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雾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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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多的时间渐渐过去。

在黄昏的协助下，穆兰按照着黎明设想的轨迹平稳发展着。

而黄昏也在穆兰创建了数个俱乐部，在进行各种黑色交易的同时也将穆兰大部分权贵的把柄集中在手里。

“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太合适...”黎明看着投影在墙上的画面说道，那上面都是俱乐部里监控摄像拍下来的影像。

“这让我感觉...怎么说呢。”黎明咂咂嘴，“我好像完全变成了我父亲那样的人。”

他瞥了眼正在调酒的黄昏和他身后站着的大块头不由低叹一声。

自从那晚过后黄昏就没再给过他一次独处的机会，每次黄昏来身后都会跟着那个名叫布鲁的大块头。

老实说，黄昏要是带个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妹子做保镖黎明都不会有丝毫难受...

黄昏没有理会黎明那些小心思，他带着和往常无异的平淡微笑将酒放到黎明面前：“不要想那么多，这些收益又没入你口袋里，披着狼皮的羊进入狼群想活下来并击溃狼群，那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先学会吃肉。”

“...可...”黎明又扫了眼那屏幕，他抿紧嘴唇犹豫片刻，最后只是发出一声低叹。

一开始他并不是很明白奴隶交易会在这个时代盛行，但当晨昏会介入后血淋淋的真相也随之展现在他的面前。

不止是为了满足一些人的私欲。

还有大量奴隶被当做资源送往聚集地，用来和那些聚集地的首领置换想要的资源和各种廉价的劳动力。

几乎所有组织都不会放弃这种无本万利的肥肉，而晨昏会想要在穆兰保持充足的竞争力，想要置身事外基本是天方夜谭。

“劳伦·杜马。”黎明点了点屏幕上的一个正在和两个舞女温存的大腹便便的男人，“已经调查清楚了，可以确定他就是杜马集团的首脑，这次让谁去消化？”

黄昏沉吟片刻：“杜马集团啊，我没记错他好像掌握了穆兰近二分之一的食品加工业对吧...”

“布鲁的黑虎门如何？除去我和布鲁的关系两个组织没有任何明面上或暗地里的交易，由黑虎门吃掉杜马集团的话，不会有人怀疑到我们的头上。”

黎明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好，还按老样子来。”

黎明并没有急着将那些人一网打尽，先不提这里面有多少人是河野集团和其它组织、财团投出来的傀儡，就算他们不是傀儡也这种时候也不能向着一锅端。

单凭一个晨昏会还不足以稳定住穆兰的黑暗面，他们必须借助这些人的手让穆兰保持平衡，然后再从内部一点点去侵蚀，将晨昏会发展成足以以一己之力平衡穆兰的庞然大物！

“没问题，明天早上你就可以看到那个老头子被挂在路灯上。”

闻言黎明嘴角不由一抽：“能不能别这样做，你就不怕警察局那些人真把你查出来？”

“这就要多谢谢你咯。”黄昏无所谓的耸耸肩，“招了一群废柴进去，他们一点线索都差不到。”

“...就是因为这我才怕其他人弹劾我...喂！”黎明看着黄昏又一次从窗户跳出去后不由啐了一口。

玛德，他要是继续这样搞下去‘市长大人住宅每晚都有小野猫从窗口出入’这件事早晚要上报纸头条。

......

第二天一早，劳伦·杜马的尸体果然准时出现在了市政大厅门口的路灯上。

劳伦·杜马被放干了血的干瘪尸体在路灯上随风轻摆着，在大众眼里这无疑是在警察厅和市政府的脸上重重扇了一巴掌。

而之后黑虎门也在悄无声息间完成了对杜马集团的腐蚀，明面上杜马集团还是私人集团，但实际上黎明与黄昏已经成了集团的真正掌权人。

于是乎诡异的一幕出现了，本来占据赫本食品加工大头的杜马集团突然以配合新政发展为由主动提出和市政府签订一系列协议，杜马名下连锁超市的食品价格大幅度下降，为了保留自己的生存空间，其余小型超市和食品加工占比仅四分之一的河野集团也不得不降低价格。

