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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通玄录

春节前日

冬日和煦的阳光普洒在这热闹的街市,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那粼粼而来的车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一张张恬淡惬意的笑脸,无一不反衬出民众对将到来的春节满心欢喜。

“冯老伯,我家老头子在您这老字号了都买了二十五年糕点了,人老了,什么都咬不动了,他就好贵家这一口。今年给他买几个尝尝鲜,都不知明年他还能尝到您的手艺不?”一个中年男人站在一家卖点心的铺子,感慨万千的说道。

那店铺老板将几种糕点包装好,递给那中年男子,慈眉善目的笑道:“蒋家小子,你老爹可要长命百岁呢,他和掌柜我也是老相熟了,往年都是他亲自来照顾我的生意,今年……唉,钱就不用给了,替掌柜我向蒋老哥问个好,让他好好保重身体。”

“您做的就是这种小本买卖,赚的蝇头小利,怎敢让您免了榚点钱,来,小芳把钱收好了。”中年男人接过糕点,硬是要把铜板塞给旁边的一个女人。见这女人穿着一身碎花布衣裙,身材高挑,清瘦的脸上看起来有些憔悴,弯弯的细眉,一双杏目倒是极具神彩,有二十来岁年纪,是那掌柜的孙女。

女子见来客是她爷爷的老熟客,自是推辞不收铜钱,却听老掌柜神情严肃的说道:“怎么?我和蒋老哥几十年的交情,还比不上几个破铜板吗?权当是掌柜我向他过年问好了。”

那中年男子听到此言,看着老掌柜,见老掌柜拍了拍他的手臂,知道这是老一辈的情谊,人家掌柜的心意,可不是能用金钱来衡量的,只好对着老掌柜说了句祝福话:“那就谢谢冯老伯你了,祝您生意兴隆,我也代老爹向您过年问好了。”

“这就对了。”老掌柜笑着点了点头,目送着中年男人离去,似是有点伤怀,看着自己这家年代久远的老店铺,真是察觉不到时间流逝,有些黯然的说道:“小鬼头们盼着要过年,我们老骨头就怕过这个年,这年可是个摧命鬼呀。不想一转眼都二十几个年头过去了,可真够快的。”

“爷爷,您没事吧?”冯春芳见他爷爷神色不对,尤为担心的问道。

“眼睛吹进沙子了。”老掌柜连忙笑着,伸手摸了摸眼窝,说了句连他自己都糊弄不过去的鬼话,见他孙女还看着自己,老掌柜一时伤怀,找着茶杯泯着茶掩饰着悲伤的神色,多年前的老顾客已经走不动了,这店铺是他一生的成就,来来往往的顾客更是让他感受到存在的意义。

其中最令他伤感的是他这孙女刚嫁过夫家,没几天就死了丈夫,他那几个叔叔说她孙女克死了他们兄长,家门不幸,将她给送回来了。实则人病死与人有什么关系,这都是他那些叔叔们为了分家产,方才合起伙来把她赶出来了。

人生这个舞台,旧的人走下去,新的人上场,不管多么有能耐的人,最终都被饕鬄的时间吞噬所有人。老掌柜吩咐道:“丫头,包些点心,拿上十文钱,去向张家小子讨几副对联回来,过年喽。”

已是腊月二十八日,街市上人来人往,都是为置办年货,而使得整条街都极为热闹。

“给,十文钱。”

“感谢您照顾在下的生意。”

张坦义一脸谦笑着接过一名男人给来的钱币。他在街巷为人写写对联、书信,赚取银子,近日来,由于春节近在眼前,家家户户都要张帖春联,过个吉祥年。他是十里八乡岀了名的俊书生,写得一手好行书、正楷书法,愿意来向他讨副笔墨的人自然不少,这也让他至少小赚了一笔。

张坦义将赚来的钱币装入钱袋,想这一个个子都是他辛勤劳动所得,只有真正热爱生活的人,才懂得生命的意义,他虽然一时穷困潦倒,但他心怀志向。他掂了掂渐鼓起的钱袋,一脸的幸福样,抬头看着天上温和的太阳,他的希望已经不远了。

“算下来,这些日子已经赚了七两银子了,去杭州的盘缠算是够用了。”张坦义心想着,幸福满满的将钱袋揣入怀里,觉得这一刻很美好。

又见客人上前来求对联,他打过招呼,稍一凝神思考,取笔沾墨,轻车熟路的挥笔,不一会几副春联便已写成,等对联墨迹稍干,来人觉得满意,将铜板付上,张坦义尤为客气的恭送走客人,一笔买卖便已做成。又从他的怀中取出钱袋,将铜板装入。

