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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是什么人？”飞飞忍不住问道。

女人看向飞飞，手指微微一动，想要伸手去摸，却又怕吓到飞飞，生生忍住了。

“我姓席，你们可以叫我席老师。”

唐亦酒：“……”

飞飞：“……”

薛老师，席老师。

可以肯定，这两人绝对是游戏中的NPC。

“我知道薛老师，不过我虽然是这个班的班主任，但不像她那样上课的，也不管事。”席老师幽幽一叹，“毕竟我们带的学生不一样，学校给的任务也不同呢。”

“那这个班不用上课吗？”唐亦酒问道。

“虽然这里是差生辅导班，但学校的规矩还是有。”席老师说道，“学校专门请了优秀尖子生代表，定期过来给你们补习呢，我们这儿的人都称呼那个尖子生为‘班长’。”

“班长？”唐亦酒心念一动，感到后脖颈处的血泪微微发烫，“那人什么时候来？”

“嗯——他不常来的，十天半个月才来一次。”席老师有模有样道，“人家是尖子生，忙着在全国参加各种竞赛，为校争光呢！这种辅导工作并不是他的主要任务，你作为差生，应该有差生的自觉！”

“可是这里并没有其他学生啊。”飞飞懵懂道。

从他们这群玩家来到这个世界后，这个教学楼只有F班和差生辅导班两个教室，别说尖子生，其他教室连个人影都没有！

“哦？谁告诉你们没有的？”席老师伸出手指，指向外面一扇扇灯火通明、空无一人的教室，“大家都在努力学习，为校争光，你看不到吗？”

唐亦酒和飞飞努力睁大眼睛——

寂静的教学楼外，只有晚风呼啸的声音传来。

一个不好的念头浮上心头，一人一狗此刻分外有默契，对视一眼，选择了沉默。

他们看不到的东西，席老师却能看见。

那群“学生”到底是什么，只有天知道了。

“我们还是说说那个班长吧，我对他很感兴趣。”唐亦酒岔开话题，“他长得怎么样，性格好吗？”

席老师把玩着两支笔，耸了耸肩，“我是不怕他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其他学生都很怕他，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男生。”

“我猜大概是学霸光环的影响吧，这里的学生不喜欢关于好学生的一切。”

“这个差生辅导班，是他一直辅导吗？”唐亦酒问道。

“嗯——”席老师回忆道，“从我工作后，就是他辅导这个班，说起来，他也算是这个班最早来的学生了。”

“这样啊。”唐亦酒点头，陷入了沉思。

“喂，”席老师忍不住道，“我回答了你这么多问题，你也应该大方一些吧！”

“啊？”

“把它给我！”席老师指着唐亦酒怀里的飞飞，“这是你的玩偶吗？很可爱，我要了。”

唐亦酒：“……”

飞飞：“#￥%……”

……

搞清楚飞飞的身份是学生后，席老师认为自己受到了欺骗，脸色肉眼可见臭了下来，不再搭理唐亦酒和飞飞。

每节课上课铃声响起，席老师都会给每个人发一张空白的卷子。

但在差生辅导班，根本没有人写——

NPC们似乎没有做卷子的习惯，而其余幸存的玩家，在目睹了啤酒肚的惨状后，根本不敢开始写卷子。

唐亦酒倒是不怕这些学生们的攻击，尝试过几次。

但每次总会有各种意外打断她的答题——

第一次，她刚在卷子上写了姓名，两个打架互殴的学生冲过来，撞烂了她的课桌；

第二次，她写了一道选择题，一截胳膊飞到桌子上，红墨水污染了整张卷子……

尝试了几次后，唐亦酒索性放弃了答题。

她发现这里差生们的心态，有些像自己上学时候遇到的一些人，特别喜欢拉着别人共沉沦——

我不学习，你绝对也不能学习。

如果你在学习，我一定要想方设法的干扰你，阻碍你。

这种心态十分恶心，也十分难缠。

这时，唐亦酒深深感悟到，差生辅导班的处境并不比楼上F班的处境好到哪里去。

在好学生堆里，他们不得不努力做题、抢答、争先恐后表现自己，从而获得老师青睐，增加自己的积分。

在差生班里，玩家们不得不努力玩耍、叛逆、拒绝学习，从而融入班级，避免被众人针对。

不论在哪里，为了所谓的合群，都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晚饭时，唐亦酒和飞飞从食堂回来，发现班级里的差生们都在讨论一件事。

“他要回来了吗？”

“我刚才看见他在食堂吃饭了。”

“天呐，我根本不想学习！”

“真是想不明白，这种天之骄子，怎么会和我们这群臭鱼烂虾在一起！”

