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才江湖

梁桂霞说被你拒绝后的第二天，我姐就离开了家，妈妈说她在北京找了一份工作。

从此以后，音信杳无。

半年之后，一个下午，爸爸一脸阴沉回了家。

直接去了卧室，跟妈妈窃窃私语了一阵子，随后传出了哭泣声。

我预感到发生什么了，傻傻地站在外面。

过了好大一会儿，妈妈走出来，跟我说你姐没了。

我问她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妈妈说她得了急症，抢救无效死在了医院里。

说到这儿，梁桂霞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哽咽着说：“后来我才得知实情，姐是在生孩子的出现了意外，人没了，孩子也没保住。”

“算了，别说了，这都是命啊！”

“好，不说了，喝酒……喝酒……”

何良才担心她喝醉，说算了，不喝了，我都已经醉了。

她偏偏疯狂起来，自斟自饮，一连干了三杯。

喝完后，把杯口冲向何良才晃来晃去，说你白顶了一张男人皮，连个女人都不如。

何良才劝阻她说：“好不容易坐到一块，好好说说话吧，不能再喝了。”

“没情调！”

“是啊，我就是一个无聊的人。”

“你们这些臭男人，一个个就会装，表面上装得像孙子，背后里都是大尾巴狼！”

“梁书记，你放心，我没有装，压根儿就是孙子。”

梁桂霞歪着脑袋，直着眼问：“你刚才喊我啥？”

“梁书记呀。”

“你这个熊玩意儿，还跟我打官腔，白把你当哥们了。”

“那我该称呼你啥？”

“小梁，不合适……不合适，要不就喊我桂霞妹子吧。”梁桂霞的浮出了一丝调皮的笑容。

何良才摇摇头，说我喊不出口。

“为什么？”

“有点儿小肉麻。”

“有啥肉麻的？让你喊你就喊，我喜欢。”

梁桂霞的嗓门太高，把何良才吓着了。

伸长脖子朝四周扫视一圈，见有人朝他们张望，赶忙低下头，装模作样吃起了东西。

“有那么可怕吗？”

何良才岔开话题，说：“别光顾着喝酒，吃点东西吧。”

梁桂霞倒也听话，拿起叉子吃了起来。

吃了一会儿，她又说起了姐姐的事儿。

她说她怀疑姐姐的死因，觉得不正常。

“你觉得有啥不正常？”

“爸妈的表情不对，问起具体的事情总是遮遮掩掩，我让他们把姐姐的骨灰弄回来，他们说已经入土为安了，不想再惊扰她。打那以后，我就开始讨厌那个家，高中没毕业就去当兵了。”

“你也够残忍的，姐姐没了，你又远走高飞，那不是成心折磨他们吗？”

“是啊，我就是报复他们。我走后，爸爸郁郁寡欢，第二年秋天就得了绝症，不就就没了。”

“那不只剩了你妈一个人了吗？”

“不到一年时间，我妈也走了。病危时，我赶了回来，见了最后一面。妈妈走得很安详，说自己可以去天堂找大女儿了。”

唉，一个好好的家庭，就那么毁了。

“好了，我们家的事说完了，再说说你吧，过得怎么样？”

“就那样。”

“就那样是咋样？”

“平平淡淡、波澜不惊，混日子呗。”

“我问你家庭。”

“还行吧。”

“你老婆对你好吗？”

“还行。”

“装，继续装！”

“谁装了？”

“你脸上写着呢。”

“写什么了？”

“写着你过得并不幸福。”

“还算凑合。”

“你算得上是个好男人，她不该对你不好。”

“你就别糟践我了，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个渣男。”

“那是他们有眼无珠。”

“先说说你吧，这么多年了，你是怎么过来的？”

梁桂霞长嘘一口气，说：“今晚不说了，憋了半辈子的话，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抖落出来了。”

“后悔了吧？”

“有啥好后悔的，累了，想睡觉。”

“那好吧，我送你回宾馆。”

“好吧。”

两个人站起来，一前一后朝楼下走去。

楼梯口很窄，梁桂霞一脚踏空，身体后仰倒了下来。

何良才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她。

梁桂霞没有即刻抽身，踏踏实实靠在了他的怀抱里。

慌乱中，何良才的右手搭在了她的前胸上，由于用力过度，深陷了进去。

左手则揽住了她的腰，触摸到了一片如玉细腻……

一阵晕眩，眼前飘舞起了五彩斑斓的蝴蝶。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惊醒了梦中人。

何良才打一个激灵，悄声说：“醒醒……醒醒，真的醉了吗？走吧……走吧，赶紧回去。”

梁桂霞睁开眼睛，缓步而下。

到了大厅，何良才有点儿慌乱，他担心兜里的钱不够买单。

梁桂霞啥也没说，径直去了吧台。

何良才局促地站在那儿，连句客套话都没敢说。

结完账后，梁桂霞这身回来，招呼他一起走出了西餐厅。

到了大门外，何良才问她：“你住哪儿？”

梁桂霞瞪他一眼，“你问我住哪儿干嘛？”

“不知道你住哪儿怎么送你回去？”

梁桂霞摇摇头，说：“不回去了，太远了。”

“那睡哪儿？”

“去你家行不行？”

何良才笑了，说：“别真逗，这种玩笑也敢开。”

“不是开玩笑，是真的。”

“不行……不行，那成啥了？”

“你怕了？”

“不是我怕，是为你的光辉形象着想。”

“我就那么没有水准啊？”梁桂霞在何良才的后背上拍了一把，说，“走吧，在附近找一家宾馆算了。”

何良才朝远处望了望，说：“广场那边有一家，档次还算可以。”

梁桂霞抬腕看一下手表，说：“这都快十一点了，干脆，你也别回去了，一起住那儿吧。”

何良才心里一阵燥热，五彩斑斓的蝴蝶再次飞舞起来。

“走吧……走吧，我喝了那么多酒，你怎么忍心扔下我不管呢？留下来陪我，好不好呀？”梁桂霞娇滴滴说着，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用力往前拽。

看来这是天意啊！

该来的迟早要来，想躲都躲不掉。

谁让自己欠他们的呢，权作是还账了。

何良才心一横，随她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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