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子小姐

在放学路上,新子在线上敲了敲彭格列的那位。

联系方式是之前“约会”的时候加的，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纲吉告诉她“人鱼畏罪潜逃”的日期。

她问：你们最近没什么动静吧？

她只等了五分钟，就收到了回复。

“什么？没有啊？”

纲吉回答得很茫然,也很真诚,即便是文字信息，也能感受到他满腔痛苦：“自从山中修行回来,我们就在忙着……呃,备战会考。”

新子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会考？是指……如何当一个合格的教父，那种考试吗？”

她脑海中想象出一个标准的好莱坞片段，刀山火海、枪林弹雨什么的，被对面仓促地打断了。

“啊,不是啦！就是学校的会考。”

纲吉说到这里,可疑地停顿下来，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如果是里包恩的话,说不定可能真的会给他安排一些,堪比修罗炼狱的……

他立刻强迫自己回过神，继续说：“就是所有学生在高三之前都要参加的水平测试,你们肯定也有吧？”

“喔……那个啊。”

那种简单的考试对新子来说没什么难度,她差点没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很可惜,她的想象落空了，不免有些失望,唏嘘地一叹。原来当黑手党也不能躲过这些升学考试啊,真不容易。

得到了纲吉的回答,新子在波洛门口见到库洛姆本人时,已经完全放下心来,笑吟吟地和对方打招呼。

“让你久等了。”

少女抿着嘴唇,唇角浮起很淡的笑容,朝她们轻轻点了点头。

“刚下课，没有很久。”

小兰知道她性格腼腆，给园子递了个眼神，提醒她不要表现得太热情，免得把人吓跑。

园子用眼神回：我当然知道，我已经很克制了！

要换做别的女生，这时候她们可能已经开始交流今年的新款香水了，但在库洛姆面前，她只能露出矜持的笑容，细声细语地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得到对方一个点头回应……就没了。

库洛姆一直低着头，并没有注意她们两人的眼神交流，听到三花猫叫了几声，才抬起头来。

新子将大尉抱了过来，她迟疑着伸手接了过去，抚摸着大尉毛茸茸的脑袋。

“大尉也去吗？”

“当然，最重要的是让大尉喜欢呀，我们只是附带的。”新子简单地将她们几个概括为大尉的“监护人”，“你不用太在意我们。”

库洛姆听到这里，也渐渐放松下来，将准备好的猫包打开，让大尉钻进去。

“麻烦你们了。”她小声说，“我住的地方有点远。”

并盛町距离米花町有一些距离，园子干脆叫了计程车，让司机将她们四人直接送到公寓门口。

小兰试着提起养猫的话题，终于让库洛姆的态度松动起来，开始回应。

“梓小姐已经带大尉去做过驱虫了，疫苗也打了，嗯，让我想想……”

库洛姆问：“绝育？”

“噢，对！”小兰想起来了，笑眯眯地去敲猫包，“大尉是男孩子呢，还是要早点做绝育手术，免得去欺负其他小猫。”

她才碰了一下，猫包就就哐当地晃了一下，像是听到了她们的讨论，激烈地挠着门表示反抗。

库洛姆连忙将它按住，小心翼翼地放到膝盖上，隔着布层轻轻拍着，才将大尉安抚下来。

而一下车，大尉就耐不住寂寞，悄悄地探出了脑袋，趁她们没反应，嗖地蹿了出去。

“哎！大尉！”园子刚付完钱，赶紧跳下车，追着到了草丛边，就失去了它的踪影。

小兰也跟上来，几个人绕着草丛找了一遍，都没有发现。

“怎么办，跑到哪里去了？虽然平时它也喜欢到处乱跑，但这边还是第一次来，万一迷路了……”

她回头求助地看向新子。

“难道是因为我们要带它去做绝育，它听懂了，就被吓跑了？”

“怎么可能，”新子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地说，“其实，如果是大尉的话，我想可能就不需要了。”

“诶，为什么？”

“三花猫基本都是母猫，因为控制颜色的基因和染色体有关，属于性联基因，所以公三花猫非常罕见，出现一只意味着基因异常，是无法生育的。这种稀有程度，就算是整个日本……可能也就只有几只吧。”她想了想，比了手势，“物依稀为贵，在市场上，卖出一百万日元的高价也不奇怪呢。”

“啊……”两人惊叹。

园子捂住嘴：“那糟糕了，如果被有心人抓走——”

库洛姆下意识捏紧了手心，犹豫了一下，又松开。

大尉原本就是在咖啡厅附近散养的猫，因为前任主人过世而脱离了人类家庭的管束，偶然来到波洛，获得了客人们的喜爱。

说到底，咖啡厅也不算是它实际意义上的主人，如果它不愿意接受新的家庭……

“那也没有办法了。”库洛姆轻轻地叹气。

新子却说：“不要着急，大尉很机灵，不会那么容易被别人逮住的。它很少长时间待在密闭的猫包里，可能是因为不习惯而感到紧张，等会儿就出来了。”