“张兄弟,瞧你开心的,你赚来的银子,可够娶漂亮媳妇了?”杂货摊的老板在一旁看见一副小财主模样的张坦义,笑着打趣道。

张坦义闻言脸上一红,将钱袋揣入怀中,看去那性情豪放的男人,笑道:“徐大哥说笑了。”

徐海从货摊前的木墩子站起身,伸了伸懒腰,一脸钦佩的说道:“张兄弟不仅才华出众,人品更是厚重没的说,想来哪个姑娘不喜欢这样的人,若哪家姑娘能成为张兄弟的妻子,那也是她的福份。不像我,只能勉强养家糊个口。”

张坦义听其这么说,神色凝重的看着这个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知道对方现在还没娶妻呢,他不知该如何开口相劝。对方也算是勤勤恳恳做买卖,正儿八经的小老百姓,已经而立之年了,难道这一辈子就这样单身下去。愣神之间,见一个女人向他身前走来,正是方才那糕点铺子老掌柜的孙女。

“张公子好呀,今年又来麻烦你为我家写几副春联了。”女人一双杏眸散发着亮光看着张坦义。

一旁杂货铺老板徐海打量了一下来人,心想:“这小寡妇好久没见,模样竟也这般憔悴了。倒也是个可怜人,刚嫁过夫家,没几天就死了丈夫,竟被叔叔们合伙赶出来了,要不是他爷爷收留她,想来遇到这种羞辱,早已寻短见了。”

“冯姑娘能来照顾在下的生意,哪能说是麻烦呢,冯掌柜身体可还健康。”

“爷爷身体安好,哦,对了,爷爷吩咐的,给你带了些榚点。”冯春华将那用黄纸包好的糕点递上前去,这倒是让张坦义一下子愣住了,满怀惬意的说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徐海想依张坦义的为人,断然不会收下,他在一旁打了个圆场,笑道:“张兄弟是害怕人用糕点来抵帐吧?你可就放心吧,明天可就是春节了,冯掌柜想来是念公子无亲无故,所以就差人带点糕点过来让你尝尝鲜。”

张坦义听到传入耳边的话,耳根子一红,惬意的笑道:“徐大哥总是爱说笑。既然是冯掌柜心意,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张坦义将糕点接过,便开始着手书写对联。冯春芳见那男子三言两语就让张坦义收下了糕点,凝着目光看去对方,眼神正好与徐海眼神相会,她见男人痴痴的看着自己,心头蓦然一阵紧张,偏移过了目光,掐着手指。

徐海多年来孤身一人,只有一个老母需要照顾,突然想到其实找个寡妇也不错,这女子毕竟是良家女子,虽说结婚没今天死了丈夫,这方圆之地都没人敢在娶冯春芳,可他倒也挺中意对方的,却不在意这点,并没有扭扭捏捏,目不转睛的看着女人,心下想着该如何前去开口:“虽然她被夫家赶岀门了,既没有孩子,又是良家女子,品行端正,我徐海找不到黄花大姑娘,还配不上被人扫地出门的寡妇吗?”

他心下想着,冯春芳又暗中悄悄的看了男人一眼,确认对方是在目视自己,她反而有点小女人的羞涩样了。徐海心想:“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反正这辈子都有可能是光棍一条了,机会在眼前,就得靠自己去争取。”

他想通这点,离开自己的摊位,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说道:“张兄弟,可要给人家写好了,这对联乃是我华夏文化的传统,可有讲究了,一定要把字写漂亮了,迎福纳春,花好月圆,新春新人。”

张坦意挥笔间听到徐海说话,神色一怔凝目看着他,只觉得男子这用词有些古怪,问道:“徐大哥几时也研究起对联了?”

徐海见两人惊讶的看着自己,一脸神气的笑道:“我虽读书不多,可这些年走南闯北,学习认字就是从一副副对联开始的,就拿北宋那个宰相大人写的那首《元日》来说,我倒背如流。”

张坦义还真给对方给惊讶到了,笑道:“哎呀,徐大哥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小弟有眼不识泰山,没看出来呀,要不徐大哥给咱来背一个。”

“哎呀,这下貌似托大了。”徐海双只眼睛咕噜噜的打转,可见人家姑娘正一脸稀奇的看着自己,他哪能失了气势,笑道:“那不知张兄弟可否能倒背如流,要不先让咱考考你,那诗中第三句第五个字是何意思?”

