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第 33 章
片场，一阵秋风忽地吹来。
像是卷起遥远回忆，又渐渐模糊……
“如茵。”
耳边突然响起周凯的声音，拉回乔如茵思绪。
乔如茵恍了个神。
凉风吹来，她鼻尖微酸，吸了口气。
收回一直落在陆辞身上的目光，迎上前。
“周导，好久不见。”她温声说。
周凯顺着她刚才视线，往片场看了一眼。
“你和陆影帝……”他低声，笑问：“是真的？”
他没看过《浪漫心跳》，但“如此”CP现在非常火，他有所耳闻。
没等乔如茵回答。
周凯就调侃般，笑道：“我请你男朋友过来。”
说着，拿起喇叭就要喊。
片场，道具师们正往地上撒砂石、木屑之类的东西，在布置场境。
陆辞站在前方，还在和老戏骨演员讨论下场戏。
背对着她，相距较远。
在嘈杂的片场里，他没听到她的声音。
乔如茵慌忙摆手。
“不、不是男女朋友。”她如实说道。
周凯哈哈一笑。
说起正事。
他有部准备筹拍的戏，女主角色很契合乔如茵气质，想邀她出演。
两人简单讨论了一番，说好下次有空，约编剧，再一起详谈。
刚聊完，有工作人员来，向周凯汇报，说下场戏需要的场景已经准备好，可以开拍了。
乔如茵知他拍片节奏很快，不喜被人打扰工作。
便礼貌告辞。
“周导您忙，到汐城，我再拜访您。”
向周凯拜别后，乔如茵给温彦发了条微信，便走了。
温彦在陆辞身边不远处，在有事跟人打电话。
眼看着陆辞都准备开拍下一条了，都还没发现乔如茵。
他忍不住向前，对陆辞提了个醒。
陆辞怔了下，骤然转身。
风又吹来，片场里尘土飞扬，小砂石随风作响。
远远的，他只看见，穿着白色风衣的女孩，渐渐离去的背影。
……
午后，乔如茵随《浪漫心跳》拍摄小组，来到这期录制场地。
是陆辞在横店的房子。
这期节目主题是“家”。
五组嘉宾分开拍摄。
拍摄地点，都选在各组其中一位嘉宾的家里。
为了保障嘉宾隐私，节目组只拍屋子内景，不拍周围环境。
温彦也一起过来了，打开大门密码锁。
进门后，他把早已准备好的拖鞋，分给大家。
节目组工作人员开始在客厅、餐厅等处安装摄像头和直播设备。
温彦带乔如茵到处瞧了瞧，熟悉下拍摄环境。
介绍哪些房间是什么，还有各类家庭常用品，都放在哪里。
这里是一栋别墅，环境幽静。
看得出，是近年较新的房子，装修低调、选材很有品位。
家具、电器也都齐全。
只是……乔如茵默默看着。
感觉，这里好冷清。
如陆辞的办公室一般，大都是深灰色家居，冷淡风。
到处都干干净净、空空荡荡。
似乎主人回家后，除了到卧室睡觉、办公之外，根本没什么家庭活动。
一楼书房里，完全是办公室格局。
温彦说，陆辞在这里拍戏时，公司同事若有紧急工作，晚上会来这里开会。
有时工作太晚，温彦他们就住下了。
所以对这里很熟悉。
走到二楼，顺着走廊，到最里屋。
门是关着的。
“这是辞哥房间，你进去参观不？”
温彦笑吟吟地，说：“看看顶流男明星，房间里有没有不该有的东西。”
“不去。”
乔如茵听出他八卦语气。
白了他一眼：“你想去你去。”
温彦哈哈笑道：“我可不去，他不让。不过呢，你肯定想进就能进。”
乔如茵：“……”
……
下午三点，一切准备就绪。
温彦有事先走了。
屋里公共区域的摄像头已经安装完毕，客厅里的超大液晶显示屏上，也已连接好直播设备。
许嘉虹带着一众工作人员去书房里，负责调控摄像镜头。
乔如茵独自坐在客厅沙发上，随着屋里摄像机开启，正式开拍。
今天下午，是《浪漫心跳》五组嘉宾的集体活动。
虽然陆辞不在，但现在乔如茵本人热度也不低，导演便请她一起参加。
