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被人盯上了
一日天清气爽。玉松子和沈寇走出小舟，站在船头远眺。
小舟在百丈高空穿行，山川、河流、湖泊在脚下倏忽而过。玉松子十分惬意，坐在甲板上自斟自饮。马上要回北羌了，他纵然心如古井，也难掩一丝波动。
沈寇不同，他是在逃命，只想尽快离开这里，非旦没有去国怀乡之愁，内心反而对乌月充满厌弃。
“沈寇，过来陪为师小酌一杯。”玉松子喝到兴头上，点手召唤沈寇，要与之共饮。
沈寇放下心中杂念，来到玉松子面前，盘膝而坐。玉松子取出一只玉杯，探身给他斟了一杯酒，酒殷红如血，泛着松软的泡沫，异香扑鼻。
两人在小舟里呆了半个多月，却谈不上熟悉。平时他们都很少说话，尤其玉松子性格冷漠，不苟言谈，整日打坐调息，几天不抬一下眼皮是常有的事。
莫非所有修士都是这个脾性？面对玉松子，沈寇内心总有种疏离感，而这种感觉似是而非，无法言说。
“此酒名为断玉生香，是泉州特产，绝对是百年窖藏的珍品。”玉松子朗然一笑。
沈寇对酒并不陌生，他爹爹生前酷爱饮酒，家中珍藏的美酒有上百种之多。沈寇道了声谢，举杯一饮而尽。
“修士虽摒弃世间美味，偶尔为之也可怡情，但切记不可堕入此道，坏了根基。”眼见沈寇喝光杯中酒，玉松子正色道。
“多谢师父教诲，弟子已谨记在心。”沈寇入下杯子，应道。
“甚好。”玉松子点了点头，刚要再说什么，忽然心头一动，手下意识的略一用力，酒杯啪的一声被捏碎了。
“师父，你……”沈寇吓了一跳。
“被人盯上了。”玉松子哼叽了一声。
沈寇不明所以，急忙回头张望。四周空荡荡地，只有几朵白云浮动，哪有半个人影。
“两个小毛贼而已，不必担心，师父自有办法对付他们。”玉松子面色微变，瞬间又恢复正常。
玉松子的话是真是假无从分辨，沈寇咬了咬嘴唇，低下头来。
“船上风大，你去舱中休息吧。”玉松子冲他挥了挥手。
自己呆在这儿只会碍事。沈寇站起身来，施了一礼，转身进了船舱。坐在角落里，沈寇目光连闪，想到以他凡人之躯卷入修士之间的争斗，心凉了半截。
修士斗法是何等样子？想必惊天地泣鬼神吧。一念至此，沈寇下意识的把手探进怀里，握紧龙形匕，但一想到他只是一介凡人，诸般念头瞬生即灭……
沈寇进了小舟，玉松子冲身后某个方向盯了一眼，脸上露出一抹冷笑。玉松子只当没事人一般，又取出一只杯子，斟满酒，一小口一小口抿了起来。
在小舟后面的一朵浮云里，两道人影若隐若现。
两人一男一女。男的四十出头的年纪，身材高大魁梧，满脸的络腮胡须，面目凶悍，此时两只蒲扇般的大手倒背在身后，眼睛正一眨不眨盯着前面的小舟。
女子不到三十岁，一袭黑色裙衫，穹鼻俏口，容貌艳丽，脚下驭使着一只环状飞行玄器。
“五妹，玉松子好像发现咱们了。”男子观看良久，眉头一皱嗡声嗡气道。
“白天哪有这么好跟踪的，但就算他发现了咱们，还敢与咱们动手不成？”黑裙女子满不在乎的应道。
“他不了解咱们的底细，估计不会草率行事，但打草惊蛇终究不妙。”络腮胡须男子看上去粗鲁，心倒是挺细。
“要不咱们冲上去灭了他算了，他不过是玄引期八层而已，以咱们兄妹的手段，两人联手未必留不下他。”黑裙女子眉梢一挑，顿时杀气十足。
“北羌修士个个阴险狡诈，哪是这么好对付的？”络腮胡须男子略一思忖，轻声道。
“照你这么说，三哥是自寻死路了。”
“事实如此，他那个性子，听过谁的劝。”
“四哥，你不是被北羌修士吓破胆了吧？”黑裙女子闻听，当即顶了他一句。
“怕！我胡汉平自出道以来，杀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什么时候怕过？”络腮胡须男子眼珠子一瞪，面现不悦。