“哼，说到底都是面子工程，学校不都是这样吗？成绩不好就没有人权，也没人在意！”

“踩高捧低，势利眼！”

“……”

议论声越来越大，甚至有学生激动地拍起了桌子。

没上过学的柯基飞飞一脸迷茫，“小酒，他们为什么这么激动？”

在它看来，学校的存在就是为了培养成绩优异的学生，那些成绩差的学生，要么努力去改变，要么退学，这么大怨气做什么……

它还蛮惊讶，这些差生的情绪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它本来以为他们对自己差生的身份适应良好呢！

唐亦酒沉默了下，说道：“这就好像是，为什么你一出生就在宠物店里，有人专门饲养，而有的小狗运气不好，只能当一只流浪狗……”

“可是当流浪狗，也有我没有的自由呀！我原来是很羡慕它们的！”飞飞不服道。

唐亦酒没有反驳，只是看向窗外灯火通明的空教室——

她想到了自己生活的盒子世界。

那个世界的教育，即使政.府干预下，也无法实现绝对的公平。地区经济发展的差异，导致不同地区、省份之间的教育资源存在严重的不平衡。

有的孩子五六岁时就可以去少年宫、科技馆参观，用一口流利的外语为街头的旅客指路。

而有的孩子，直到十七八岁，高考结束后还是哑巴外语，科技馆、博物馆等地方只是课本上出现的图片……

这些落后地区的孩子，他们有着新鲜的空气，健康的身体，免受城市病的困扰……

但是，他们真的快乐吗？

科技是人类发展的产物，没有人愿意放弃科技带来的便利。

流浪狗会被人肆意嘲笑、驱赶甚至拳打脚踢。而这些差生在学校、社会上的地位，也和流浪犬没什么区别。

在园丁精心的照料下，所有的种子都可以成长为美丽的花朵。

但一些种子，却在人工干预下，被迫“坏掉了”。

唐亦酒是信奉“人性本善”的理论，她不同情眼前这些人的作恶，但却为他们的遭遇感到惋惜。

晚自习上课铃声响起，教室罕见地恢复了安静。

空中没有随处飞舞的肢体、眼睛和奇怪的东西。

所有人都很安静，甚至到紧张的程度——

他们的视线，不约而同汇聚到走到讲台的那个男生身上。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男生。

常见的宽大校服，身材有些臃肿，并不优越的五官，鼻梁上一副厚厚的眼镜，额头上油亮亮的，还有几颗红肿的痘痘……

就是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人，却让整个班级都沉默了下来。

唐亦酒打量着那个男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也慢慢滋生出一种恐惧的感觉——

一种混杂着自卑、羡慕、嫉妒等情绪的恐惧。

渐渐地，唐亦酒低下了头，竟然不敢直视男生的存在。

“开始自习。”男生拎着一摞厚厚的试卷册，坐到讲台上。

随着他的声音，这时教室仿佛才注入了空气，细小的声音响起。

众人翻卷子、挪动桌椅的动静鲜活了起来。

唐亦酒感到有东西在咬自己的手指——

她打了个冷颤，低头看去。

飞飞着急道：“你在做什么啊！”

唐亦酒回过神来，发现不知何时，自己手里握着一支笔，已经往卷子上填好了自己的姓名与班级——

指间的疼痛让唐亦酒骤然清醒，视线恢复了晴明。

她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学生仿佛都被魇住一般，一动不动。

所有人的脖颈都是标准的45度角，眼睛距离桌面33厘米。

每个人的手里都握着一支笔，乖乖俯身在桌子上，准备答题。

“你们都怎么了？！”飞飞着急道，“那个男生说了句话就走了，你们和中邪一样……”

唐亦酒反应过来，猛地抬头——

讲台上，空无一人。

“1、2、3、4……”唐亦酒喃喃道。

“你在做什么啊！”飞飞看着神色古怪的唐亦酒，十分不解。

从那个男生进来后，这个班级的人，包括那个自称席老师的半张脸，所有人都好像被魇住一样，根本没有反应，拿起卷子就开始答题。

作为一只品种高贵的柯基，飞飞何时受过这样的歧视！没有手又不是它的问题！

但它又不敢咬伤唐亦酒，纠结了半天，才挑了肉最少的指头下嘴，把人叫醒。

唐亦酒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36、37、38……”

“喂，你在做什么啊！”飞飞有些不满。

唐亦酒却惊呼一声，神色惨白，“完了。”

“什么？”飞飞下意识道。

“你记得这个差生辅导班，加上我们，有多少学生吗？”

“40个。”飞飞答道。

“但现在，这个教室只有39个学生。”唐亦酒低声道，“有人，被他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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