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杀我

“你胡说八道。”乔宁自然不相信他的话，转身打算离去，却看见远处急匆匆赶来的秦溯。

谢瑾钰轻轻一哼，“来得这么快啊。”

“皇后怎么那么蠢……以我拙见，镜花的死还有很多蹊跷之处。”谢瑾钰又喃喃地说道。

乔宁迷惑地看着他，小心问道：“不是皇后？”

“你信我？只要你求求我，我自然愿意帮你查查。”

“你的手真长，竟然能伸进东宫。”乔宁道。

“秦将军来的真快啊。”谢瑾钰双手叉腰，悠闲自若地盯着急匆匆的秦溯，“打扰本王的好事，该当何罪？”

“末将不知打扰殿下何事？”秦溯低头，余光扫过乔宁。

乔宁心虚地走过去，瞥了一眼谢瑾钰，张着嘴口型是“求求”。

谢瑾钰立马展露笑言，“本王只是看见太子妃独自一人，怕她有危险，便过来瞧瞧。”他态度突然变得温良，让秦溯惊诧不已。

“将军也是来看太子妃的？”谢瑾钰意味不明地笑着。

乔宁道：“看来是误会，将军送我回去吧。”

“是。”秦溯道。

谢瑾钰轻轻一笑，恶狠狠地瞪着秦溯的背影。

宴会还在继续，舞池中央的舞女身姿优美，众人饮酒玩乐，并没有注意到太子妃离去。

乔宁看了一眼谢晋霄，见他也没注意到自己，看来他不知道自己出去了一趟。

七皇子深得陛下喜爱，几次因为七皇子开怀大笑，乔宁也极少看见陛下如此开心。

宴会结束，已经是深夜，乔宁坐上马车，与谢晋霄四目相对。

“你今夜去哪儿了？”谢晋霄阴沉沉地问道，马车只有一盏灯，微弱的灯火只照他半张脸。

“与你何干？”乔宁不悦道。

“去见谢瑾钰了？你见他做什么？”

“只是出去透风醒酒，恰好遇见他。”乔宁无奈地解释道。

“恰好遇见他？”谢晋霄如同吃了火药，满眼怒火，“你往日宴会不都躲着他吗？如今怎么不躲了？”

“我躲他？”乔宁不满地盯着谢晋霄，他这话是在讽刺她胆小如鼠吗？

“我从来不躲他，我才不怕他！”

谢晋霄怒火消散一半，语气变得柔和，“他与你说些什么？”

“唠家常。”乔宁淡定地说。

“只是这些？”

“他总不能在皇宫把我掳走吧？”乔宁不解地看着谢晋霄，“怎么？你不会怕我被他抢走吧？”

“自然不是。”

“那你这么紧张？”

“孤何时紧张过？”

乔宁自觉地无趣，不再搭理他，两人一路上沉默。

谢晋霄焦虑地看着乔宁，想要与她说话，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

乔宁在晨曦去浇花，花房的宫女摔倒在地，引来她的目光，那宫女急忙跪在地上求饶。

“无事。”乔宁走过去端详那花盆里的菊花，花丛中的纸条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好在跟随她的宫女都在远处，并无人注意到，“你先去吧。”她把纸条揣在手心中，看着宫女急忙离开。

“先回去吧。”乔宁淡定道。

何姑姑领着乔宁回到寝宫，“太子妃需要歇息吗？”

“有些乏了。”乔宁道。

何姑姑微微皱眉，担忧道：“我见太子妃近日精神不好，食欲不佳，需要叫太医来看看吗？”

“不用。”

待人都离开后，乔宁打开纸条，上面的字迹她还有记忆，似乎是谢瑾钰亲笔所写。

纸条上写出镜花之死是谢晋霄授意安排，再暗中引诱皇后嫁祸给江怡乐，最后又嫁祸给皇后，目的只是为了除去一直压制他的皇后一党。

乔宁感觉手脚冰凉，不可置信地再读一遍纸条上的信息，随后将纸条用烛火烧毁。躺在床榻上闭眼，她便立刻想到那天夜里崩血的画面，镜花死前虚弱苍白的面孔挥之不去，地面上的鲜血黏在地毯上……