“元日第三句第五字?”张坦义不假思索的说道:“曈tong字,日出时光亮而温暖。”

徐海心下得意,“原来这个鬼家伙读曈tong字呀。”他打小就没有读过书,这些年走南闯北才跟着那些做生意的认识了几个字,他不认识那个字读什么,方才假借考验之名,当场拜师认下字。

“哈哈,那看来张兄弟果然是学识渊博,既然如此,我也来给你整下宰相大人写出来的诗句,听好了,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春风送暖入……”

他背到这里似乎忘记那个字怎么读了,摸着脑袋,似乎无比头痛,拧着眉头心想:“那个鬼家伙是什么来着……评书先生在劝恶人弃恶从善时是怎么说的,哦,想起来了,放下屠刀。”

他一下子眉头愁云散开,又来了精神,神采奕奕的背道:“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见他背最后三个字竟做出了个戏腔的架势,一个粗老爷们背岀这么一首诗来,何况他还没有上过学堂,全靠自己做生意积累,说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张坦义丝毫没有任何瞧不起这男人背诵的结结巴巴,一脸温和的笑道:“着实不错呀,以前还不知徐大哥会咬文嚼字呢,今日一见,还真是深藏不露呀,连这首元日都能背的下来,小弟失敬了。”

却见徐海眼神放光的看着身前女人,他一眼就看出这汉子情人眼里出西施,似乎对身前女子有意思,方才反应过来他之前所说的花好月圆,新春新人究竟是何意思了。

“原来是打这个主意呢,如此说来,他们两个倒也有点般配,那我不妨就帮他们一把吧。”张坦义心下拿定了主意,决定帮徐海一把,装着拔了拔笔上的杂毛,有意所指的说道:“徐大哥为人可靠,勤勤恳恳持家,有责任,有担当。。。。。”他言及到这里,暗中观察那二人神色,徐海的目光当即注视到了他的身上,无比感激的望着他。冯春芳似乎听岀了张坦义话中之意,羞涩的看着徐海,倒也看起来忠实可靠。

张坦义将这一幕看到眼里,明面上装着若无其事的沾着墨汁,暗中已经看岀这二人有戏,这下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别看徐大哥外表粗野,可是个有情义的汉子,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冯姑娘再不拿定主意,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徐海虽心中感激张坦义帮自己这番说辞,但看人家姑娘都羞愧的低下了头,两只手紧紧的捏在一起,听到张坦义这句话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徐海急道:“臭小子,瞎说什么呢,人家冯姑娘人品端庄,良子女子一个,我一个粗汉子哪敢奢求,这辈子注定是要打光棍了。”

冯春芳闻言看了下徐海,满脸羞红的走开了。徐海见人跑开,连忙喊道:“冯姑娘,你不要对联了吗?张兄弟这就写好了,我那个……不是有意冒犯你的。”

冯春芳听到背后传来声音,心脏噗通直跳,微微停下脚步,回头瞅了一眼徐海,泯了泯嘴唇,缓缓开口:“麻烦你一会帮我送来店铺吧。”

她这话说出口,捂着羞红的脸跑开了,留下目光错愕的徐海,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眼神直勾勾的望着那已经跑远的身影。

张坦义笑道:“徐大哥你就说这下怎么感谢我吧。”

徐海缓过神来,目光仍是带着不可思议,看着张坦义语无伦次的说道:“这……这是真的,她让我给她送去?”

“说实话我也不敢相信,或许这就是天生注定好的缘分吧。”张坦义微微一笑,也是真心希望徐海能和那女子携手终生,连忙挥笔将未写完的春联写好,用手有意的将墨迹扇干,看着墨迹已干,呼岀了口气,望去此刻幸福的像个孩子似的徐海,一脸真诚的说道:“冯姑娘虽然先前婚姻不幸,但毕竟还人美年轻,徐大哥祝你好运,看来我有机会给你写副喜联了。”

徐海一脸激动的说道:“张兄弟此事若成了,我代表我徐家祖宗十八代感谢你。”

“徐大哥言重了。”张坦义听到此言,笑着摇了摇头,指着案上写好的对联,笑道:“快给人送去吧,别让人久等了。”

看着徐海拿着春联行色匆匆的离去,张坦义觉得自己有做了件好事,心头升起一阵幸福感,比他赚到的钱还要幸福,这或许也是生命的一种意义吧,望着热闹的街市人来人住,虽然他是孤身一人,但也该备些年货过个吉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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