这一变化也让穆兰的市民愈加拥护这个年仅十八岁的市长。

穆兰距离黎明口中的理想世界又进了一步。

酒杯碰撞在一起发出‘叮’的一声轻响，黎明和黄昏将杯中香槟一饮而尽，而静候在一旁的布鲁也立刻为他们添满了酒。

“黄昏，你是没有看到河野杏子那副吃了粑粑一样的表情，快笑死我了！”黎明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喜悦。

这次突然引起的价格战打了个河野措手不及，单只是这一周下来的亏损足足让河野集团损失了三万多镑，或许对于整个河野集团来说这不过是九牛一毛，但对于刚刚起步的穆兰市政府来说这已经是一步很大的胜利了。

而河野杏子为了保存河野名下的超市不被穆兰挤出去，也不得不和市政府签订了一系列条约，而这也给了黎明将手伸向电厂的机会。

“我的建议是，先不要轻举妄动。”相比于激动的黎明，黄昏就要冷静许多。

“这段时间我每天晚上都在俱乐部那边大厅这些巨鳄们的口风，他们已经开始怀疑你了。”

“怀疑我？怀疑什么。”

黄昏看着假装无辜的黎明翻了个白眼：“当然是咱们正在做的事，那些人也不是傻子，每次某个财团首脑死后其集团就会立刻和市政府签订那些配合新政发展的条约必将股份交给政府，这种事一次就足以让人生疑了，更不说咱们已经做了三次。”

“我的建议是，先暂歇一下进度，太急功近利可能会把自己也给搭进去的。”

“...我和你想的不太一样，黄昏。”黎明沉吟片刻，“你觉得咱们现在停手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他们就会停手了吗？”

“我觉得不会，反而会给他们流出大把的时间掌握证据并制定计划将咱们之前辛苦运营的给吞回去。”

“先不提其它大大小小的财团和组织，单凭河野集团这一块石头，就能让咱们的计划停滞不前甚至前功尽弃！”

“所以，你的意思是。”黄昏不由皱起眉头。

“没错，下一步直接拿河野集团的电厂开刀。”

黄昏心头猛地一颤：“你疯了？！河野杏子她就是个傀儡！”

“所以这次我和你一起，你先对河野杏子动手，引出后面的大鱼，剩下的再交给我。”黎明握着黄昏的手，“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

黄昏默默地将手抽了回去。

“...我倒不是怕受伤，只是...你就那么确定傀儡后面的人会露头？”

“...不如虎穴焉得虎子，我们不能把好不容易掌握的主动权在交回到河野集团的手上！”

黄昏盯着目光坚定的黎明，思虑良久后幽幽一叹。

“行吧。”

从他们走上这条路开始，就注定了将于危险死亡相伴。

但心中理想如灯，他们又怎会畏惧。

......

和数年前那晚一样的一个雨夜。

雷鸣唤醒大地闪电刺破长空，大雨倾盆而落，与整个穆兰的污浊混在一起...

河野集团大厦，带着黑猫面具的黄昏对着头顶的摄像头摆了个poss。

然后他低头打开手提箱，像是邀功一样对着摄像头将其打开。

里面是一颗人头。

河野杏子的人头。

接着，黄昏提着河野杏子的脑袋走到门边，他扒开她的眼睑，随着‘嘀’的一声，大门左右打开。

门内正是河野杏子的办公室。

黄昏将河野杏子的脑袋随手丢在一旁，钻进了办公室手法娴熟的仔细搜索起来。

虽然他已经猜到这次自己可能会一无所获...

甚至，还会引来一条鳄鱼。

黄昏默默地将手中的盒子塞回到置物架上，当他收回手时黑色的指甲已经弹出。

接着他扑向办工桌，冲锋枪的枪声响起，子弹将置物架上的瓶瓶罐罐和给射了个粉碎。

黄昏一把掀起办公桌，办公桌旋转着向偷袭者砸去，而他本人则贴地弹射而出，双爪以一个极为阴狠的角度向上撩去。

白光一闪，如若不是黄昏收手及时被砍断的可能就不止那几根指甲了。

噌——！

“吼——”黄昏咧嘴嘶吼着，刚刚被斩断的指甲再次弹出，黄昏翻身踏到墙上，反手一撩扯向偷袭者的喉咙。

与此同时，一道幽绿色的领域笼罩了整栋大厦。

无间奈落！

不知何时来到这个房间的黎明抽出自己的佩刀，而偷袭者身边也升起三只‘罪恶’嘶吼着向她扑去。

可在偷袭者灵巧的剑技下，那些罪恶不过一瞬就被斩成了碎块。

罪恶之眼依旧跟随着她，不停地产出更多的罪恶...

