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雾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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榴弹冲破了玻璃在餐厅内爆炸，灼热的火浪和足以撕碎人体的冲击波瞬间席卷开来。

“喔喔喔！”

屋外的迷失者怪叫着，他们端起手中的长枪向两边的街道扫射着，幸存者的尖叫声不断响起又不断被枪声吞没。

装甲狂吠着发出轰鸣，他们背部装载的集束榴弹发射器不断亮起火光，一团又一团火光在这条街道上亮起，火焰吞没了整片街区，随处可见的玻璃残渣在火光的映射下发散出渗人的微光...

不止是这一条街道，整个穆兰都在这一刻化为了火海。

穆恒辉艰难地睁开了眼睛，他全身上下都在隐隐作痛，就好像没有一根骨头是完好的。

他试着动了动身体，但一根尖锐的铁刺穿过了他的大腿镶在墙里，血肉被搅动的剧痛让他一时间不敢在轻举妄动。

哪怕他在学校的表现再优异，在这突发的灾难面前他也还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

“...爸？”穆恒辉轻声呼唤道，他依稀记得在晕过去前是穆灯推开了他。

那现在穆灯又在哪呢？

穆恒辉心中一惊，他四处打量着昏暗的披萨店，刚想再开口呼喊，但一双手却及时的按住了他的嘴巴。

“别说话。”

是父亲的声音。

穆恒辉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穆灯看向贯穿了穆恒辉大腿的钢筋，眉头跟着紧蹙在了一起。

他抬手抓住那根钢筋，穆恒辉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的按住了穆灯的手。

穆灯看向自己的儿子：“怕吗？”

穆恒辉吞了口口水，他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

“忍住！”穆灯低声道，用力将那根钢筋拔了出来。

跟着钢筋攒射而出的鲜血溅了穆灯一脸，而在钢筋拔出来的这一瞬穆恒辉也因这剧痛而蜷起了身子，他捂着自己的嘴巴极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吼出声来，但他的身体还是不免剧烈抽搐着，那片被他压住的木板也摩擦着地板发出‘嗤嗤’的声响。

穆灯急忙将木板抽出放在一旁，他小心翼翼地向外看去，一个穿着大力士装甲的迷失者正在和几个幸存者玩你跑我开枪的游戏。

“一群畜生！”穆灯啐了一口，他按捺着心中的怒火，从口袋里摸出伤药、止痛剂和纱布开始为穆恒辉包扎。

作为一个从黑暗时期里活下来的医生，随身携带这些东西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

随着止痛剂的注入，穆恒辉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像是淋了一场大雨，头发已经完全被汗水打湿，就连衣服也难以幸免。

“像个男子汉。”穆灯夸道。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穆恒辉深吸了一口气询问道。

穆灯瞥了穆恒辉一眼：“敢杀人吗？”

这一问把穆恒辉问住了，在他的印象里自己的父亲一直是一个温和仁善的人，他怎么也想不到穆灯会问他这个问题。

“善良，但不要愚善。”穆灯低声道，“更何况他们已经不配再被称为人了。”

穆恒辉向街道上看去，几声枪声响起，那几个拼命奔跑的幸存者最后还是死在了大力士机枪的扫射下，无一幸免。

“敢！”穆恒辉用力点了点头。

“很好。”穆灯从口袋里摸出自己随身带着的手枪放在穆恒辉的手里。

“会用吗？”

“学校有教过。”穆恒辉说道，他拨了两三次才打开手枪的保险。

而穆灯已经掂起一根一米多长的金属棍钻出了披萨店向那大力士的背后摸去。

穆恒辉立刻会意，他一边盯着自己父亲的位置，一边将枪口对准了那台还在猎杀平民的大力士。

直到穆灯绕到了迷失者的货车后。

穆恒辉吞了口口水，扣动了扳机。

“呯！呯呯——”

接连几颗子弹撞在大力士的防护板甲上，大力士手中的机枪瞬间停了下来。

看着那台缓缓转向自己的大力士和指着自己的机枪，穆恒辉的手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嘿！”

不知何时爬到车顶上的穆灯喊了一声，大力士驾驶员的注意力再度被吸引过去，他调转机身准备先解决这个距他最近的隐患，但不曾想他刚刚转过身子就见一道黑影向自己扑来。

尖锐的钢筋瞬间捅破了大力士的护面，并随着刺耳的摩擦声透过驾驶员的眼眶洞穿了他的脑袋，紧接着，失去操纵的大力士装甲的双臂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呯！”

穆恒辉再次扣动扳机，这一颗子弹精准的命中了从街道里拐出的一个迷失者，那迷失者胸膛溅出的鲜血瞬间刺红了穆恒辉的瞳孔——

但这还没完，那名迷失者还有一个同伴！

“咔——”

指针撞空了！

穆恒辉瞳孔一缩，看着那个已经抬起霰弹枪的迷失者顿感手脚冰凉。

不过好在刚才那一声枪响已经警醒了穆灯。

穆灯手中钢筋如毒蛇一般刺出卡进了霰弹枪的枪口，并在迷失者扣动扳机的前一刻穆灯一掌拍在钢筋上强迫霰弹枪的枪口调转了方向，与此同时他一步踏出，一记凶悍的手刀猛击在迷失者脆弱的脖子上，经过强化的力量瞬间将迷失者的脖子打断，迷失者断折的脑袋和身体因此形成了一个诡异的九十度直角。

穆灯捡起两个迷失者手中的武器，转而溜回了披萨店中。

他将其中一把霰弹枪放在穆恒辉的面前，然后拍了拍还保持着举枪姿势的穆恒辉。

“呜——呕！”

回过神来的穆恒辉冲到墙边，刚才吃下去的那一块披萨还没怎么消化就全吐了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哪怕杀的是个迷失者。

穆灯没有去安慰穆恒辉，他将所有子弹拿出来，然后给每把枪都上满了子弹。

片刻后，吐无可吐的穆恒辉拖着有些发软的身体走到了穆灯的身边。

“缓过来了？”

小脸煞白的穆恒辉点了点头，他接过穆灯递来的霰弹枪，双手还在微微颤抖。

“儿子。”

“嗯？”穆恒辉猛地抬起头。

“还记着我和你说的话吗？”

“...记得。”

“我说的什么？”

“...我可以卑微如尘土，但不可扭曲如蛆虫。”

穆灯拍了拍穆恒辉的肩膀：“现在我要记住你接下来我要说的所有话。”

“没有底线的善良和仁慈，只会滋生邪恶和贪婪，这世道如果需要，那你也可以以暴制暴。”

穆灯拉下枪栓，随着‘咔’的一声枪响，一颗霰弹滑入了弹仓。

“如果你厌恶暴力，那就用你自己的力量展开一个新的世界，去制定法律，去鼓励道德。”

“不要想着自己一个人多么渺小，这愿望有多么难以实现，所有人都这样想那世界必然归于混乱，可只要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喊出第一声，那么你期待的世界必将到来！”

“因为黑夜之中，有我为你挑灯。”穆灯低声道，他提着枪走到披萨店的门口，摘下了自己脖子上一直挂着的如提灯一般的项链。

他高举着项链，项链悬着的灯中雯时亮起暖黄色的光，紧接着，数道暖黄色的光在周围阴暗的巷子里亮起，如同黑夜之中传递而来的希望之光，它们微弱，但又包含着能让人内心安宁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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