猛然，乔宁睁开眼睛，想起镜花死前可怜地恳求见谢晋霄一面，说孩子是她偷来的……

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乔宁想要去对照谢瑾钰所给的线索去看看，她去查看了宫女的档案，的确是曾在皇后宫中待过，随后来到东宫伺候，但多年来不曾与皇后有过联系。

乔宁让茯苓去宫女家中看看。

茯苓疑惑地答应她的要求，几天之后，回来告诉乔宁，那宫女家中的哥哥养病，家中的母亲得了重病，只是整天用药吊着命，并没有任何异常。

“他们哪来这么多钱？”乔宁问。

茯苓一愣，“不是之前的金元宝吗？”她猛然睁大眼睛，“金元宝早就收回来了，也许是宫女的抚慰金？但宫女犯错，她的家人也不会好好活着……”

“算了，管这事做什么？没人发现你吧？”乔宁放下手中的字帖，淡淡地问道。

“不会有人发现。”茯苓道。

乔宁深吸一口气，再过一段时间去看看吧。

等过一段时间，茯苓趁着夜里再去看看那家人，早不见踪影，回来将此事告知乔宁，问道：“镜花的死有蹊跷？”

“他们可能已经死了，有人杀人灭口吧。”乔宁推测道。

她在惶恐中度过几日，再次在院里遇见送花的宫女，她仔细地端详着花盆中的绿梅，趁着四下无人，宫女将纸条塞给乔宁。

乔宁看着纸条上的内容，她倒吸一口凉气，不曾想到谢晋霄最后竟然不肯让宫女的家人活下来，家人只是知道宫女手中私藏了金元宝，并不知道金元宝的主人是谁……

微黄的纸张上，字迹秀气，确实用血液写出，满字皆饱含对太子的倾慕之情，并表示此生无悔，只求太子放过无辜的家人。

乔宁握紧，烧毁了谢瑾钰的纸条，留下了宫女用血所书写的情书。

夜里，乔宁第一次主动去书房看望谢晋霄，第一次端着厨房做好的红豆糕去见谢晋霄，何姑姑一脸欣慰地看着她，以为她终于知道争宠。

谢晋霄抬眸瞧了她一眼，“你放下吧。”

“有事问你。”乔宁说道。

谢晋霄看着低头的乔宁，“什么事？”

“我经常去的那家药铺，老板和江御医是师兄弟吗？”乔宁问道。

谢晋霄微微一愣，良久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在药铺瞧见了江御医。”乔宁解释道，她是欺骗谢晋霄，她不曾在药铺见过为皇后面诊的江御医。

“什么时候？”谢晋霄冷声问道。

“很久，近日去药铺突然想起来。”乔宁冷冷地盯着谢晋霄，想从他的面庞看见心虚的痕迹。

乔宁埋怨道：“既然是江太医的师弟，为何要做假账诬陷我，害得我幽禁东宫，抄书几个月……”

“皇后威胁，他也没办法。”谢晋霄忙着看手里的书，没多看乔宁一眼。

“从宫女收回来的金元宝到底是不是东宫的？我记得底部没有刻字，是皇后的？”乔宁再次问道。

“你问这做什么？”

“要是东宫的金元宝，我那几个月白白幽禁东宫，也该给我补偿一下吧。”乔宁道。

谢晋霄冷哼一声，“你想要金元宝，东宫库房有的是，你自个去拿便是。”

“还有之前陷害我的一把西域刀，怎么会被宫女偷走？”乔宁疑惑地问道。

“你整日丢三落四。”谢晋霄道。

谢瑾钰告诉乔宁，那药铺真正的主人是谢晋霄，皇后若要威胁药铺老板做假账来陷害谁，他应该第一时间就知道。

那把西域刀原本是江怡乐见她好奇，转手送给她，她玩了两日，便让人放在木盒子中。

乔宁盯着谢晋霄衣服上的刺绣，疲惫无力地说道：“我先走了。”她走时，谢晋霄也不曾多看她两眼。

直到门关闭，谢晋霄阴沉沉地捏断笔。

夜里，乔宁昏沉沉地闭上眼睛，茯苓坐在地毯上，轻轻叹息，盯着殿外纷飞大雪，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等醒来，白茫茫一片，东宫却在瑞雪之日，被禁军包围。