“黎明，你愣着干嘛？围杀他！”

黄昏低吼着，调整姿态准备再次向偷袭者扑去。

但诡异的是，他停在了半空中，而黎明还有那些罪恶的攻势也都瞬间放慢...

像是时间被减慢了一样...

不对，被放慢的只有他们！

下一瞬，黄昏只觉得自己侧腰一痛，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一脚踹出了房间。

黄昏亲眼见两扇绯红之门出现在黎明和偷袭者的脚下，紧接着门扉大开，两人同时掉落门中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回过神来的黎明打了个冷颤，惊疑不定的打量着面前的偷袭者，并用余光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他们明明是掉下去的...但最后却是出现在了河野集团大厦的楼顶。

多少有些诡异...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身体上被束缚的感觉尽皆散去，现在正是拿下眼前这个偷袭者的最好时——

黎明的瞳孔一点点放大，疑惑、不可置信...种种复杂的情绪纷纷出现在脸上。

“很精彩的表情。”摘下面罩的达芙妮笑道，“我的学生。”

“老...老师？”黎明吞了口口水。

奇怪...这太奇怪了。

他和黄昏来此是为了收集证据并找出河野幕后人留下的线索的...但为什么...

为什么他的老师会出现在这里？！

“好久不见。”达芙妮笑道，“不过可惜，今晚不是个重逢的好日子。”

“今晚适合送别。”

剑刃泛着寒光，让黎明的心也跟着冷了下来。

黎明瞳孔一缩：“老师...你是来杀我的？”

“嗯...到也不能这么说。”达芙妮轻笑道，“准确的说法是，回收你体内的种子。”

“种子...你是说...无间奈落？”

“聪明。”达芙妮手指一点，“就算你今晚不来这里最迟明晚我也会亲自去找你，唔呣...应该会更早一点...嘛，不过都不重要了。”

“老师对你很失望，你让事情的发展有些脱离控制了。”达芙妮轻声道，她指的正是这座穆兰。

“失望？！”黎明怀疑这全是一场梦，他奋力嘶吼着，“可是...这是你推崇的新政啊！你不是说这是最理想的社会吗？老师你看看，你看看这个穆兰，它是不是正在变好？它正在按照你设想的道路变好啊老师！！！”

“唔...以你天真的小脑袋瓜，可能和你说了你也不会信的吧，不过无所谓了。”

达芙妮抬起手中长剑直指黎明：“新的主人已经定好了，你可以好好休息咯，我的市长~大~人~”

黎明想要挣扎，但那无形枷锁的再次笼罩在自己的身上，他的动作慢到了极点，只能看着那锋锐的剑尖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最后他的胸口猛地一痛。

“噗嗤——”

达芙妮随后一甩鲜血溅落在地上，她收回剑刃伸出手，一缕幽绿色的光芒从黎明胸口的洞口处亮起流到她的手上，最后化作一颗凝实的种子。

看着无力跌倒在地上的黎明，达芙妮轻叹一声：“也不知道神女大人怎么想的，神赐异能的第二个主人居然会选中这个木头脑袋，啧，害我还要等这么久才能把种子取出来。”

“不过也多亏了这小子，从现在开始，这枚种子就归我咯~”达芙妮脸上浮起一抹得意的表情，好像亲手杀掉自己的‘爱徒’于她而言并不会造成什么心理负担...

达芙妮四下扫了一眼，转身消失在黄昏的眼前。

“忍住！”

一双大手死死地按住阴影里黄昏的肩膀，没有让他跑出去。

“还有一个人在这里，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你现在冲出去除了当着他的面死掉外不会有第二个结局，活着，才有机会给他报仇！”

“别再给他增添痛苦了...”

