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月亮与六便士005 想说就说
桑德罗力捧白洛。再加上白洛自己也的确挺有才华的，于是很快就在巴黎画坛站稳了脚跟，甚至短短一年多之后，名气便直逼桑德罗。
白洛成天数钱数到手软，笑的合不拢嘴。
桑德罗也打心底里为这个曾经穷困潦倒的小伙子感到高兴。
…………
白洛把挣到的钱分了一大半寄回家里去。他前妻拿着这钱开了个事务所，小生意做得红红火火，便将一双儿女接回了身边。他儿子重返私立高中上学。经过了这么一段波折，那小伙子奋发苦读，据说已经被内定获得了一个保送剑桥大学的名额。
白洛意气风发，请桑德罗吃饭喝酒，跟他炫耀东炫耀西。桑德罗就一直挺认真的听着，给他当捧哏。
炫耀来炫耀去，白洛又把这事儿搬出来。
“她是真能干！还有，我儿子估计过两年就能上剑桥了！”
桑德罗看着白洛，心里不是滋味。
“你不是离了婚了吗？”
白洛：“哈哈哈，离了婚了见他们过得好我也高兴。”
桑德罗：“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跟人家复婚？”
说完了，心底微微落寞。
白洛摇摇头。他骨子里毕竟不是个纯粹的男人，所以对找个女人搭伙过日子的念头并不十分感冒。
他笑：“我可不想再回去打搅人家生活了。知道他们过得好就行了。”
他突然起身，用自己一条胳膊亲昵地揽住桑德罗的脖子。
“不过说起来了。桑德罗大哥，您看看，您也没个媳妇儿，我也离了婚了，实在不行以后咱俩搭伙过日子吧？光棍配光棍，日子香又混。”
桑德罗吓一跳，心里一动。
“啊？”
他没来得及说更多的话，白洛便撒开他的脖子，哈哈大笑。
“哈哈哈，跟您开玩笑的。”
桑德罗心里的落寞又回来了，脸上显出几分怒容。
“你就是这么尊重你前辈的？你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
白洛慌忙道歉。
桑德罗真生气了，不搭理他，自顾自喝酒切牛排。
…………
桑德罗最近日子有点不好过。
巴黎某美院的老院长亲自点名，说他“总打擦边球，破坏法兰西帝国和各个殖民地之间的团结互助。”这段话上了报纸。桑德罗作品的订单量锐减，收入也下降了许多。
有人来找白洛，说：“桑德罗这家伙恐怕迟早要被上面整。你若是真为了长远发展，不妨从现在开始就和他保持距离。”
白洛哈哈几声，口头上应付了过去。
…………
白洛有一次去找桑德罗聊天。这俩人没在屋里待，就沿着塞纳河岸，一边聊天，一边闲逛。
河风徐徐，清凉舒爽，吹乱了白洛鬓边的头发。桑德罗帮他把头发理回来，白洛分明从这粗汉子的指尖感受到了几丝温柔。
桑德罗突然启唇。
“克里斯兰德，你知道你第一次来我画展的时候，你看的那幅画画了什么吗？”
白洛摇摇头，茫然。
“画的是我故国人民最爱的树，赛波树。也有人叫它木棉花。”
白洛心中一动。
桑德罗接着说：“我出生在故国，有四分之一土著人的血统。我的外祖母是故国的土著，已经去世多年了。逝者已矣，愿她安息。
我17岁只身来到巴黎，考上了美术学院，成了个小有名气的画家。但是，我的老家我一直都没敢忘。”
桑德罗转过身来瞧着白洛。
“你也知道法国的殖民者是怎么对待自己殖民地上的土著人的。这些年来，我在巴黎画画的同时，也一直没有忘记为他们发声。当然，我不是傻子，我只能在自己的作品里，或者是利用自己的名声在报纸上发几篇文章，打打擦边球。风声紧了就闭嘴，风声松了就多说几句。但是上面更不傻，球打多了他们也烦，他们需要我这样的人闭嘴。这一次，据说上面已经有人盯上我了。
院长的警告只是这一切的开始。我很快就要挨整了。”
桑德罗长叹一口气。他从包里掏出烟斗，点燃，有点郁闷的抽了一口。
“克里斯兰德，你继续和我走的这么近，恐怕到时候也得受点波及。”
白洛一笑。
“我知道，已经有人告诉过我了。
可是那又如何？我老婆孩子现在日子过得都不错，又不在法国，我也没什么挂念。
我能有今天的名望，全都是因为你。我可干不出来那种卖友求荣的缺德事儿。”
桑德罗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桑德罗突然弯下腰来，拥他入怀。
白洛吓了一跳。
“哎哎哎，你干什么？”
桑德罗用侧颊轻轻的蹭了蹭白洛的发。
“克里斯兰德，谢谢你。”
白洛身子僵住，耳根子微微发热。
…………
故国出事了。
一些土著人迫于生计，发动了起义。不过起义也只是给殖民者的军队挠挠痒痒。这些拿着土枪和镰刀的叛军很快就被镇压了下来，并且屠杀殆尽。
法国人找到了爆发起义的那个土著人部落。这里大部分剩下的人，都只不过是些老弱病残幼，并且已经投降。
法国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将这个部落屠杀殆尽。
事后，还将自己平叛的过程登在国内的报纸上。他们美化了自己战争的行径，只将屠杀轻而易举地改写为“全歼叛变部落”。
桑德罗看见了这则新闻，气得直接将报纸一把掼在地上。
白洛轻轻握住他的手，说：“我们一起发声吧。”
桑德罗：“这么干，你可就摊上大事儿了。”
白洛笑嘻嘻的说：“我不怕。刀山火海，我陪着你一起闯就是了。”
…………
白洛倾囊举办了一届自己有史以来最大的画展，请了不少社会名流到场，也偷偷请来了桑德罗。
他俩在画展上发布了演说，痛斥法国军队的屠杀行径，痛骂殖民地政府，骂了个狗血淋头。
社会名流纷纷脸色大变。
屠杀土著人这件事情本来就一直在社会上悄悄流传，经他俩这一宣扬，很快演化为轩然大波。
他们此举也气歪了上面某些官员的鼻子。
…………
这俩人骂完了，也顾不上画展上的画了，赶紧回家收拾东西，准备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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