“那你就应该跟小妹联手灭了他。氓山五友在永安小有虚名，若连三哥的死仇都不敢报，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道上混？”黑裙女子女子气势汹汹道。
原来这两人是永安城氓山五友中的人，男的名叫胡汉平，排行第四。黑裙女子叫陈玉凤，是最小的五妹。他们口中所说的三哥叫王子平，排成第三。
“胡说，要像你想的这么简单，早就动手了，大哥也不会苦等到现在。”胡汉平脸一黑，有些生气了。
“迟则生变，小妹怕……”胡汉平把大哥扶余搬出来了，陈玉凤不敢再顶撞，低头抹了抹眼角，眸中现出了几点泪光。
看到陈玉凤悲泣的样子，胡汉平的心软了下来。
“我明白你对三哥的心意，但人死不能复生，况且我们兄妹结义时曾对天盟誓，而大哥一向‘义’字当先，我想在这件事上，定会给你一个说法。”
“刚才是小妹太冲动了，还望四哥原谅。”听胡汉平这么说，陈玉凤心里稍稍坦然了一些。
“关心则乱！”胡汉平叹息一声，又道：“但玉松子手握重宝非比寻常，咱们还是听从大哥的安排为妙。”
“四哥，照这么说，玉松子确实获得了白骨玉魔的遗宝喽？怪不得三哥铤而走险……”
“惦记他的不止咱们，据说河涧府的冯老怪……”
“什么？你是说冯世宗那个老魔头！那咱们把白骨玉魔的遗宝拿到手，他岂能饶了咱们……”陈玉凤闻听，顿时面无人色。
“大哥迟迟不动手，正是这个原因。”胡汉平沉声道。
“那咱们该如何是好？”陈玉凤追问道。
“大哥早有万全之策，前段日子他故意放出一个假消息，把冯世宗诓骗到荣城，就是想打个时间差，而后在……”胡汉平说到此处声音已低不可闻。
“如此甚妙！”陈玉凤声音一振，但紧接着又自言自语道：“就怕冯老魔不好糊弄。”
“对了五妹，现在大哥二哥是个什么情况？”
“二哥玉简传书，说今天早上就能到四象山。”
“从时间来算，他们已经到四象山了。”胡汉平看了看天空，日头已升到中天。
……
玉松子坐在船头上，一边喝酒，一边操纵三湟舟飞行。后面两人一直锁定他不放，他加快速度，对方也加快速度，他放慢速度，对方也放慢速度。
半个时辰后，玉松子已有了计较。
首先，高阶修士杀人夺宝，直接冲过来就是了，没必要鬼鬼祟祟地跟着他。其次对方一定掌握他的一些底细，才没敢轻举妄动，或许他们在等待后援，或许已经设了局……
想到四象山，玉松子心中一凛。四象山是进出乌月的门户，若对方在那里设伏……
此番到乌月来，玉松子着实结了几个仇家，但在杀人灭口之前他不会先调查对方的底细，杀人之后又急于摆脱麻烦，更不可能查证对方的出处。
思前想后，玉松子也没想起跟踪他的到底是哪路人马。不管什么原因，有人跟着总让他心里没底。先甩掉他们再说，玉松子打定主意，抬手把酒壶抛出船外。
走进船舱，看到沈寇正端坐在角落里，一只手握着腊肉，一只手捧着水罐，慢条斯理吃的津津有味。玉松子心中一动，原来此子心性如此坚韧。
玉松子盘膝而坐，口中念念有词，右手挥出，向船舱四周打出一道法诀。镶嵌在凹槽里的小石子立刻跳了出来，滚落在地上。紧接着他左手一翻腕子，指掌间多了二十四颗同样的石子，指尖一弹，依次落进凹槽。
小石子名叫玄石。修真异闻录上有介绍，玄石生长在矿脉中，其中蕴含天地玄气，既是修炼的资源，亦是修真界的货币，而在这里却变成了驱动法器的动能。
玉松子手法极快，小舟微微一顿便恢复运转。玉松子从储物袋中取出六角法盘，接连数道法诀打出，法盘在空中滴溜溜一转，嘶鸣一声，白芒大放……
“四哥，他往黑血城方向跑了，咱们赶快跟上去吧。”
“五妹，不要追了。”
“你说什么呢？难道眼看着他逃跑不成？”
“五妹，你看看你脚下那个东西，能追上他吗？”
陈凤玉看了看脚下的飞行玄器，顿时脸色绯红，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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