乔宁还未整理好妆容，便看见禁军统领将太子捉拿。

谢晋霄淡然地看一眼乔宁，转而安抚崩溃的江怡乐。

前太子之死，牵扯到现任太子。

这桩旧事被人再次提到眼前，当年还是晋王的谢晋霄被怀疑弑兄，幽禁南山一年，削去所有职位俸禄，成为阶下囚，随后前往吉州祁州赈灾有功，才恢复职位俸禄。

瑞雪纷飞，今年朝廷再见到格瓦立族使者，他们竟然将当年谢晋霄害死兄长一事透露出来，陛下当即震怒，顾不得太子颜面，直接下诏捉拿太子。

乔宁把江怡乐扶起来，让她莫要再哭，她已经哭得浑身没任何力气，哽咽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外面的燕王一身黑衣，勾唇一笑，看着乔宁安抚江怡乐。

乔宁就知道他不怀好意，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茯苓焦虑道：“如今外面都是守卫，我们不好逃走……”她忧心地看着乔宁，她似乎许久不曾听见乔宁提起离开东宫的事，她到底愿不愿意离开东宫？

“燕王不怀好意，说不定会恬不知耻地强占弟妻……”茯苓悄悄地说道。

乔宁看着漆黑的大殿，盯着地上锦绣繁华的地毯图案，“反正在何处都是任人宰割。”

东宫吃穿照旧，或者该说乔宁的吃穿一切照旧，甚至比曾经更好……

殿内也无其他人，在他眼里，不过都是奴隶，与不能说话的畜生无任何区别，他越发大胆，竟然叫了一声“宁宁”。

乔宁喝一口汤，“你有话就直说。”

“如今可后悔做了太子妃，成了阶下囚？”

“跟你有什么关系？”乔宁冷冷地回怼道。

谢瑾钰轻轻一笑，“你得求求我，才有出路。”

“我已经无所谓生死。”乔宁一副大义凛然的神色。

谢瑾钰笑容立马僵硬，记忆还停留在乔宁贪生怕死时，“你不怕死？我不会亏待你……”

“谢晋霄真杀了前太子？”乔宁忍不住问道。

谢瑾钰盯着乔宁。

乔宁无奈道：“求你告知我。”

殿内早无其他人，谢瑾钰笑道：“我怎么知道。”

“那就不是他杀了太子！”乔宁想起自己曾和孟阳在西北沙漠戈壁的日子，那时候他还是身着白衣的翩翩少年，笑容明媚，怎么会做出那般狠心恶毒的事。

“你这么信他？他可是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虎毒还不食子！”

“你说的那些话，我一句也不信。我现在要见谢晋霄！”乔宁硬气道。

“好啊，求我。”谢瑾钰双手叉腰，桀骜傲慢地看着乔宁。

“求你。”

“嘴上说说，我可不认。”谢瑾钰暧昧地看着乔宁白皙的颈部，语气软软温柔，“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我一直都想要……”

“那你还是杀了他吧。”乔宁淡淡地说道。

她惹得谢瑾钰扑哧一笑，“看来你确实不爱他半分。”他很满足地笑着，“好吃吗？都是我为你准备的，阶下囚。”他还特地强调了“阶下囚”三个字，时时刻刻提醒乔宁的处境。

“你不会想要强占我吧？”乔宁斜眼盯着谢瑾钰，好不容易没那么讨厌他……

“等父皇一死，我就立刻马上将你接出东宫。”谢瑾钰满怀希望憧憬地规划，“你还记得我建造的地下宫殿吗？你要是愿意堂堂正正做我的王妃，我自然不会委屈你，你要是想逃……”他脸色立马变得阴狠，“那就别怪我将你锁在那儿一辈子。”

他自顾自地说话：

“还好，你谁都不爱，我自然是有机会……”

“你知道我这日日夜夜怎么过来的吗？”

“父皇看似宠爱我，却将我在意的，给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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