升到了一个哲学的高度,讲出了一个“物极必反,霸极必衰”的辩证道理。

邓曼的目的,是劝诫楚武王不要再挑起战端,并想让他明白“天命”是不可违的。所谓天命,其实就是自然规律,你楚武王武功盖世能力再强,也要“知天命”,要控制自己的欲望。

邓曼认为,楚国现在虽然已经足够强大,但也要停停征战的步伐,多想想解决国内的民生和矛盾的事。况且楚武王年岁已高且身体不好,征战在外,极有可能发生不测,那样的话代价实在太大。

但她又非常了解楚国的规定,正如她所说的,此等军国大事,既然已定,再加上她对楚武王的了解,知道是无法劝阻的。既然无法劝阻,明知可能不测,那也得对楚武王一番勉励!

这里必须强调的是,在楚国的历史上,楚王亲征是常态,据说楚王如果三年内不亲征出战,那死后享受不到楚国君主本该有的隆重葬礼的。

天命这个东西,听起来很玄乎,很迷信,不科学。但是,你信,或者不信,它就在那里,不走不离,拒绝违背。说白了,天命其实就是自然规律,理解它,就需要超人的智慧,但智慧再高,也决然跳离不了它。

“知天命”,说难很难,说容易也容易,控制自己的欲望就行。懂得满足、学会宽容、不贪婪。

作为一位女性,邓曼认识到主观意志的过分充盈,必然会导致行为结果的动荡毁灭,这是符合客观自然发展规律的。显然,这种物满必动、物极必反的辩证天道观,是对以后楚国道家哲学的发展,具有深刻的启迪作用。

邓曼不仅是一位智者,也是楚国历史上一位杰出的女思想家,其代表作便是她的“盈荡”辩证天道观。“如果军民没有什么损失,而君王死在行军途中,是国家之福!”

三百年多后,有一位叫孟子的思想家提出“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不正是邓曼夫人的理论吗?

果然楚武王死在征伐随国的途中,幸亏随军的令尹斗祁与莫敖屈重非常冷静,采取了秘不发丧的措施,以楚王的名义入随并与之订盟,功成而返,直到军队渡过了汉水才公布丧事。

楚武王病逝后,邓曼夫人叫来众臣按武王临行前的遗言,年幼的楚文王继承王位,而邓曼夫人也从此积疾而亡。

邓曼夫人在西汉刘向在传世名著《列女传》被列为仁智类列女。这是一个智慧超群的女子,一个具有远见卓识的女子,一个能知人心知天命的女子,一位贤内助,一位民本主义者,一位思想家,一位令楚人敬仰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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