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面缘浅，四面情深

视财如命的顾晓童在最初的慌乱过后，自然不会什么都不做，而她的做法对于李萧然所憧憬的新生活来说，无异于釜底抽薪。

“真的吗？”张立伟喜出望外的声音从律所负责人的办公室传出了好远，这让那些和他一起工作了很多年的同事非常吃惊。

在所有人的印象里，张立伟一直是个十分沉稳的人，再加上律师这个职业的特殊性，没有人见过他在公众场合笑过，更不用说发出这么夸张的声音。

端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律所负责人，看着一脸震惊的张立伟，脸上也挂着极为罕见的微笑，这让张立伟很不适应。但是此刻的他，已经顾不上适应不适应这个问题，因为他被巨大的惊喜震惊了。

“老板，是真的吗？”张立伟从震惊的状态中反应过来，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颤抖的声音说明着他的惊喜还在延续。

“你看，老张，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还能骗你不成？”律所的负责人姓苏年余藏在金丝眼镜的后面，温文尔雅的笑了。

“不是，苏总，我的意思是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张立伟虽然仍坐在凳子上，可是他的双脚不停来回变动着位置，显示他已经快要坐不住了。

“真的。”苏年余仍然微笑着，还冲着张立伟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顺便将手边的一个装在信封里的文件推到了张立伟的面前，手掌斜着向上，对他做了个请的姿势：“看看。”

苏余年的客气让张立伟有些受宠若惊，在张立伟的印象中，自己这位老板虽然对任何人都是客客气气的，可是在私下里对员工却异常严厉。他越客气，张立伟越不安。

不过，张立伟的激动战胜了他的不安，他看到自己的手不受控制的向着信封伸去。可是，伸到一半，又被他有意识的缩了回来。

“怎么了？老张？”苏年余推了推鼻子上的金丝眼镜，看到张立伟突然改变的态度有些不理解。

张立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极度遏制住想要去抓起那个足以改变自己家庭命运信封的手。他将自己将两只手交叉放在面前的桌上，同时身体和地面保持着90°的垂直角度：“苏总。。。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张立伟看到苏年余将一只手的掌心对着自己，做了个打住的手势，然后苏余年竟然站起来，绕过办公桌走到了张立伟的旁边，靠在了不足一米之外的桌沿上，抱着双臂、歪着头直视着自己。

张立伟不自然的向后趔了咧身子，短暂的怔愣之后想要赶紧起身，却被一只手搭上肩膀按住了，于是他没有再动。

“老张啊，也总别老是苏总苏总的，平白的叫远了。叫老苏。”苏年余眼镜的边框在灯光下反射着金灿灿的光芒，从张立伟的角度看过去，苏余年藏在眼镜背后的神情让人看不分明。

“苏总，有事的话您吩咐，这个。。。”张立伟指了指近在咫尺的信封，艰难的咽了口吐沫，本来脱口而出的‘无功不受禄’，在舌头上转了一个圈生生变成了：“受之有愧。”

“看你说的，这么多年风风雨雨陪我走到今天，这是你应得的。”苏年余不怎么在意的拈起了那个信封，往张立伟怀里一放：“英国的顶尖学府，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保荐资格，你就不要推辞了，替儿子收下吧。啧，真是让人羡慕啊。“

说着话，苏年余转过身，又重新坐在了对面的座椅之中，将一张调令也递给了张立伟。他一改刚才的熟捻，透着公事公办的疏离：“英国设立分部，律所调任你去协助前期工作。”

“这，还没和家里商量。”张立伟本能的想要推辞。

苏年余摇了摇头，用手点了点张立伟怀里的信封，有些失望的看着他：“我以为你一直是个脑子清醒的人，正好你去了还可以就近照顾你儿子，家里人会不同意的，不是吗？”

刚才苏年余将信封放在张立伟怀里之后，他一直没有去碰，此刻一手拿着调令，一手拿着怀中的信封，张立伟整个人都是不敢置信的样子。他觉得这两件别人梦寐以求的机会来的太过于容易，透着股不真实。