她环视一圈。

“我们先上去看看吧，你是不是已经买了猫罐头？”

库洛姆眼睛微微亮了起来，点点头：“嗯。”

库洛姆的公寓就在三楼，有一个很小的开放阳台，正对着楼下的树丛与草坪，再往远处走几步就是公园。

室内很简洁，看得出来是刚打扫过，没有一点灰尘。

角落里已经放着提前购置的猫窝和猫爬架，地板上铺着毛茸茸的猫咪毯子，很温馨。

库洛姆按照新子的提示打开了猫罐头，放在门口，然后又回到厨房。她几乎没有招待客人的经验，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足够的茶杯，煮水泡茶。

新子在走廊里转了一圈才进来，熟练地汇报自己的观察发现。

“隔壁302号养了一条黑色的泰迪，301号家里有高考生，哦，还有左边的304号……”她顿了顿，“好像只住了一个女人，但阳台上却挂着男人的裤子和学生制服，大概是怕有盗贼光顾吧。”

库洛姆给她们端来茶杯他，听到这里，微微眨了下眼睛。

她说的应该是森太太，大部分时候的确只有她一个人住，小儿子偶尔周末回家，带来一堆换洗衣服，又匆匆离开。

可是……

“你是在楼道里看到了狗毛吧？”园子忍不住问，“可是，高考生又是怎么知道的？”

新子指了指隔壁。

“因为301的考生母亲和养狗的大学生吵起来了，那位母亲觉得狗叫影响到了她儿子的学习。”

库洛姆弯了弯嘴唇。

“其实泰迪很乖的，可能是因为听到了陌生人的脚步……”她解释说，“这里平时都很安静，邻居关系也很好。”

园子干咳了一声：“该不会是因为我们来了？”

库洛姆摇了摇头，比了个嘘的手势。

她们都安静下来，一墙之隔的楼道里渐渐传来脚步声，哒哒，是高跟鞋踩在台阶上的声音，很清脆，毫无疑问，是个年轻女人。

随着她的靠近，隔壁的狗叫声也清晰起来，不一会儿有人开了门。

刚才新子听着中气十足的威严女声顿时变得很温柔：“咦，是山口老师啊，真不好意思，是我们家阿真太不懂事了，还麻烦您专程来一趟……请进，里面坐。”

听着熟悉的声音，新子轻轻“咦”了一声。

来做家访的高中老师，该不会是她恰好认识的那位……

与此同时，库洛姆也“咦”地，下意识站了起来。

她快步走到门口，轻轻拉开一条缝，往外看。

大尉伸着爪子刚抬到一半，从容地舔掉嘴巴边上的肉汁，朝她们摇了摇尾巴：“喵——”

库洛姆微微惊喜，表情立刻变得柔软下来。

她弯腰抱起三花猫。

“你去哪里了呀？”她自言自语，抬起猫爪子，发现肉垫上还沾着血，再看看只吃了一口的猫罐头，不由陷入沉思。

大尉安静地黏在她怀里，不紧不慢地舔舐着腿上的毛，还打了个心满意足的饱嗝。

它该不会是跑公园里捕猎去了吧？

帝丹的女孩们送走了大尉，在回家的路上，想到以后去波洛就看不到吉祥物了，都有些惆怅。

小兰她爸怕麻烦，园子家里又有人对猫毛过敏，两人都无法改变环境，想来想去，她们都把目光投向了最自由的新子。

“要不，你也养一只猫吧？”

新子还在发愣，被园子推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什么？”

“我才想问，你还在想什么啊？”

“哦，就是刚才，”新子挠了挠脸颊，“我突然感觉到一种奇怪的气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奇怪的，气息？”两人都狐疑地打量着她。

“你是说库洛姆家里吗？”

她摇了摇头。

“是他们那栋公寓。”

“你是指，猫狗双全？”园子开玩笑地说，“对了，刚才大尉急匆匆跑出去，说不定就是闻到了邻居家的罐头味道，跑去蹭吃蹭喝了呢！”

“猫和狗是吃同一种罐头吗？”小兰问。

“呃……不都是肉吗？”

两人互相看了看，显然都没有经验。

新子双手环胸，不太好意思说出自己的猜测。

她好像嗅到了谋杀的气息。

但这种感觉太过玄乎，就算说是“直觉”，大概也会被她们笑话成“臆想”的。

第二天，她怀揣着不安打开报纸，首先检查了并盛町的新闻。

无事发生，并盛町依然保持着它多年来零谋杀的记录。

新子刚刚松一口气，以为是自己太敏感了，

但是，她再往下看，目光就停住了：隔壁黑曜的一家正在施工乐园里，出现了一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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