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地球外有个摄影棚

2004年，将近春末，成都的日头就已非常毒辣了。

王不弃敲响了一处静谧院子的大门，待到大门打开，他赶忙在裤子上把手汗擦干净，急忙向身前的老妇人弯腰鞠躬。

“杨老师，你好你好。”

“是不弃吧？丫丫那丫头跟我说了，说你给我准备了个大大的惊喜。”

老妇人虽满头华发，但精神很好，慈善的眉目中隐隐透着些书卷气。

老妇人的名字是杨婕，说起来很多人没印象，那82版《西游记》与99版的《西游记续》总没人没看过吧？没错，她就是拍出《西游记》这一传世经典剧集的导演。

老人家70高龄亲自执导拍完99版的《西游记续》后就退休了，在老家成都过上了平静的晚年退休生活，写写回忆录，偶尔出席一些访谈节目。

丫丫是杨导演女儿，著名的影视化妆师杨云的乳名。但王不弃这个刚刚踏足影视圈的新人导演可不敢跟着老人家这样称呼，他笑道：“我在《倚天屠龙记》剧组当场务助力的时认识了云姐，她了解了我的问题后直接让我来找您。”

“这位是夕莉，她太喜欢您的《西游记》了，知道我要来拜访你，吵着闹着要跟过来。”王不弃拍了一下身旁少女的脑袋。

“杨奶奶好，这是我自己做的靠蓝莓软饼，很好吃的。”

杨婕身为导演，看人的眼光是很毒辣的，从她亲自挑选《西游记》中的各个演员全都成为了一代经典就能看得出。

眼前捧起一个方形纸盒的少女，看上去瘦瘦小小，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栗色的长发扎成两条马尾，尽显这个年纪女孩子的青春活力。

最引人注意的还是少女那琥珀色的圆瞳，眼睛真的很大，但在她偏圆润的脸型上显得过分可爱了，笑起来漏出两颗尖尖的虎牙更是让这可爱暴增数倍。

杨婕的心一下子被这可爱的少女俘获，一时间连找上门来的王不弃都忽略掉了。不知为何，这姑娘的模样总让她往自家孙女养的一只大肥橘猫上靠，而且这念头一起来就再也下不去了。

“谢谢你，夕莉。亲手做的东西总比那些乱七八糟的，还贵得要死的保健品强。闺女，你哪里人呀？”

“夕莉是我在乌克兰那边旅游的时候，一朋友要忙一段时间，托我照顾照顾。”王不弃替夕莉回答道，她虽然已跟自己在这现代社会生活了一段时间，但语言还是有些生疏。

“哦，原来如此。这姑娘的模样也太招人喜欢了，跟猫儿似的。”说着杨婕忍不住直接摸了摸夕莉的头顶。

结果下一个瞬间，夕莉就冲了出去，灵巧的身体高高跃起，踏在院中的一颗橘树上，飞身轻松把卡在离地将近四米枝丫上的羽毛球捏在手指中。

后空转一圈后，稳稳落地后，夕莉把羽毛球放在橘树下拿着羽毛球拍，但依旧陷入目瞪口呆中的两只小朋友的面前。

杨婕也被夕莉这猫一般灵巧的身手震得呆了一呆，扭头对王不弃说道：“不会说这姑娘就是你的惊喜吧？”

王不弃招呼夕莉不要乱跑，苦笑道：“不，她从小在乡下长大，野惯了。东欧那边的野和咱们这边是不一样的。”

在客厅坐下后，杨婕直入主题:“丫丫跟我说，你打算翻拍《西游记》？但又好像跟我想的不太一样，西游记的版权也不再我手里，谁都可以拍嘛。你能给我说说你想要咱怎么弄吗？“

“是这样的杨导演，我是99级的北电导演系的毕业生，现在开了一家特效公司。我知道倒是因为技术与资金的原因，《西游记》这么一部神魔巨著能做到现在能看到的已经是极限了。我的意思是用我公司开发的特效技术，将西游记中的特效加强重置一下，一定可以有不一样的表现。”

“也就是说，你不是想要翻拍，就是想在我拍的片子上重新做特效？”

说到这里，杨婕有些不高兴了，就算当时资金与技术都极其有限，但是任谁也不愿意其他人在自己已完成的作品上动手动脚，更何况还是去的如此成绩的作品。

王不弃作为北电导演系出来的科班生，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是不差的。他赶忙从包里拿出刻录好的光盘，把做好的样片放给杨导演看。

趁着对方鼓捣DVD的时候，杨婕继续问道：“我听丫丫说，你去找央视谈过合作，被拒绝了？”

“恩，他们嫌我的重置报价太高。”王不弃苦笑道。

“重做一集大致多少钱呀？”

“额，最便宜一集七十万，但像是大闹天宫，真假美猴王这样打斗场面多的要百万元往上走了。”

