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西凉城外，一老一少两个身影站在城外。
“凉州，果然不暖和啊。”
年迈老人紧了紧衣领，而年轻人则是将自己的披风再度附在老人的身上。
“罢了，这披风也不怎么顶用。”
年轻人不语，只顾着自己先生的身体。
“唉，这孩子！”
两人就这般入了西凉城。
西凉原本是由四地组成，可常年的抵御胡人的入侵，慢慢的也只剩下这座西凉城还算是繁华。
这师徒二人也并未闲逛，而是径直走到了西凉一地的衙门，先做暂住此地的凭证。
“钟老爷子，我们可把您盼来了，霍帅最近可真的愁死了！”
衙门的官员见到钟老爷子的腰牌之后不敢怠慢，连忙站起扶着老人坐在了主坐之上。
“哦？你家霍元帅最近又犯病了？”
钟老爷子故作明知故问。
他自己清楚，张凌霞所制之毒定然会被南蜀用于战场之上，而西凉的南疆则是与南蜀的最正面的战场。
“唉，不知为何，自打今年入冬以来，塞南突如其来的爆发了瘟疫，原本还能控制控制，可不知怎的，整个赛南都被感染上了。”
官员显得十分的捉急，倒也没办法，毕竟西凉原本就是苦寒之地，南北还皆有战事，虽说南方的战事并未吃紧，可若是任凭瘟疫蔓延而无法控制的话，保不齐什么时候南蜀就会打将过来。
“徒儿，你来！”
钟老爷子招呼了姜浩一声，姜浩也是躬身来到了自己师父的身边。
“徒儿啊，你去找些人，将这方子抄写下来，交予西凉各城各处的药铺，让其抓紧时间准备。”
姜浩躬身退下。
一旁的官员则是摸不到头脑。
“钟老爷子，您这是？”
“那瘟疫，本是毒，这方子写的便是解药。”
那位西凉父母官大喜，原本阴霾着的脸瞬间就有了些许红润，只不过休息的不多，脸色依旧很难看。
“行了，既然边疆告急，那还要烦劳你家元帅带我去塞南一趟了。”
钟老爷子说罢便要起身，可方才站起，门外就传来了一阵豪放的笑声。
“钟爷爷，晚辈霍无灾，许久未见！”
门外走进来了一位身着银甲，头戴银魁的中年男子，身高七尺还要有余，虽然是北方人，可面相上却更为南方人的清秀。
“哈哈！你个臭小子都当上一地元帅了，当真是出息大咯！”
钟老爷子见到中年男子如此壮硕，脸上不自觉的漏出的欣慰的微笑。
“嘿嘿！老爷子，您既然来了，就在这西凉城多呆几天。放心，别的没有，我们西凉的烈酒，管够！”
中年男子脸色虽有喜色，可长时间的殚精竭虑还是让男子脸色十分的苍白。
“喝酒不急，若是不将瘟疫控制住，喝再多的烈酒，无非也就是最后一顿。”
中年男子满面愁容，话到了嘴边，却也没能说出口。
“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可老头子我的脾气，你不了解？”
钟老爷子面带笑意眯起眼看着霍无灾，霍无灾无奈只得惨笑。
“行了，我这次前来便是为了你们塞南边境的瘟疫而来，放心吧，对了你叔叔等下回来你还要拿着他差人写的药方去通知你们西凉各城池所有的药铺。之后你就可以放心的休息休息了！”
霍无灾早在外面听闻了此事，早已是大喜过望。
“钟爷爷，要不您就在这里待两天吧，就两天，两天后我亲自送您前往塞南！”
钟正老爷子顺了顺自己的胡子。
“两天，你知道两天能死多少人吗？难不成真以为你西凉男儿铁打的身子？”
霍无灾低头不语。
“唉，我知道，你是怕我路途劳顿，想要让我在这歇歇脚，可你要是知道，光有解药没有大夫那这病怎么治？胡乱灌药？”
“钟爷爷。”
“行了，等下你叔叔回来，你便差人带我们二人前去，你好好睡觉，你要是倒了，难不成还要现在还不足十岁的小皇子殿下入凉赴番？”
霍无灾只得将心中想法作罢。
就这般无言了片刻。姜浩带着整整半尺来厚的纸张走了进来，看见身着银盔银甲的霍无灾也只是神色一变。
“好了，接下来你就安排你们西凉本地的驿站速速将药方传于西凉各地，我们俩，也走了。”
霍无灾知道自己无法阻拦，便送老人家出城，出城一路上，霍无灾那可真是千叮咛万嘱咐，若不是看在他西凉元帅的份上，估计方才的车夫都要骂人了。
最后，霍无灾只得一脸担忧的在城门外看着马车渐行渐远。
“先生，方才那位？”
姜浩不知其身份，只得在无人时问下自己的先生。
“那个臭小子？原先也是我的一位病人。”
“哦！”
“孩子，你就不好奇他叫什么吗？”
“学生不好奇。”
“你他娘的，得得得，练你的闭口禅去吧！”
“先生为何骂人？”
“哼！”