“哎呀，老张，平时你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啊，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苏年余见他仍是犹豫不觉的样子，脸上的表情瞬间从阴转晴，微笑又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哦。”张立伟还处在迷迷糊糊之中，他在奇怪为什么好运气突然就砸在自己的头上，而且还是两个。

英国的知名学府的保荐资格自不必说，全国一年也没几个人可以有直接保送的机会，对于成绩不好不坏的儿子来说无疑是一步登天；单就是调自己去英国分部，也是律所里百来号人挤破头都想争取到的机会，按理说怎么轮也轮不到自己，这让张立伟很费解。

没给他的费解留很多时间，苏年余知道张立伟已经接受了‘送’到他手里的机会，很果断的下了逐客令：“没什么事就出去忙吧。”语气也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与金丝眼镜带给人的感觉截然相反。

这个冷冷的声音将张立伟拉回了现实，他暗暗后悔自己竟然在老板的办公室里发起了呆，他很不好意思的慌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慌乱中还将那个信封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张立伟急忙弯腰将信封捡起来捧在手心，还用嘴吹了吹不存在的尘土。

看到张立伟打开门走了出去，转身正要关门时，苏年余状似不经意的抬起了头，又推了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提醒了一句：“抓紧把工作交接一下，三天后出发。”

张立伟看着自己的手还放在门把手上，心中后悔自己关门关的太快。现在想要再打开门向苏年余申请把时间往后延迟，就显得十分不合适，张立伟对于三天之后的启程无力拒绝。

门外的张立伟将调令和信封拿在手里，往自己办公位置走去。他的脚底像是踩在了棉花上，一深一浅，似在云端。

“老张，老板找你有什么好事？是不是英国的外派人员名单定了？”旁边位置的人见他走过来，十分想要知道刚才在老板办公室中引发他惊呼的原因是什么，而外派员这个职位是最近十分火爆的话题，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这个事情无疑。

一听到‘外派’两个字，周围的人瞬间都围了过来。这个机会加薪又升职，由不得人不上心。

“嗯。”张立伟简单的答应了声，没有太张扬。为人处世低调一些，就可以在职场上安全一点，这是他的一贯风格，谁知道哪块云彩下雨时嫉妒的怒火劈到自己，小心一些总没错。

“快说说，是谁？”尽管大多数人已经猜到了结果，可是总还有心存幻想的人抱着一丝希望。

张立伟默默的将调令展平放在了桌子上，顺便将信封放在了自己的文件包里，文件包的纽扣也随即被扣上了。

没有人注意他刚才将什么东西放在包里，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桌上那张盖着鲜红公章的纸给吸引了，抬头上加粗的字体写着‘张立伟’三个大字，惹得周围的人一片惊呼。

这惊呼之中夹杂着吃惊与羡慕，具体是吃惊多一些还是羡慕多一些，还是不能言说的嫉妒多一些，就只有他们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老张，可以啊，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关键时刻这口咬的够肥的。”不乏一些心高气傲的人说着酸话变相的挤兑他，张立伟都当听不懂一般，呵呵一笑了事。

让那些人找不到由头继续说下去，陆续地散开了，躲在张立伟看不到的地方窃窃私语。

张立伟没有空理会他们的明嘲暗讽，他默默的整理着自己电脑上的案宗，为马上到来的交接做着准备。

当看到李萧然的名字时，他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心中那按捺不住的喜悦慢慢消了几分。可是用手摸了摸手提包之后，想到自己儿子和家人的笑脸，张立伟的笑就从心底溢到了脸上，收都收不住了。

张立伟看到，自己的鼠标很快的从李萧然的名字上滑了过去，同其他客户的案宗一起被放在了一个文件夹中。

张立伟着这边忙着整理交接资料，那边苏年余也没闲着。刚才发生在办公室门外的骚动，他自然是听到了。看了眼不远处的张立伟，苏年余一边把合叶窗放下去，一边拨通了手中的电话：“顾小姐，事情办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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