导演通过直播视频，宣布节目规则。
规则和上期类似，各组嘉宾在“家”里直播，一起玩互动游戏。
比赛直播间人气。
根据人气不同，各组获取不同金额的“晚餐活动经费”。
18:00，比赛结束后，嘉宾可以拿经费去买菜，回来做饭吃。
经费分别是100元、75元、50元、25元、5元。
虽然“陆乔组”只有乔如茵一人，但为了节目效果，并未修改规则。
……乔如茵听完节目规则，已经默默安排好了自己晚饭食谱。
5元，番茄青菜面。
她可以吃到撑。
听温彦说，陆辞今天拍的都是大动作枪战戏，拍五场，加上中途修整时间，少说也要拍到晚上七点。
那挺好，他能吃到剧组盒饭。
有糖醋鱼。
乔如茵如此想着，替搭档开心。
就这么，直播开始了。
各组都在抽签玩游戏——
比赛玩“吵架”、“撒娇”、“对视”、“真心话大冒险”、“打枕头仗”之类的情侣游戏。
乔如茵一个人，便玩“单身游戏”。
她和直播间网友互动着，见网友都在开玩笑，推荐她，唱单身主题的情歌。
今天直播房间号是节目组公开发布的，网友们大都是奔着看恋爱综艺、嗑CP来。
他们忍着没去其他组直播间，看情侣嘉宾互动，却来看独自一人的乔如茵。
要么是乔如茵铁粉，要么就是“如此CP”超级死忠粉。
乔如茵见粉丝们自发玩梗，便笑着应下来。
唱起了网友们点唱率最高的歌。
唱歌间隙，便和大家互动、说笑。
直播间里很欢乐。
大家纷纷惊叹乔如茵唱功深藏不露。
一首接一首地，点歌让她唱。
乔如茵见陆辞家里设备很齐全，有崭新的高级音响。
便和温彦微信报备了下，她研究一番，打开。
干脆开启了演唱会模式。
一连唱了五首歌之后，乔如茵突然收到林琳发来的消息。
【林琳】：如茵，你上热搜了。
还发了热搜词条的截图。
#乔如茵伤情金曲#
#没有陆辞的伤心直播间#
林琳今天有事没来，但在随时关注着她。
很快，乔如茵还收到《浪漫心跳》导演的消息。
【导演】：如茵，真棒！一个人都能把热度撑到飞起！
乔如茵失笑。
她回复两人：承蒙观众厚爱。
只是，这热搜词条……
幸亏，陆辞在拍戏，应该看不到。
不然她可丢人丢大了。
她想着反正陆辞现在不知道。
便也没太在意，继续和直播间粉丝们互动，玩梗、唱歌。
从《单身是福》，唱到《遥远的孤独》，再到《独自演戏》，又唱《我自己一个人》……
都是网友们集体票选的歌，似是伤感，又莫名搞笑。
乔如茵唱歌时，很沉浸式演绎。
这次，又是一首伤情类金曲。
她嗓音细腻、婉转，丝丝尾颤音如泣如诉，唱着：“什么时候，孤独能离我远去？在无人陪伴的房间里，一个人伤心……”
正感怀动情处，突然。
大门密码锁“叮”的一声。
乔如茵骤然愣住，一下就收住音。
惊愕、转身，看到门被推开。
硬朗俊美的男人，风尘仆仆地进了门。
乔如茵唱歌时浓烈的心伤感情都还没收住呢！
她连忙放下麦，起身，强迫冷静着，走了过去。
问他：“你怎么回来了？今天的戏……”
“拍完了。”陆辞换着拖鞋，说。
乔如茵微怔。
这么早就拍完了，看来，是他中途没休息，连续拍摄的。
连续拍了那么多枪战动作戏。
男人面庞神采依旧，只是身形看上去，难掩疲累，衣服沾满了尘土。
乔如茵想说，让他赶紧回卧室歇会儿去。
却见陆辞把外套挂上衣架后，忽地转身过来，垂眸，定定看着她。
看她眼里还在隐隐泛着水光，楚楚可怜的模样。
片刻后，安慰般，他低语一声。
“别伤心了。”他说。
乔如茵愣了个神，想起她刚才动情投入、伤情演绎的歌词：
“无人陪伴的房间里，一个人伤心……”
还有那条热搜。
#没有陆辞的伤心直播间#
顿时有种想捂脸的冲动。
她只是唱歌时太爱投入。