钟老爷子胡子都被气的吹了起来，见到自家先生生气，姜浩也不敢多言，只得真的去修那闭口禅。
西凉城外，站在城门外许久的霍无灾只是愣愣的盯着马车去往的方向，久久不言。
“大帅，放心吧，钟老爷子吉人天相。”
方才的官员安慰着自家元帅。
“故人相见更难见，此生一别何时还。”
见到自家元帅如此感慨，官员倒也不在说些什么。
“行了，咱们回去吧。”
霍无灾面如死灰，方走了两步，便一头栽在了地上。
距离吕毅昌追杀那位道教当代圣人已然是过去了大半天，现如今的公主殿下身上已然是全部湿透，而席地而坐的鲁老爷子则是满脸的笑意。
“哼爷爷，再来！”
公主殿下再度摆好了架势，钟老爷子眯着眼伸出一只手。
“来！”
公主殿下飞身向前，而鲁老爷子则是坐在地上宛如老僧入定。
即便如此，公主殿下手中长剑也是无法靠近鲁老爷子正面一丈之内。
公主殿下将体内气息全面运转开来，她现在还是无法做到入山境的真气如臂指使，只能将体内所有内力如数调动。
‘啪！’公主殿下被一记剑指抵在喉咙处。原来不知何时，鲁老爷子动了，却只动了一只手。
“丫头，你可知为何你的剑无法近我身？”
“哼爷爷武功盖世，好歹也是位仙人级别的存在。”
公主殿下噘着嘴坐在了鲁老爷子的身前。
“我方才只是用了入山境的如臂指使而已，你就破不了我身前一丈的护体真气。”
公主殿下皱着眉头。
“丫头，你要知道，习武本身虽有强身健体之用，可最终的目的便是将对方击败。若是你一点的杀意都没有，在同境界的对抗中，你又如何取胜啊？”
公主殿下低头不语，自从习武至今，她莫说杀人，连把谁打到重伤的情况都没有过。
“可，我不想杀人。”
鲁老爷子听罢长叹一口气。
“你习武为何？”
公主殿下缓缓吐出一句话“倘若青天还有时！世上再无苦命人！”
“丫头，你觉得这世间的恶人是什么样的？”
“欺凌弱小，草菅人命！”
“丫头，那你可知你的兄长于边境之上，可是如何的人啊？”
“我二哥镇守边疆，真英雄也。”
“你可知这几年在你二哥手上，有过多少的人命？”
公主殿下默不作声。
“不计其数，你可知你兄长为何要杀他们？”
“他们欲犯我大周国土！”
“对，可是你们何曾不是想要将南蜀划入大周的版图之中呢？”
“丫头啊，要知道，此生在世，没有手上不沾着鲜血的。就算是在你眼中罪大恶极之人，他也可能只是因为活不下去而已，也可能是一位十分称职的父亲或母亲，或是一位十分孝顺父母的孩子。可若是只是如此就不杀了？若是一位山贼手中掐着上百条人命，只是为了自己一家的生活，你就不杀了？还是说，他可怜，就不杀了？”
这一连串的问题，公主殿下从未想过。
“你可知，为何自古以来，都有着诛九族之罪？”
“你可知，为何自古以来，天下纷争从未停歇？”
“你可知，为何自古以来，世人皆知杀人不对，可还是有人草菅人命啊？”
公主殿下双手颤抖，仿佛是想起了那天的梦境。
“丫头，我且问你，若是一人死可许世间百年安康，当如何？”
公主殿下早已是泪流满面，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丫头，我且问你，若是百人死可许世间百年安康，当如何？”
“丫头，我且问你，若是百万人死可许世间百年安康，当如何？”
公主殿下双手握拳，终于在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
“若是当真如此，该杀！”
鲁老爷子欣慰的笑了笑。
“当年你家先祖攻陷南蜀，以双方不下五十万的生命换来了近三百年的太平盛世，所以，你无罪，你习武无罪，你杀人，也可以无罪！”
“若是真当一日，你杀人杀出了个天下万年的太平盛世，你有罪吗？”
“哼爷爷，我明白了，只需问心无愧，便可！”
公主殿下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就连脸侧还挂着泪痕，就算双手还是忍不住的颤抖，可她的剑心已然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了！
那一日，公主殿下御剑五丈，那一日，踏云境的鲁老爷子用了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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