“我——知——道！”

黄昏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他死死攥着自己的拳头，锋锐的指甲已经深陷在了自己的血肉之中。

他亲眼看着那把剑洞穿了黎明的胸膛...

他亲眼看着那满腔热血飞洒着，最后只能在地上冷掉...

他亲眼看着杀害了黎明的罪魁祸首悠然离去...

他只能站在这里亲眼看着...

“...他们走了。”身后的男子松开了手，而黄昏也在这一瞬间冲了出去，扑倒在黎明打身边。

“黎明...黎明！你觉得怎么样黎明？你醒醒，求求你醒醒好不好。”

黄昏将黎明抱在怀里，身体颤抖着，眼泪决堤而出。

一股微不可察的气流在他脖子边回荡着，捕捉到这一点的黄昏立刻向刚才按着他的男子看去望去：“对...还有呼吸...还有呼吸...还有呼吸！他还有呼吸！！！”

但得到的回答却是男子无力的摇头。

“神赐异能的种子一旦被强行剥夺，就只有死路一条。”

黄昏眼中刚刚升起的一点光暗了下去。

他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紧接着突然和疯了一样大声嘶吼道：“不对，不对，你在骗我！你在骗我！”

“他可是黎明啊，他怎么会死呢...”

“他怎么能死呢...我们说好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的，我替他开路...我们一起...”

“对不对...黎明...你回答我好不好？”

脱去他们身上的一层层光环，他们就只是十几岁的年轻人，有着美好友情的年轻人...

似是黄昏的嘶吼起了作用，怀中的黎明轻轻咳嗽了一下，他本来暗淡下去的眼睛突然恢复了一点点光彩。

是回光返照...

黄昏一下愣住了，他小心翼翼地抱着黎明，看着他强撑起笑容，看着他艰难的挪动着自己的手，想和以往一样去摸他的头发。

对...他一定是害怕了，这小子，小时候晚上怕黑就让我躲在他们家的衣橱里和他一起睡。

“你一定是怕了对不对，我这就来陪你...”

好朋友，就要一起走才对嘛...

黄昏抬起自己的手，抓向自己的脖子——

但在见血之前，他的手被黎明按住了。

“傻瓜...”

黎明嘴唇翕动着，黄昏下意识的俯下身子，将耳朵贴在他的唇边。

好，和以前一样，你说我听。

“替我...替我活下去...替我...替我。”

黎明抓住了黄昏的肩膀，他的眼中的火从不曾熄灭。

“替我，建立新的世界...”

“所有人...都能吃饱...吃饱穿暖，没有战争...没有欺压。”

“好——？”

那只手无力的落下去，在黄昏模糊的视野里，在第一缕晨光下，在黎明之中。

“不——！”

黄昏痛苦地抱着黎明，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所有话到口中之后全部化作不甘和痛苦的嘶吼。

直到黎明最后一抹余温凉下。

“神殿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既要推行新政，又怕见到什么成果。”黄昏变得沙哑的声音响起，他抱着黎明，再问身后的黑袍人。

“转移帝国内部的矛盾，一者是战争，一者就是两种不同的政治观念。”黑袍人解释道，“看似居民有了选择，但选择都是帝国给出的，实际并无二致——这就是家族统治国家的必然结果，他们贪婪，没有远见也没有脑子，只想着剥夺资源好添补自己高高在上的生活，但黎明的出现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新政只是说说而已，可黎明想把它真的实现，这触碰到了大部分人的利益，他们应该早就想对黎明下手了，但黎明体内的神赐之种最近才成型...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察觉的。”

“这不怪你。”黄昏轻声道，他目光冷冽，“听见了吗黎明？这就是你爱的国家啊...”

“于血和污秽之上建立起来的国家...靠着掠夺维系自己的通知...呵呵，这就是你爱的国家，是它背叛了你。”

黄昏深吸一口气，在黎明额头上留下轻轻一吻。

“黎明...”

“我不能接受你所给的爱，但我愿接下你所有的恨。”

“而那些伤害你的、背叛你的，从这座城市开始，到这座帝国，我会亲手让它化作一片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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