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困于囚

耳目清明，武修为最。连武修都不能看清对面，一个文修又如何知道？

未雨死守一崖，斩获颇丰，军部原本是不愿多想的。

如今中了计中之计，就由不得不去怀疑。

一甲之中没有兽修，想要探知魔军动向在他们看来是不可能的。

更要命的是，他们需要一个借口。魔军抢崖就是为了前后夹攻，这是所有人都能想到的。然而，只有未雨一人说了出来……

牛昊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未雨这才发现问题所在，当即答道：“我能知道魔军动向，全是修行的缘故！一甲能守住崖头，也全赖此法……”

关同舒当即问道：“你可愿施法来证？”

未雨摇摇头：“一甲建制至今，手刃魔人已破千数……书山建制就是为了杀魔人，我又何须证明什么？”

关同舒看向风致、任余仁二人，问道：“两位有何高见？”

任余仁笑道：“你们武家内事，我又怎能理的清？关兄自辨吧！”

风致点头道：“此言有理！只要不怪罪我们符修战事不力，我就放心了！”

关同舒哈哈一笑：“风兄哪里的话……符修肯入军襄助，各军可都是感激的很呐……”

风致笑道：“关兄客气了！说起来，你们还真是大度！容得一个文修在军中胡作非为！连信报如何写都搞不清楚，不回山修行，瞎凑什么热闹？”

未雨细细揣摩，这风致看似斥责于他，却处处挤兑武修，这心思，倒是巧的很！

关同舒哪里听不出，呵呵一笑而过。

两大圣地表明态度后，关同舒这才又问未雨：“谷道战事失利，你觉得自己有过吗？”

未雨回道：“我的功过，哪是是我做的主的？若帅帐确有命令，令我部为监哨，一切罪责，我绝不推脱！”

未雨这句话，教关同舒皱起了眉头。

郑迁忽然起身说道：“一甲驻守崖顶并不是军部的命令……军部到西崖谷道后，道居营接到的命令是全营回西堰坡休整待命……一甲这边无人接手，也只能守在哪里不能回城……”

郑迁一言，顿时让场面再次冷了下来。

他这样的直人，难怪手中兵将总不过两千……

一直一言不发的谷子忽然说道：“由一甲守崖顶确实最合适不过！”

关同舒看向谷子，道：“七帅的意思呢？”

谷子没有回答，而是看着郑迁道：“宗属虽然自由些，你却不太适合……七军还有一营之位，你若想来，我必然留给你！”

郑迁愕立当场，不知如何做答。

谷子笑笑，道：“我保证不会比宗属军功更少！我听说一甲有军功保底的说法？你回去合计合计，给个数目过来……”

“这……”

谷子便不再说，摆手道：“你且回去吧……”

郑迁看了看未雨，满腹心事的走了。

郑迁走后，谷子看着未雨道：“当你守住崖头，这样的局面就已经是注定的了！没有人能抵得住背袭这样的大功劳！更没有人愿意放弃谷道优势，在平原之上和魔军硬碰硬的打……”

“如果死守左崖呢？”未雨问。

“魔人不会有机会！同样我们也没有机会！”谷子道：“创造机会给对手，自己才能抓得住机会，战场永远都是这样！魔人不打，他们就会衰落，我们没也有战功。若是两年间西北全无战事，还有谁会守在这里？你以为我们不会死守三城？放出去那么多军屯据点都是干嘛的？”

未雨不敢去想。

魔人不打人族，内乱四起；人族不打魔族，同样是内乱横生……所以人魔打的难舍难分。人族不给魔族机会，魔族就不敢打，人族也没军功可挣，这是失控的前兆。只有人魔相互攻伐，各自的内部才不会出现大问题……

内耗转外耗，是一种策略。

所以，这才是西北吗？

关同舒哼了一声：“七帅说什么呢？你的看法太过偏颇！自己留着就好！今天说正事！”

谷子笑笑：“战功有人领了，过失还要有人来背……是你来？还是我来？”

未雨摇头道：“我怕背不动……”

“说起来，也是我的不对，当日就应该和你挑明了说……只是统军实在不容易，特别是像我这样没有修行的……若是军中都知道这次失利是帅帐决策的问题，整个七军今年要死的人就不止七千了……或许七军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谷子淡淡的道。

“你没有修行？”未雨惊讶的问。

谷子点点头：“不错！我是奴仆出身，军功对我也没什么用处，这也是当日不想见你的原因。”

未雨忽然明白尚亦行、关同舒为什么会偏袒的那么明显，他根本不在乎承担过失。因为圣地给予的他压根就不需要……

圣地包括整个七军，都不希望谷子承担罪责，那就只好找一个，很不幸，未雨摊上了。一甲只有一百多人，未雨只是一个到西北不足半年的人。很合适。

“你背不背？”

谷子笑的很灿烂，那种恨不得一拳打上去的灿烂。

谷子又道：“我们不会承认魔军很厉害，因为那样只会让大家害怕！这一点你不用考虑！”

“如果在西堰坡，你这么对我说，我一定毫不犹豫的就背了……可是我现在没了一甲……”

谷子笑道：“钱、装备，我都能给你……”

未雨摇摇头。

谷子又道：“你在西堰坡重伤我军将官四人，兵士四十三人，箭塔、房屋这样的小事，我都不计较了……但总归是，你要给大家一个说法，而不是我！”

“你可以向圣地提条件，只要不超出我的价值，我想他们应该不会拒绝！”谷子道：“我也不介意你拉我下水！”

“说实话，人总是难过自己的那一关！当你不知道的时候，你要去寻找真相……当你知道真相的时候，又何尝不希望自己一无所知？”谷子道。

知大于能，其心迷惘；能大于知，其行愚昧。

说到底，不过是一场交易吗？

未雨不喜欢这样的交易，非常不喜欢。

“为什么是我？”未雨问。

“你可以认为是因果，或者命运！”谷子道：“亲手埋葬七千人，你以为我会好受？我是主帅！没有兵的帅，还是帅吗？但是没办法，我做不到算无遗策，就算做到了，我也左右不了西北……再说，有些事，看透了真的开心吗？就算你做了这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天，你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快乐？才能让自己觉得自己活着？所以，为什么不能是你？”

宁心安命，可知祸福。祸福天降，宠辱自知。得之不鸣，鸣之不平，故而心有失。心之失者，成则傲、败则颓，术行有偏。久而持之，当失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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