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之辈 [排球]

“叫什么名字？”

“陆琦。”

“哪个队的？”

“女排。”

大叔打开手电筒，照着箱子上的快递单对好信息，递给陆琦。

“给，拿好。”

陆琦手上一沉。她颠颠重量，估计大箱子是赵敏寄来的生日礼物，小箱子是白冰寄的。

她刚和卫虹加训完，忽然想起赵敏之前打电话来说要寄生日礼物和换季的新衣服，这才来传达室取包裹。

陆琦和传达室的大叔道了谢，转身回寝室。

她一直和白冰保持着通信。只不过两人训练都忙，白冰还要国内外跑着参加各种比赛，她们经常隔十天半个月才会回信。

夜风徐徐吹过，带来一丝丝凉意。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陆琦离开德市已经五年。这之间，陆丰从没有联系过陆琦，陆琦也像是忘了“父亲”的存在一般，两人再无交集。

倒是赵敏，每年生日都会买一些外面的女生喜欢看的热血漫画、吃的、喝的送过来，生怕陆琦的训练太无聊。不过由于很多东西陆琦都不能吃，最后还是分给了教练们。漫画则贡献给了楚茗。

想到这，陆琦忍不住弯弯眼睛笑起来。

——楚茗每次看着那些零食被陆琦拿去送教练，都一副心如刀割的痛苦模样，搞得陆琦很无奈。

她们作为运动员，很多食物都吃不了，可偏偏楚茗最喜欢那些小零食。原来在体校管得不那么严，楚茗还能翻墙出去开小灶。但省队里程戚严格监控，每周还会测体重体脂，每两个月体检一次，楚茗什么都吃不了。

走进宿舍楼，陆琦步履轻松地上楼。

寝室门上方的玻璃里漆黑一片，陆琦暗想今天她们这么早就休息了吗？

她腾出一只手试探地推推门，门开了一条缝隙。

继续推门，没等陆琦看清昏暗的室内的状况，就听见蒋怡然一声大喊：“陆琦生日快乐！”

“噗噗噗！”

喷雪彩带一股脑的落在陆琦头上，她不得不闭上眼，防止那些软塌塌的彩丝落在眼睛里。

“哈哈哈哈老陆生日快乐啊！”楚茗笑着把陆琦快速拉进房间，又像做贼一样侦查了一番楼道里的状况，赶紧关上门。神秘兮兮地说：“你猜我们给你买了什么礼物？”

陆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体校楚茗带她翻墙出去吃烧烤的时候。

“当当当当当！”

楚茗摇着花手转身，得意地向陆琦展示自己的“心意”。

只见一个包装得花里胡哨的蛋糕安静的摆在桌子上，等待认采摘。

陆琦：……

好一个给我买的礼物，你其实是自己想吃蛋糕了吧？

她无奈地问：“你怎么带进来的？”

楚茗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详细叙述了自己是怎么跨过大半个体校，绕到后面，宛如特务接头一般和蛋糕房的员工在墙头交接。情节之曲折，语言之生动，差点让陆琦以为她这是自己造了个蛋糕。

陆琦心里默默叹息。

“挺好的，我挺喜欢的，谢谢你们。”

楚茗眉开眼笑得瞟了一眼许玥，心里直哼哼。

哼，看吧，我就说陆琦肯定会喜欢。

许玥：……

她和陆琦默契对视，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叹气。

“先让陆琦把包裹收拾了吧。反正王姐和方玟今天晚上都不回来，蛋糕不着急。”

陆琦先拆开白冰的小纸箱，里面放着一包明信片和一张照片。塑封照片里白冰扎着丸子头站在冰面上，身穿黑色亮闪连衣裙，双臂展开，姿态优雅。背面用油性笔写着日期、地点。箱子最底层是一封信。

陆琦打开信封，知道了这张照片是白冰决赛场上表演的场景。

许玥三人也凑上来欣赏照片。

楚茗赞叹：“哇，白冰又得奖了，太厉害了吧！”

陆琦点点头。

这一年来，白冰参加过大大小小十几场比赛，收获奖牌无数。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都会给陆琦寄一些明信片。

看着白冰骄傲的样子，陆琦也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加油。

——我也会去更高的赛场的。我们顶峰再见。

放下白冰的礼物，陆琦拆开赵敏的箱子。里面有银灰色的灯笼裤，嫩黄色的雪纺上衣，棉布格子裙……

楚茗一件件拿起来在陆琦身上比划，还不时离远了看，评价道：“嗯，这个上衣挺衬你的，显得皮肤更白了。这牛仔裤也不错，腿看上去更长了……”

陆琦头也不抬地整理衣服。

“你有喜欢的就拿走吧，反正咱俩身材差不多。我也不爱穿这些。”