杨婕被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一集七八十万，有的还要百万往上，怪不得人家要轰你走，这么贵，而且还仅仅是重做特效，这谁买得起啊！

要知道去年的《金粉世家》创了电视剧单集的最高价一集48万元，就这在第一轮播映权卖给央视后，制片方愣是没回本。

现在仅仅是04年，没有经历08年金融危机大放水，钱还没有后世那么毛。在杨婕眼中，王不弃这是想钱想瞎了心了！

不过，在看到家里七十寸长虹最新款式彩电中的画面时，杨婕所有的思绪都按下了暂停，被那色彩浓郁的画面牢牢吸引。

这是一段《西游记续》中真假美猴王那一集的打斗场面，才拍完四五年，她的记性一直很不错，但杨婕内心还是掀起了惊涛骇浪，这，这真的是我拍的吗？

齐天大圣身上的穿的，不是一看就是绣上花纹的戏袍，而是真的闪着金属光泽，活动起来有铮铮金属摩擦声音的盔甲！

两猴王在水帘洞中，每一次铁棒的撞击都仿佛撕裂了空气，不仅仅是自己拍摄的把一堆泡沫制作的桌椅板凳砸成两半，而是额外增添了许多侧面镜头。就那些被砸烂的石质的桌子椅子，质感都仿佛彻底换了模样，碎裂时的石头茬子仿佛下一秒就能迸溅到人身上。

一猴王挥动金箍棒，缠绕在棒断的气流在洞穴岩壁上划出道一尺深的凹槽，一猴王举棒招架，脚踩的地面被砸下的力道震出炮弹似的凹坑。

“这是我们用CG技术先建模，然后...”正准备显摆的王不弃直接被杨婕导演挥手制止，她则眼睛一动不动看着电视中打得几乎要改变花果山地貌的惊天一战。

说实话，虽然《西游记续》中的打斗戏份变多了，但因为几位主要演员都上了年纪，跟82年那时候的身体状况没法相比。所以打斗场面看似激烈，但比82年那一版的韵味要差一些。

可是现在自己看到的是什么，猴子们每次出手都是那样的可怕，这才是当年大闹天宫的美猴王啊，这才是单人硬抗十万天兵的齐天大圣啊！

杨婕虽心如狂风海啸。血压急速攀升中，但她作为原作导演，注意力没有全部被激烈的打斗画面所吸引。

她注意到，真假猴王从水帘洞钻出来时，被瀑布打湿了，而且在瀑布上激战时，身后的瀑布仿佛断流了一般，被两位魔神拳脚吹起的狂风拍击成一片片水雾。而且两猴王身上的毛发也有打湿的痕迹。

这这这，这能叫特效重置？这特么的是重拍了一遍吧，而且还是电影级别的重置！

她很清楚，原版的这场战斗，就是抠图放在瀑布景观上的，一眼就能看出来。而现在，光凭这三分钟的打斗场面，放在国外的特效公司没个千把万根本做不出来！

最后，杨婕导演看到，在红霞漫天的灵山雷音寺中，在三千位身披佛光的佛陀的梵音中，从天上倒扣下来，山岳一般的钵盂仿佛要砸穿电视，扣到自己脑袋上。

直至电视显示播放完毕，杨婕导演看着发蓝的屏幕久久没有动静。

“杨导演，杨导演？”王不弃忍不住朝着依旧愣愣出神的杨婕打招呼，他可生怕老人家受到什么刺激。

忽的自己伸出去的手被杨婕牢牢抓住。杨婕瞪大的眼睛中满是炙热的神采。“小王，你别骗我老太婆，就这一段，你说的百八十万绝对不够用，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杨导演，我就是想弄出一个我心目中的西游世界，只是您塑造的实在是太完美，我想要是能在您的基础上修补一下就满足了，顺便宣传一下我们公司的特效技术。”

看着对方诚挚的目光，杨婕选择了相性，也不能不相信啊，人家有这技术条件，随便做出点什么在什么电影节，卖片会上一方，名声那还不是照样该拿的全拿了。选择重置《西游记》特效，那只能说他是真的喜欢这个故事，宁愿不赚钱也要弄出来。

“你这么弄，就不怕弄得公司揭不开锅吗？”

“我老家山西的，我爸手上有几个小煤窑，经得起我折腾。而且我跟您透个底，我们公司研发出了新一代的渲染技术，成本比国外的特效制作要低一些。而且我相信，我不会亏本，靠着重置西游这部华人圈子耳熟能详的名作，会最快时间内把我们公司的名气打出去。”

“难为你有这份心了，现在像你这样肯踏踏实实搞作品的人真的不多了。”

王不弃能明显感觉到老人家握着自己的手在激动得颤抖。

“小王，你放心。央视他们这是肥肉送到嘴里都怕，这些人是越来越没担当了。你放心，不要求你每一帧画面都有这样的效果，只要能做到你给我看的五分之一，我保证能上八点黄金档。”

“真的，那太谢谢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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