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扉

“嗯......”

聂川缓缓地睁开双眼，一丝光亮都没有。他努力揉了揉眼睛，四周一片漆黑，如同黑暗本身一般纯粹的黑暗。

伸了伸懒腰，手脚碰到的却是冰凉的墙壁，狭小的空间使得聂川只能蜷缩着身子。

聂川摸了摸痛到快要裂开的脑袋，隐约记得自己昨晚和几个发小在酒吧一直喝到凌晨两点多，最后醉得不省人事。

聂川试图打开沉重的眼皮，四周一片漆黑，见不到一丝光亮，仿佛自己就没有睁开眼睛一般。

这不是家里自己那张舒适的大床啊？这几个损友难道没有送自己回家？

聂川猛然坐起身子。脑袋却猛烈地磕在冰冷的墙壁上，本来疼得快要炸开的脑袋这下子更是痛出了一朵世纪白莲。

“我...我这是在哪儿？”聂川却无暇顾及脑袋裂成了两瓣还是三瓣，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心直冲上脑门。

“不...不能自己吓自己”，聂川压住内心的悚然，连续做了三次深呼吸，慢慢控制手脚，像刚学会翻身的婴儿一样，将自己的身子由仰卧缓缓地调整成侧卧。他一只手撑着冰凉的床板，另一只手顺着冰凉的墙壁摸索，如此这般摸索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被关在了一个狭小且密封的椭球形牢笼里。

“喂...喂...有没有人？别开这种玩笑啊。”聂川拍打着墙壁。而墙壁的另一侧却没有任何回响。这不会是棺...棺材吧？聂川重重地咽下一口吐沫，只觉得声音大得吓人。刚才强自收摄的心神这时又有些慌乱，聂川尽量使自己投入思考——束手待毙不是本川的风格。

自己有什么被囚禁的价值吗？绑架？家境贫寒，丁点儿绑票的价值都没有。偷换器官？刚才摸索的过程里他长期维持锻炼的身体告诉他，他的身体毫发无伤，依旧坚强而敏锐。被损友恶作剧？聂川摇摇头，二十五年来，自己一直自律而隐忍。朋友没有几个，更遑论是敌人了。而昨晚是为数不多几个交心朋友的聚会，他们绝开不出如此诡异的玩笑。

要死了吗？......

不知道是自我暗示的错觉，还是强迫思考导致了呼吸急促，周遭的空气似乎变得越来越加稀薄。

聂川突然清醒无比。

绝不！绝对不能就这么死了！跪卧在狭小的空间里，聂川举起拳头朝着冰冷的墙壁用力砸了过去。一拳，两拳......拳头在墙壁上撞出沉闷的声响，骨节应声而碎。聂川并不理会，喉咙中发出无声的嘶吼，却仍是一拳一拳地猛击着墙壁......

蓦地眼前一亮，一块墙壁应拳而开，无数光线涌入眼帘。聂川急忙遮住双眼，定了定神，待适应了温暖的光线后，才缓缓从指缝中向外窥探。

只见三米开外，一人正落落大方地站在闯入聂川绝望牢笼的第一缕阳光和第一丝清风里。只见她白皙的小脸如新剥鲜菱，弯弯的眉毛下一双明澈如水的大眼睛，淡淡的薄唇微微翘起一个尖儿，似乎还带着不小的怨气。

“终于舍得出来了吗？”

聂川一时为少女的美丽所摄，讷讷地地不知怎么应答，但双手却也不忘赶紧去破坏剩余的墙壁。可是甫一接触墙壁，双手上一阵钻心的疼痛就让他差点叫出学姐的小名。聂川赶紧干咳两声，本川四分之一人生的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上车给老人家让座，下水帮小朋友捞虾，如今却向一个十七八的小姑娘求救，未免有点不成体统？不禁嗫嚅道：“我......我在这里，救......嗯那个啥......”

粉衣少女小嘴一撇，一脸轻蔑，“如果你连破壳这种小事都不成，那你还是永远待在蛋里吧，我走了！”

“破壳？破什么壳啊？不要恶作剧了！能不能先救我出去？我愿意倾家荡产报答救命之恩！”聂川急忙先把礼义廉耻放在一边，英勇地选择了放弃尊严卑微求存的康庄大道。

“倾家荡产？整整二十五年，连个蛋壳都破不了，你能有什么啊？我放你出来，你送我一堆碎蛋壳儿？”少女轻蔑的娇靥又加上了几分讥诮。

“你先帮忙把我从这弄出去，其......其他的一切都好说......”聂川感觉痛得血都在倒流。

“其他的一切都好说...”重复了一句聂川的话，少女眼睛一眯，眼瞳中似有精光一闪而过，“那......你替我去...？”

“好，我......我替......我同意，你......你快点把我......”

“真的？答得这么快？”

“真的，真真的！只要......只要你不要让我替你嫁人，其他的什么都可以!”

“咔——”

墙壁应声裂出一道道细长的缝隙，缝隙疾速蔓延，扩张，最后碎裂成尘。聂川感觉一道风力从足底盘旋而起，卷起这些墙壁碎尘，继而被吸入了自己的体内。而这些碎尘，却将他原来的内衣裤化作了身上一袭颇有古意的长衫。

聂川攥了攥拳，原来双手的骨伤也已然被这神奇的碎尘医好。够真实，够牛叉！本川莫不是被选中参加了什么高科技展览会所？

聂川重重地吐出一口气。黑暗带来的恐惧，促狭带来的压抑，疼痛带来的绝望，这一切一切的难过，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别了，学姐送我的雪青色POLO衫！别了，大四地摊上淘到的15元大短裤！

聂川草草结束了这段有些难以启齿的感慨，抬头打量了一下少女的衣着。但见她一袭淡粉色的古裙，双袖上各绣着一枝黑色梅花。微风轻轻摇曳着长裙，如风拂扬柳，弱不胜衣。这时她嘴角高高扬起，仿佛是个恶作剧得逞的鬼灵精。

聂川心里一沉，莫非这个女娃真的要让我替她嫁人？不行，得先打探打探虚实......

“小姐...额，小姐姐，你难道是什么高科技Cosplay会展的名义会长吗？”

“我是你妹。”

聂川默念十遍阿弥陀佛，然后止住了骂人的冲动。

“那我是谁？”

“猪.....”

别以为你长得美我就不打你。“你才是猪呢。”聂川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少女的说话。

“是啊，你和我都是朱——雀——族。”少女伸出食指一摆一摆：“我呢，是你的妹妹，同父异母。”

聂川正想捧腹大笑一番再理理思路好好吐槽一下眼前这个RPG深度沉迷的选手，余光扫视到的景色却让他把已经想好的500字文案生生地吞回了肚里——

一只通体火红色的大鸟隐隐约约地悬在聂川和女孩之间的上空，以火红色大鸟为顶点绘出一只淡红色的穹顶将聂川与女孩罩在其中，穹顶之外隐隐约约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猛烈地撞击着穹顶。火红色大鸟扑扇着附着火焰的巨大双翼，双翼每扑扇一下，圆形墙壁随之闪烁一次。似乎这只大鸟存在的意义便是为这穹顶不被破坏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

未闻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只听聂川的脑袋钟鼓齐鸣。

我是穿越了。——聂川心里接受了这个事实。

穿越成了一只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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