没一件运动时候能穿的。

陆琦早在赵敏第一次寄衣服时就说过自己不穿这些，运动服就挺好。

但赵敏坚持认为女孩子的衣柜里还是要丰富点，衣服永远也不嫌多。哪怕现在不穿，也得备着。不然万一哪天和朋友出去玩，要找衣服却发现没衣服怎么办。

陆琦无法，只能被动接收。如果朋友们有喜欢的衣服，就直接让她们拿走。不过四个人中，也只有楚茗会关注某件衣服好不好看，是不是流行。

楚茗忍不住吐槽陆琦：“你说阿姨给你寄了这么多衣服，你倒是换着穿啊。怎么每年就那么几件黑白衣服轮流穿，直到长个穿不了才换。”

陆琦不理解楚茗向往花花世界的心情，“都是衣服，没什么区别。”

蒋怡然大大咧咧地附和：“对啊，咱们平时在队里训练，当然还是运动服最舒服。”

楚茗扬天长叹：“唉，算了。收拾完了咱们来吃蛋糕吧！”

陆琦拆开蛋糕盒子，插上蜡烛。蒋怡然去关灯，屋子里只剩下几根蜡烛上明明灭灭的火光。

陆琦闭上眼，双手合十举在脸前，静默许愿。

——嗯……我也没什么特别的心愿，还是和以前一样吧。希望大家都能拥有远大前程，各自安好。

陆琦睁眼，盯着不断晃动的烛火，轻轻吹灭。

“啪！”就在蜡烛被吹灭的下一秒，蒋怡然打开灯。

“来来来，开吃啦！”

寝室里四个人压着声音说话，生怕被别人知道自己偷偷吃蛋糕。

陆琦拿塑料餐刀把蛋糕切开——蛋糕不大，刚好够一人一块。

“目标是首发，干杯！”蒋怡然率先举起杯子，脸上红扑扑的——又热又兴奋。

“干杯！”

四个人异口同声。

玻璃杯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淡黄色的橙汁被这么一晃荡，也撒了出来，沿着杯壁下流，划出一道清晰的水线。

楚茗吃着吃着，忽然叹气。

“教练们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温柔啊。”

最近队里的气氛很差。本来就喜欢板着脸的程戚，现在更是一副生人勿进的冷酷面孔。好脾气的郭远和苏葵也成天抿着嘴。搞得大家都战战兢兢的生怕触了教练的霉头。

蒋怡然眨眨眼，身子前倾，一副我有话说的样子。她压低声音：“其实这个事情跟费思琪有关系。”

许玥惊讶：“费思琪？她不是转会了吗？”

蒋怡然：“是啊，问题就出在她‘转会’了。”

楚茗：“怎么说？”

蒋怡然：“费思琪是卡在转会窗口关闭前的最后一天办完的转会手续，而且没跟教练说。是合约期到了之后，直接自己联系了下家，连她最好的朋友方玟都不清楚这事。住宿的行李也是昨天她父母来收拾的。”

楚茗瞪大眼睛：“啊？她要走也没人拦着她，好聚好散不好吗，干嘛闹得这么僵？”

蒋怡然耸肩，谁知道呢。

楚茗叹气：“她是一走了之远走高飞了，可苦了我们要面对教练的风暴。”

许玥好笑道：“得了吧你。也就是教练们这几天表情不好，你不敢偷懒罢了。还面对什么风暴了？”

楚茗撇嘴，没好气地说：“这对我来说就够冲击了！”

陆琦笑笑，给三人倒上水。

窗外上弦月早已圆满，屋内是欢声笑语。

夏日的闷热混杂着橙汁的冰凉和奶油的香甜，就这样永远留在了陆琦的记忆里。

另一边，程戚回到宿舍，想起傍晚看见的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嗤笑一声。

果然都是小孩子。

还偷吃呢。

一转头，又看见一张纸摆在桌面上。

啧，闹心。

前几天程戚回到办公室发现名单掉在地上，还以为是风吹的。虽然不明白它好好被压在夹子下怎么能被风吹到，但也没多想。

直到大前天接到队里的电话，通知他有队员要转会，他才灵光一闪去查了监控。

果然，是因为费思琪动了它。

程戚当时看完监控，气得够呛。他狠狠把训练计划表扔在桌子上，蓝色的外壳被摔了一道狰狞的裂痕。

当初费思琪的合约五月到期，但因为她明确表示会留下来，苏葵就等了等她，让她赶在六月中旬前把合同签了。也没有在训练方面避讳她。

谁想到人家竟然直接甩手走人到老对头家走马上任，并且完全没有通知主教练程戚和领队。把人耍的团团转。

程戚心里明白，这大概是因为看见新名单里没有自己，觉得不满了。

程戚觉得他可以理解费思琪因为上不了场想转队的想法，但不能理解她一声不吭静悄悄离开，顺便还转了个户口、换了个省队，直接把事情做绝，没有一丝回旋余地。

省队培养你那么多年，你就是这么回报省队的？

程戚想到她还能带着冀省队的出战名单，和队员的训练情况一起到对家让人家研究，心里就更气了。

好在陆琦她们没有参加过甲级比赛，排协有的资料都是乙级比赛的。这让他心里好歹有了一丝安慰。

不过程戚并不打算换人，反而更加严格要求队员。

他坚信，目前这个阶段人家研究是迟早的事，但只要你进步得比她们快，那就不怕别人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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