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火自天烁

“展兄，我们知道路，可自己回的，展兄不必相送的。”何一看出远水学宫大概真有什么事，便说道。

展惠沉吟了一下便拱手说道“那今日就怠慢了，来日请何兄喝酒陪罪。”

“哥哥，你看那辆马车真好看。”

何一三人便沿着原路下山，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刚刚哭过的小玄儿好像又忘记了想家的恼烦，突然拉着何一的手说道。

何一顺眼看过去，一辆华贵的马车，虽然何一说不出来怎么华贵，但是看着就是华贵。

大概远水学宫是有贵客了，何一如是想。

门房的老人仍然睡觉，何一三人独自出门。

“可惜没来得及问修行的事。”走在回客栈的路上，阿离突然说道。

“没关系，阿离不急，咱们下次再找机会。”何一安慰道

“嗯，我先努力修行。”阿离说道。

何一闻言想劝阿离不用急，可是想了想终是没有说出口，阿离想着回家呢，如何不急？

哎，为什么他不可以修行，最起码可以帮阿离分担一些。

何一很憋屈，也很无力。

“其实若是能到远水学宫去学习，对阿离的修行应该是很有益的，如果条件允许，阿离要不要去？”

何一想了想说道，现在唯一能打的阿离对修行的基础理论却迷迷糊糊，而学宫是学习基础理论的最好地方，让阿离去学宫再合适不过了。

“那你呢。”两个小人儿同时问道。

“我就住在客栈，想办法挣点钱。”

何一说道，两个小人儿在学宫说得过去，他去算什么，而且他们总不能一辈子住在别人屋檐下。

“不可以！”两个小人儿同时说道，然后对视一眼，阿离便闭嘴，黑衣小姑娘便说道“我们现在又不差钱，为什么哥哥老是说钱钱钱的，这有啥好愁的。哥哥啊，你不要瞎想这些东西，越想越傻！”

何一......

不缺钱？

老是吃了这顿就愁下顿，还叫不差钱，怎能叫人不愁。

还瞎愁，他这还不是为了两个小人儿吗，万一哪天，把两个小人儿饿着了怎么办。还有小玄儿以前都喜欢吃肉的，现在天天跟着他吃稀饭馒头，他心里过意不去啊。

可是偏偏这两个小人儿根本没有觉察到钱的重要性，他觉得自己得再次跟他们强调下钱的重要性，于是说道“阿离、小玄儿，钱在人世间真的是很重要很重要的。”

“嗯，我们知道啊，所以在很努力的挣啊。”小玄儿说道。

“但是不够多啊，咱们得多挣些钱。”何一说道。

“够用就行了啊，咱们没缺过钱啊。”

“是没有缺过，但是咱们得存点钱，万一碰上什么要花钱的事了，咱们又没多余的钱，不就很麻烦了。而且阿离是要修行的，不能让挣钱耽搁了他修行，对不对。”

“还有小玄儿，你现在在客栈帮帮忙可以，若是有一天，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了，不能因为钱而难住对不对。”

小玄儿这次终于考虑了下何一的建议，然后挥了挥小手说“那咱们就想办法存点钱就是了。”

那语气，仿佛存点钱根本不是事一样。

何一有些怀疑小玄儿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又怀疑小玄儿说的“存点钱”，是不是就是“存几个小钱”的意思。

三人正说道，一辆马车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卷起地上尘埃无数。

“是那辆马车！”小玄儿说道，然后又用小手挥了挥尘土，嘀咕了一声“真讨厌！”

......

“怎么送了个小祖宗过来。”展惠对着曹先生苦笑着说道。

曹先生摆了摆手说道“莫要乱说。”

展惠嘿嘿了两声说道“差点忘记恭喜师父破境！”

“有什么可喜的。”曹先生淡声说道，一想起那孩子的眼神，破境要十年吗？这是什么话，他哪还有半点喜惊。

“先生卡在垂天境数十年，今日得破，自然是有喜的。”展惠说道。

曹渊还是沉默不语，以他的天赋，本不该破境这么慢。许多天赋不如他的，境界都比他高，而他数十年如一日的被卡在击水境，只到今日。

大概是机缘未到，他的先生如是说。

但曹渊没想到他的机缘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孩。

“先生，不会小阿离真的是很天才的吧，所以先生被伤着了。”展惠突然想起阿离问破一境要十年吗的时候，先生尴尬的神情，然后接着说道“这孩子也真是不知人间疾苦啊，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若不是天才，九岁就能击水境大智级。”曹先生悠悠的说道，他就是打娘胎开始修炼也赶不上啊。

其实他本来也看不透阿离境界的，只是破境的那一刻，或许是因阿离的话而破境，从而与阿离在短时间内产生了某种玄妙的联系，从感觉到了阿离的境界。

展惠突然哑巴了，他看着自己的先生，满脸不可思义，好久他才悠悠的说道“我以后说话得小心点，要不然惹小玄儿生气了，小阿离还不得揍我。”

