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飘渺行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十二月份，大周朝各地的年味也慢慢的多了起来。

南疆大理山城，这个作为南疆边关唯一的一座大城，虽然受到平均每个月两场战事的洗礼可也算是一派欣欣向荣的场面。

这天，年轻藩王脱下了一身黑紫色的藩王蟒袍，身着一身素服拉着谷木蝶游走于大街小巷。

“你想买啥咱就买啥，今个，本王请客。”

年轻藩王一脸的暴发户的膨胀，仿佛这天下已然是没什么东西是他南疆王买不下的了。

谷木蝶捏着自己下吧，沉思了片刻。

“也没啥想买的，倒不如你给我些银子，我去买些日常用品就好。”

年轻藩王毫不犹豫，从怀中掏出一贯大钱，大手一挥塞到了谷木蝶的手里。

“拿去，随便花！”

谷木蝶嘴角抽搐，掂了掂这一贯大钱的重量，愁着脸看着年轻藩王。

“咋了？不够？”

年轻藩王不由得心虚起来。

虽说现在的他已然是掌管南疆与江南两地的赋税，可江南的赋税要从明年开始才能与他使用，而南疆的总人口已然是不足百万，虽然田地不少，可人口不足以至于劳动力不足，劳动力不足以至于南疆本地的粮食也是不够，索性就免了南疆本地农户的赋税。可光是边军的日常开销就已然是不小的数目了，所以南疆所有的商税加在一起也是不够，还需要朝廷的支援。

“那倒不是，你确定这不是咱们王府最后的银钱了？”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自从跟了刘昊武来了南疆，谷木蝶可真的是吃足了普通老百姓的苦，平日里莫说买些胭脂水粉，就连多做些饭剩下了都要自责好久。

“不是，放心吧，王府有钱，而且啊，以后会越来越有钱的。”

刘昊武宠溺的捏了下谷木蝶细嫩的脸颊，引来了阵阵白眼。

“王府有多少钱，好像我比某些个王爷知道的多吧。”

刘昊武嘴角抽搐，也确实，平日里自己管理边军以及对于地方的各项事务自己还算是上心，可若是王府的事情，自己好像一直都在麻烦这个当初被自己哄骗而来的姑娘。

“现在王府府银总数都不到四百七十两，你这钱哪来的？”

年轻藩王知道自己穷，却是没想到竟是如此的穷，堂堂大周朝二皇子，堂堂南疆王，竟然连五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我好歹也是堂堂的一位藩王，一贯大钱才多少钱？十两银子而已嘛。”

这一吊钱，刘昊武在身边放了整整差不多一年多了，虽说平日里也都会出门走走甚至出去买些东西，可每次摸到这一吊钱便算了，想来刘昊武已然是整整一年都未曾给自己买过什么新衣裳了。

“切，跟紧我，要不然你一不留神我就把你家家底全花了！”

谷木蝶知道刘昊武的处境，便也不在询问，只是让其跟紧自己，正巧，附近有卖布的，反正也要过年了，正好买上两匹布做些新衣裳。

两个人就这般手牵手的走进了那座不算豪华但还算干净的布行，也不由得想起了二人初次见面时的场景。

事情要回到光奉二十四年，被派往南疆赴番的武王殿下简装轻行带着一众随从从京城南下。在路上碰到了这个身着粉色衣裙的白发女子。

那时的谷木蝶，自认为在父母身上学来了自家家传的运工法门就可以横扫江湖了，竟然拦路挑战，好在先前碰上的都是些绣花枕头。这不，这次碰上的就是我们后来的南疆王，现在的武王殿下。

“诸位，小女子在此地拦路只想与各位英雄借一样东西”

这句，便是谷木蝶拦路挑战的第一句话，当时的武王殿下已然是入山境摸到中山境的门槛武道修为，索性身边只是跟了些牵马拽蹬的仆役，也并无武艺傍身。

“姑娘想借什么东西？钱财？还是，小子我啊！”

刘昊武轻笑，眼前女子风采相貌甚至与自己母后都不予多让。

“借名声，哼！登徒子！”

当时的谷木蝶，别说是入山境，就连观山境也不过是初入而已，虽说在江湖中已然算得上是高手，却也只是算得上。

不出意外，只是五个回合，谷木蝶便被刘昊武拿下了。

“姑娘，你说你想要跟我借名声，看样子是借不到了。”

谷木蝶自打出道以来第一次被人制住，且只走了五个回合。

“你看下我腰间之物，我告诉你登徒子，千万别动什么歪念头，要不然姑奶奶家中高手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谷木蝶一脸的不屑，一脸的不服气。

可当刘昊武看见腰间绣着千苓谷的苓字的香囊，便知道这位姑娘的来历。

本来以为报出家门便可平安退走的谷木蝶却发现那人竟然对自己笑？

“你笑什么？”

“我好想想起了我一位姓谷的叔父，他说想把他的二女儿嫁给我。”