怎么可能因为没他在，就真孤独伤心了？！
这人，还顶流呢，简直综艺黑洞！
连玩梗都不懂。
只是下一秒，见男人看她窘迫模样，忍不住低笑了声。
她才知道，这人不是不懂。
他在使坏，在故意逗她。
这还有镜头呢。
真是……坏到家了。
直播间网友见陆辞竟然提前回来了，愈发欢乐。
陆辞到镜头前，和大家打了声招呼，便上楼去卧室。
乔如茵没好意思再唱歌了。
她又和网友互动了会儿。
十多分钟的功夫，响起下楼脚步声。
乔如茵转身，看到男人已经洗完澡，短发微湿，换下了沾满沙尘的衣服，穿了件黑色衬衫、长裤，套了件外套。
走过来，准备正式录节目。
房间里不冷，二十度左右。
乔如茵很诧异，陆辞以往在屋里时，衣服一般穿得轻薄，怎么今天突然穿起外套来了？
她走向前，离近细看了眼。
果然，见陆辞锁骨位置，黑色衬衫上隐约染了异样痕迹。
她顿时反应过来。
捂住胸麦，压低声音：“你伤口裂开了。”
陆辞刚收到导演微信。
他正低头，发消息，随口回道：“没事。”
待他发完，抬睫，骤然对上女孩目光。
她目光里，没有拍综艺时的惯常笑意，也没有平日里令人如沐春风的温和。
只是怔怔看着他衣服上根本难以察觉的血迹。
眼眶隐隐泛红。
陆辞愣住。
乔如茵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只是脑海里，忽地一下，全是多年前，那昏暗小巷的夜晚。
想起那晚，他额头鬓间不停流着的冷汗，他校服上沾染的斑驳血迹。
他身上触目惊心的抓痕。
想起来……
好疼。
可她当时都做了什么？
她根本没管他。
她急着回家。
那时，她手机响了，乔念晚上一定要她哄睡，在电话里哭着喊姐姐，乔思扬焦躁着催她回去。
她甚至在那晚之后，很快又把陆辞忘了。
像是愧疚、酸涩、心疼……
各种复杂感觉一下都涌起来，她没来由地冲动起来。
是从未有过的冲动。
她转身朝摄像头，对网友致歉：“抱歉，有事暂停会儿。”
然后关掉麦，直接拉起陆辞衣袖，径直带他去客房，关上门，坐到床边。
这里没有镜头。
她压抑着心绪，向陆辞温声说：“我能否看下你外套里面？”
男人顿了下，脱掉外套。
乔如茵离近看着，看到他身后衬衫上，果然，也沾染了许多血迹。
“你去医院吧。”
她说：“我自己直播。”
陆辞看着女孩格外认真的模样。
他安慰般说：“真没事。”
很快，乔如茵手机响了。
许嘉虹发来微信。
【许嘉虹】：如茵姐，怎么了？你们没事吧？我在直播间发了以前的节目花絮，但只能暂时顶一会儿。
导演也发来消息。
【导演】：如茵，怎么了？
【导演】：我刚安排人在微博发布，说陆影帝要开始直播，17:00整，集齐五组嘉宾集体线上活动。
【导演】：你们那边没出什么事吧？
节目组微博已经发了。
现在离17:00，只剩下十五分钟。
乔如茵这才明白。
已经来不及了，陆辞根本不可能同意去医院。
可他……
乔如茵没时间犹豫。
温彦说过，这房间储物柜里有药箱。
她立刻跑去拉开柜子，拿出药箱来，回到陆辞面前。
“你……”她以前演过护士角色，学过包扎伤口。
“若不介意，让我来处理下？”
陆辞见她眉头紧蹙的模样，一时没有拒绝。
乔如茵便快速回复许嘉虹和导演。
说没事，十五分钟后，会准时开播。
发完后，她便大着胆子，到陆辞身后，掀开他衬衫，看他后背。
有数条旧伤疤。
新添的，是六、七处深浅不同的伤口。
都是拍戏时，被木板划伤的。
根本没被仔细处理。
有些像是涂过了药。
但好几处都已崩裂又出血了。
乔如茵沉沉吸了口气。
“你洗澡时，伤口沾水了么？”她边涂着药，边问。
“没。”陆辞低声，回她。
乔如茵稍放心了些。