“嗯，还有，先生，以后迎来送往的事别找我了，我得抓紧时间修练呢。”

展惠很委屈，他才击水境小智级呢，都怪先生天天逼他迎来送往的。

“你自己不用心，就是坐在学宫里一百年，也未必有所在。先生我当初也是跟着先生东奔西走，几经磨难，朝不保夕，后来才随先生建了这远水学宫安定下来，才接连破级。”

曹先生说道，当年他一年破三级，被称为天才，却没想到一下子就被卡在击水境瓶颈，一停就是十年，只到今天，但相对许多修士来说也算是天才了，垂天境由鱼化鸟，要脱离水的约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先生就会凶我们这些学生，刚刚对小阿离不知道多温柔呢，唉，我这当弟子的，这辈子都没享受到先生刚刚那一半的温柔。”

展惠一想起阿离，愈发委屈，聪明的人走哪都受照顾啊。

“你也九岁？”曹先生冷声道。

“能不能不要再刻意提九岁，我已经很受打击了。”

“看刚刚那情形，应该是那孩子家里出了什么变故。”

曹先生想起了哭的稀里糊啦的小姑娘，眼泪坚持没有流出来的阿离，还有垂头丧气的何一。

“大概是吧，先前在客栈的时候，那个何散木说他们出门匆忙。哎，也不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看着怪可怜的。”展惠说道这里又接着着问道“先生，那个何散木真的没古怪。”

“唯一的古怪是他即没有慧库，连慧识也几于无，却不是个傻子。”曹先生说道。

这世上，只有痴傻之人才会没有即没有慧库也没有慧识。

“那他有没可能修过九夷真经，其实很厉害的，外面传的可是傻子都可以练呢。”展惠问道。

“谁知道。”曹先生摇了摇头，到底有没有九夷真经，他都不不知道呢。

“我觉得这个何散木还是有古怪，他不应该没有修行。我们一路从客栈走到这里来，走得也极快，普通人免不了气息急促，可是他气息如常，后来又一路爬山，他也没有半点异样，这不是普通没有修练人的表现。”

展惠用手兜着下巴说道。

“也许是因为家中发生了变故，他的慧库被人强行的碎了才会如此吧。”曹先生喃喃的说道“也不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

“嗯也有这种可能，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看那两个小家伙对他的态度，这个何散木以前应该是很厉害的人吧。”展惠想了想说道。

“待人以诚，即然人家不愿意讲，你以后也不许再试探。那两个孩子都是好孩子，以后能帮的就帮着点。”曹先生说道。

“又不是先生您的弟子，这么心疼人家做甚？人家的来历都没弄清楚，就跟别人说有问可以来找您，就不怕惹一堆麻烦？还有，先生怎么就肯定他们三人没有坏心。”

“那小玄儿是天真烂漫的，能有什么坏心？这样孩子的哥哥又能坏到哪里去？”曹先生瞪了展惠一眼，停了一下肃然说道“再者，就冲他们这些日子的所做所为，真真称得上先生所说的独立不惧，你能做得到？”

“弟子受教。”展惠肃然说道。

展惠想着何一三人接连被人笑是傻子，却不恼不怒，也不受丝毫影响，该怎么做仍然怎么，自己辛苦挣些小钱，可仍然大方的被人‘骗’钱。

刚开始，展惠还以为何一三人涉世未深，所以天真的有些傻，可是到底不是傻子，怎么会一二再再二三的被骗，后来展惠才发现，人家根本都没把这事放心上。

“我觉得那两个小家伙，真真不得了，可能过不了十年，便会成为这天下风云人物。。”

两个孩子，一看着胆小羞涩却是不世的修道天才，一个心中无畏，无法无天，却又天真烂漫，若是修行起来，怕也是了不得的。

可是面对嘲笑他们的人的时候，两个孩子眼中竟然都流露出相同的悲悯之色，这思想境界，他展惠实在是佩服。

“或许吧。”曹先生说道这里又拧了拧眉说道“只是那个叫阿离的小孩，聪慧异常，却有些少年老成，非长寿之象。”

说道这里，曹先生心中莫名的生也一丝惋惜。

“怎么会，阿离那么好！怎么不知是上天所钟爱的呢？”展惠有些失色。

“谁知道呢，或许是我多虑了。”

曹先生仰望虚广的天空喃喃说道，天垂像，地成形，风起云涌之时，遍地机遇，必然有许多许多原本一生默默无闻的人因风而起，命运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终究也只是凭风而起，被大势所裹挟，并无真正自由。

谁又是那搅动风云的人。

谁又是那在风云中闲庭信步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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