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申鹤
和往常没什么不一样的夜晚,小女孩提着父亲为她特制的木枪,在庭院里那颗银杏树下练习枪法,银杏的叶子随着枪刃划出的风声簌簌而落。
人静,枪止。
小女孩收枪,豁然抬眼看向院门的方向。
“笃笃笃”,三声急促的敲门声传来,申鹤提着枪前去开门。
“吱呀”一声,门外的人便清楚起来,是一对衣着华美的中年夫妇。
看见她开门,夫妇脸上的神情带着几分怜悯,妇人开口柔声问她:“你就是鹤儿吧?你父母他们……”
……
邪秽魔物少有善者,又有天赋异禀。人族以肉体凡胎与之为敌,难逃损伤。
生在驱魔世家的人,大概都早已有这种心理准备,申鹤只是听着本家来的人说话,末了神色冷静地问:“你们……想把我接到本家去?”
夫妇对她沉稳的态度略感惊异,对视了一眼,斟酌道:“是这个意思……你父母想必也不希望,你这么小就没人看顾。”
申鹤冷淡点头:“我知道了,请稍等片刻。”
“砰!”门被关上了。
华服妇人低声对丈夫道:“这性子,未免也太冷了些……哪有听到父母出事的消息,还那样无动于衷的。”
男子不愿多说,只简单分辩了几句:“许是纯阴之体的原因吧,重家那孩子不就挺受体质影响的。”
提起重家那孩子,男子脸上多了几分羡慕,唏嘘道:“纯阳之体,驱魔利器,重家有此子,可保百年不衰。只可惜……”男子顿了顿,说出自己的评价:“只可惜,被重家那些老家伙养的傻不愣登,守成有余,开拓不足……”
剩下的话,男子没能说出来。面前的门重又打开,申鹤只提了枪走出来,再没带其他东西:“走吧。”
……
这一步迈出,从此以后,便是凡尘过客,孤星一颗。
寄人篱下、本末有别、世家规矩,凡尘间的琐事,如一重重枷锁,想要将她束缚成他们想要的样子。
可这些全然不被少女放在眼中,枪尖的锋芒扫过,擂台之上的最后王者,漠然地步下台阶远去。
毫无疑问,她是族中最出色的孩子!
可在掌权者眼中,这样一把锋利的神兵,若不能为自己所用,那与深埋地宫,锈迹斑斑的废铁又有何异?
“可惜……不是本家人……不得不防……鸠占鹊巢、喧宾夺主……”
……
太出色的孩子,在同龄人中,难免会被孤立,不过,少女无所谓,只是提着枪,站在人群之外。
降妖除魔这件事,在璃月有不同的做法,但殊途同归。
道上有一盛会,每二十年一届,这一次就让少女赶上了。
人群中没有太多的议论声,有也只是很低的几句,但还是让她听见了。
“往生堂胡家的家传枪法很厉害,这一代继承人听说是个天赋很高的小姑娘。”
“重家的少主,纯阳之体,都不用出手,往那一站,邪秽就退散了。”
“要我说,我还是更期待看见降魔大圣!”
一边的人嗤笑:“想什么呢你!那位夜叉大人,怎么可能会来这种**。”
“唔,这事暂且不提……往生堂继承人和重家少主,年龄还小,应该不会上场吧?”
“也说不准,不过,提起年龄,倒有一个适合的。申家旁系,据说出了个纯阴之体。”
“申家……最近几年,有些没落了吧。纯阴之体,虽然有益修行,但不太适合继承驱魔之道……”
……
再有其他的,少女就听不见了,因为过来了两个人。一个****,带着一个小男孩。
“是……小鹤儿吧?”妇人在她身前几步远停下:“我家夫君是你父亲的结拜兄弟,我与你母亲也相熟。”
少女闻言,终于抬眼望着他们,仍是无话。
妇人没有生气,而是对着小男孩笑:“阿云,快叫鹤表姐。”
重云小少年才七八岁,冰蓝的发色和瞳色,神情安静而乖巧,声音倒意外地清朗,巴巴的望着她:“鹤表姐!”
白发少女垂眸看着他,心底浮现出四个字:傻不愣登。
重云母亲看了看身后,转头道:“小鹤儿,那边在叫我了,就劳烦你先看着一会儿你重云表弟。”
……
重云看着母亲走远,和申鹤相对无言了半晌,偶有重家的小辈会过来捏捏重云的脸,或同他打个招呼,申家的,却没见一个。
“鹤表姐,你想离开申家吗?”重云小少年忽然问她。
少女眸光微动,不发一言。
小少年笑了笑,咬了口冰棍:“鹤表姐,似你这般天纵之才,留在申家,委实是可惜了。”
“这句话,不是你说的吧。”申鹤第一次搭理了小少年,语气是平淡的陈述。
“欸?”重云脸上的表情微窘:“被看出来了……其实,是爹和娘说的。不过,我也觉得,鹤表姐过的不开心呢。”
“倒也不是很傻。”申鹤突然说了句。
重云小少年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被这一打岔,少年忘记说父亲和母亲后来的对话了。
而申鹤又不说话了,再过了一会儿,重云就被母亲领走了。
……
盛会结束后,人还没有全散。角落里,重家家主看向少年模样的仙人:“夜叉大人觉得如何?”
“纯阳之体,心思至纯。日后若有疑惑,可来寻我指点。”魈抱臂倚靠着高处的栏杆,看着下面散场。
“那敢问……与犬子站在一起过的少女呢?”
“她?”魈微皱眉:“纯阴之体的体质,在驱魔世家是不太适合。除此之外,心性坚韧,天赋奇高。”
重家家主微微感叹:“鹤儿她父母都是在驱魔时出了意外,留她一人孤苦伶仃,形单影只,寄人篱下……”
魈沉吟片刻,略一颔首,心中有了决断:“我会为她引荐留云借风真君。结果如何,还要看她自己。”
重家家主喜出望外:“多谢降魔大圣!”
留云借风真君来的那一天,申鹤看着申家的众人,心中清楚知道,她不会再回来了。
父母的碑前,少女静默着站了良久。
“你们常常提起的本家,我去过了,没什么好的。不过,你们倒是拥有一个不错的朋友。”
真君带着她从重家领域路过的时候,她看见小少年站在山巅,咬着冰棍冲她挥手:“鹤表姐!记得要开心!”
少女下意识地点头回应,却发现真君飞得太快,人影已经看不见了。
重云弟弟,承你家这份恩情,日后若遇劫难,我必前来相助!
……
“好了,这就是我鹤表姐的故事了!”重云喝完一盏茶,看向对面的人。
行秋抓着笔,听得炯炯有神:“申鹤小姐的身世真是精彩——绝艳天纵的旁系子弟,饱受排挤和非议,一朝得遇仙缘,就此斩断红尘因果,我这么写,可以吗?”
话落,行秋打了个寒颤。嗯?莫名觉得背后一凉。
重云一噎:“呃……我觉得,最好还是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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