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意外长生的黑猫

赵高指挥手下把书简放好，面上还是那副谦卑的笑，像是对一切都无所觉。

他转身朝着胡亥笑意盈盈：“陛下多言小公子聪慧，书读得极好，还说回头要再送来些赏赐呢！”

胡亥却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他瞪大了眼道：“哼，说什么书读得好，父皇他还不是最喜欢大哥！我……”

“亥儿！”胡姬夫人立时止住了胡亥的话，这个看起来柔柔怯怯的女子身上爆发出一股气势：“休得胡言！”

胡亥委屈起来，不仅没有止住话语反而带上些哽咽：“母亲为何斥责我？明明大哥的黑猫吃了母亲的金丝雀，他还包庇那只猫抱着走了！为什么父皇还喜欢大哥？”

说完，眼圈红了。

胡姬夫人见状眼圈也红了起来，她知道儿子是在为自己打抱不平。

虽然那个长公子没有了母亲，可是，胡姬夫人知道，嬴政在心里还是很看重扶苏的。

不然，何至于要他上殿听政，何至于私下里跟自己相处时还夸赞过多次？

自己如果为了一只鸟，就让陛下厌烦，那可就太不值当了。

她走过去摸了摸儿子的头，转身向赵高带上一丝勉强的笑意：“让中车府令见笑了，亥儿年幼童稚乱语而已。劳烦回禀陛下，我母子均谢君恩。”

赵高躬身道：“奴才省得。”

说完就脸色如常地走出了兰池宫。

只是，心内却开始有了一番盘算。

赵高返回偏殿的时候，嬴政正在批阅奏章。

“回禀陛下，胡姬夫人和小公子十分喜欢，且说谢陛下恩。”赵高躬身开始汇报，说完抬头看了眼伏案的嬴政，脸上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嬴政不言语，赵高只得继续说：“小公子天赋高而且还很勤奋，奴才见之前的书简字都磨得快看不清了，可见是平日里经常翻看的结果。”

嬴政听到这里，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面上有些愉色。

这个小儿子活泼聪慧，又常流露天真神态撒娇玩耍，哪个父亲不喜欢这样的幼子呢？

赵高见嬴政心情看似不错，面上故作的纠结又加大了一些幅度。

他将身子又弯了一些下去，慢吞吞道：“只是……”

“有话就说！”嬴政不耐。

“是”赵高躬身，像是拿到了赦免令牌一样，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忧心：“陛下，奴才今日去兰池宫，见胡姬夫人似有泪痕，不知发生了何事。”

“哦？”嬴政伸展了一下腰身：“今日夜寝就定在兰池宫吧。”

赵高应下，面上不显，心内却冷笑起来。

入夜，兰池宫灯盏依次点亮。

胡姬夫人早已妆扮好，着一身墨兰宫装在门口翘首以盼。

烛火的光柔和投射到精致的脸上，与美人相映成趣。

嬴政到时正看到此景，淡淡模糊的光像是给胡姬夫人笼上一层安谧恬静，惹人怜惜。

她低头浅笑，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像是一只脆弱美好的鸟雀。

发髻上簪着一枝桃花钗，花瓣状的玉石反射着一点点亮光。

让嬴政回想起许多年前，也曾经有过一个喜欢桃花钗的女子。

那个女子还会温柔小意地唱楚地歌谣，看他的眼睛水润似鹿瞳。她爱笑，笑起来又是那么温暖，好似整个人都成了一株桃花灼灼其华。

美好的耀眼。

可是，这般美好的女子已经死了。

而且是自己亲自下令杀死的。

“陛下，外面风大”绵绵柔柔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嬴政的回想。

胡姬夫人适时地扶上始皇帝的臂肘：“妾身扶您进去歇着。”

嬴政点了点头，随之进入了房间。

摒退了左右宫娥后，胡姬夫人被嬴政一把拉近怀里。

他捏着美人小巧的下巴在她脸上左看右看，果然，眼睛里的红还未完全消退。

近看之下，美人又多了一些易碎的憔悴感，更让人心生怜爱了。

“为何哭泣？”嬴政问道，身上少了平常的冷漠疏离，多了一些关切。

胡姬夫人睁大一双眼睛，里面慢慢蓄起泪水，好像又要哭出来了。

她明白赵高没在嬴政面前胡乱说什么，把如何诉说故事的选择权给了自己。

她脸上是泫然欲泣模样，但却偏偏把头撇向一边，声音里带上些哽咽：“蒙陛下关心，妾身不胜欢喜。本不应如此打扰陛下心情，可是，可是……”

美人可是了半天，眼泪如同珍珠流出眼眶：“妾身最喜欢的金丝雀被一只黑猫咬死了，那是陛下送给妾身的，妾身喜欢得紧。谁知那黑猫如此可恶，妾身实在是……”

说到此处话语就止住了，美人泪痕湿实在是一番特别的美景。

尤其是泪痕湿的原因还是因为爱慕自己，珍惜自己赠与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礼物。

虽说胡姬夫人泪珠流了一颗垂坠到自己手上，嬴政竟然觉得心内有些舒适愉悦。

他抱住美人在怀中，安慰似的抚上她的面颊：“莫哭，寡人再送你一只就是了。”

胡姬夫人见势不再动作，声音里委委屈屈又带着些娇弱地“嗯”了一声。

嬴政得到极大满足，一把横抱起怀中美人，走向床榻去了。

二人自然是一番云雨不表。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嬴政果然命人往兰池宫送来了一只金丝雀。

鸟儿羽毛嫩黄，叫声清脆，着实好听。

胡姬夫人站在笼子旁惬意地逗弄着鸟儿，那金丝雀也不怕人，唧唧喳喳地叫个不停。

只是胡亥并不开心，他还是皱着鼻子满脸不解：“母亲，你为什么不说是大哥的猫吃了原来那只金丝雀？”

胡姬夫人放下手中的米粒，转身坐在软榻上面向胡亥，眼里还有一丝笑意：“亥儿，你可知为何母亲如此喜欢原本那只鸟儿，明知道它死了，现在却看起来如此喜悦？”

胡亥挠了挠头，试探道：“因为现在这只叫声更好，母亲觉得它能代替原来那只？”

胡姬夫人拿起团扇摇了摇：“不，我始终更喜欢原来那只。但是，你父皇觉得这只能代替原来那只，他赏赐给了我，我就得欢喜才行。”

胡亥有些不解，他看着胡姬夫人面露疑色。

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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