她拿碘伏棉签，给他较小的伤口，轻轻消毒。
又给几处较大些的伤口，消毒、清理后，拿医用纱布，给他包扎上。
窗边的风时时吹来。
女孩仔细、轻柔地处理着。
忽地，她发觉，房间里好生安静。
异常地安静。
乔如茵轻声喊道。
“陆辞？”
“嗯。”他应了一声。
乔如茵想起，她以前给乔思扬处理过意外伤口，比这轻多了，乔思扬痛得不行，一直打激灵，还“嘶…”着声叫，让她轻点。
乔如茵怕陆辞是不好意思。
“你痛的话……”
她温声说：“就叫出声。”
不用特意忍着。
又安静起来的房间里。
忽地，男人回应一句：“叫什么？”
嗓音低声、平静。
问询她，像是没有一丝波澜。
“……”乔如茵顿住，脑袋轰的一下。
突然想起。
以前，她见过陆辞与人打架，被人打，可从来没听他因痛喊出过声音。
只是很冷漠地，一声不吭。
喊出声，是本能。
她不知道，他遭遇过什么，才会习惯性地，压抑这本能。
像是骤然心凉。
她没再说话了。
只静静地，处理完伤口。
正要把他衬衫放下来时，莫名的，女孩看着他以前的旧伤疤，在男人脊背上，一条条，隐隐烙印。
像思绪神游一样。
她忍不住，安慰般，伸出手指，用柔滑的指腹肌肤，轻抚过去。
在这静谧房间里。
一直放松坐着，没什么动静的男人，忽地，身形猛地僵硬。
轻颤了下。
“摸什么呢？”他低声，微哑。
女孩手指顿住。
思绪骤然回笼。
摸、什、么。
她刚才。
算是……
摸、他、了、么？！
这个意识一上来，乔如茵顿时脑袋都炸了。
她这才恍然发觉，男人整个后背衬衫都已被她左手掀开。
眼前，不止有伤痕。
还有他硬朗的臂膀、精瘦的腰身，还有年轻俊美的男人，浑身都散发着的荷尔蒙气息，什么都有。
完全令人无法忽视。
而她右手，整个手指，都正在……摸着他。
只一瞬间。
如触电般，乔如茵“咻”地一下松开手。
立刻把他衬衫用力拉下来。
她感觉已经快要站不稳。
可他，前面还有伤。
她让自己冷静，走到他身前，准备处理最后一处伤口。
目光对上了男人淡淡的漆黑眸子。
很平静。
啊！
还好！
他没什么反应！
乔如茵暗松一口气。
陆辞衬衫扣子是全系着的。
需要解开两颗。
可他没动。
乔如茵轻指着他衣领，温声说：“你、亲自、解开？”
陆辞看了眼女孩。
单手，伸到衣领处，摩挲了下，缓缓，解开。
又不动了。
眼看着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乔如茵尽力温和。
“再解一颗。”她说。
陆辞睫毛轻颤。
手又移到下一颗。
冷静、禁欲的男人，大手骨节分明，轻捻，解开矜贵衬衫的衣领纽扣。
乔如茵又指他左边锁骨位置。
“掀开。”她说。
嗓音温和，如山泉流润，可隐约间，在汩汩发颤。
男人照她说的做了。
乔如茵深吸一口气。
拿起碘伏棉签，蘸过去，轻轻处理着。
她一直深呼吸着，强迫自己脑海里印上超大号的“救死扶伤”四个大字。
什么乱七八糟的都不要想。
不要去想他精致又粗野的锁骨。
不要想他身上夹杂着血腥味、药味，却难掩清冽好闻，令人上头的味道。
也不要想他离这么近，隐约都能听到男人磁性呼吸声的轻促声。
只专注帮他处理。
消毒、清理、包扎后……
终于，乔如茵感觉自己此番“劫难”终于到头，要长舒一口气时。
蓦然间，温热气息忽地扑到她耳边。
“乔、如、茵。”
男人唇齿轻点，沉沉嗓音轻唤她名字。
他低笑一声。
“你脸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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