谷木蝶震惊不已，要知道，自己的姓氏整个大周朝都未有几人，谷姓，还叔父。

“你是谁？”

刘昊武松开谷木蝶，抱拳行礼。

“在下，二皇子武王刘昊武。”

之前报上名字的谷木蝶忍不住一个踉跄，好在刘昊武就在身侧没能摔倒。

“你骗谁啊，就你？还皇子？喝多了？”

“怎么？姑娘不信？”

“你说你是你就是啊，我还是当今皇后呢！”

刘昊武不由得被这个没大没小但是却可爱透顶的姑娘逗笑了。

“姑娘若是不信，敢不敢与我走一趟南疆？”

“有何不敢？不过嘛，我得跟在你后面，要不然天知道你这个登徒子是不是对我图谋不轨。”

“倘若，我真的是二皇子，如何啊？”

“切，你要真是二皇子，那我就在你身边做你三年的丫鬟！”

刘昊武笑了笑，返回之时便对身边诸位随从说了些话，随后便只身一人带着自己的包裹和烈马，从此，便只剩下了这孤男寡女。

那时谷木蝶才满三五之数，而刘昊武则是十八岁了。

说真的，就算是现在去问，谷木蝶也不知为何当初就这么傻和这样一个人一同走了这一千七百余里。

路上，二人一路可以说是匡扶正义，直到后来马上就到南疆之时所碰到的一件事。

那天，二人刚从客栈出门，由于谷木蝶的容貌实在是祸水，索性刘昊武便给其带上了一顶纱帽，俗称傻帽。当然，谷木蝶并不知其意，还以为是为了保护她而买的。

出了城，再走不到五十里，过了一条大河，便到了南疆。

原本的行程是两个个半月，可如今已经没了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随从，所以到了此处之时也只不过过了一个月而已。

可能是凑巧，两人行进的路上竟然碰上了方从南疆逃出的一位南蜀高手，而这两位南蜀高手也是慌不择路，就这样碰到了一起。

这位南蜀高手一身中山境的修为可谓是深不可测，但刚刚潜入南疆便被白衣宗的弟子发现其身份，一路追杀至此，恰巧碰到了正在赶路的二人。

两人便是如此就下了这位不知名的高手，可白衣宗的高手终究还是赶到了此地，以为刘昊武与谷木蝶是这位高手的同伙，便交起手来。

交手过程中，谷木蝶不敌对方高手险些被一剑透肩，而就在这时，刘昊武义无反顾的挡在了谷木蝶的身前。好在此时那人看清了刘昊武的长相及时收手却也伤了他，随后便停手将三人抓了起来。

就这样，两人与那位不知名的中山境高手被一起关在了白衣宗的地牢之内，要不是刘昊霖前来，估计刘昊武就要重病不治了。

之后的日子，谷木蝶十分细心照料着这位主子，而刘昊武身体好转之后便带着谷木蝶去了之前衰败的南疆王府，赴番。

而那位不知名的高手，原本刘昊武的打算是放他回去，并许其从此以后只要不出现正面战场之上便不会去杀他，而那位高手也是个犟脾气，死活就要留在救了他一命的武王殿下身边，于是，这位高手就成了隐藏于南疆王府的众多高手的其中一个。

而刘昊武与谷木蝶，成了这南疆王府的一对神仙眷属。

而之后南疆的态势始终是不容乐观，而南疆王府的日子甚至可以说比起普通百姓也强不到那里去，也就是这时，原本想要留下谷木蝶的刘昊武，第一次劝说其回家。

而谷木蝶则是以自己的承诺为由，一直拒绝着。

后面，南疆战事一次比一次大，而刘昊武则是次次以身士卒，次次负伤。谷木蝶则是跟随在刘昊武的身边，从未离开半步。

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了差不多两年，也就是光奉二十六年冬天，那天漫天的鹅毛大雪洗刷着前线战场之上已经冻硬的尸骨，那场战役，双方各自出动了不下两万人，而最后活下来的不足七百。

“你走吧，我不需要你了。”

这是当时打完仗刚刚被人抬回王府的刘昊武所说的第一句话。

“我不走，还有一年呢，等到了时候啊，你不让我走都不行！”

谷木蝶跟随刘昊武已然是两年多了，这两年里所经历的战事与刘昊武乃是一样的。

“我说，你走吧！”

“我说不！”

谷木蝶表情十分的不悦，眼前的这个男子已然是身受重伤，没说一句话都可能是其最后一句。

“本王让你滚！”

第一次，这是刘昊武两年以来第一次说这么狠的话。谷木蝶充耳不闻，依旧研磨着药、熬着药，寸步不离。

“滚出去，本王看见你这白头发，心情不爽你知道吗？啊？”

刘昊武肆无忌惮的散发着自己的怒火，这些怒火原本应该是自己散发在南蜀敌军身上的，可这一次的南蜀敌军已经装备上了唐门专属的特质暗器，自己无能为力。

谷木蝶就这样一直忙活到了晚上，一直到深夜最后一次换药，谷木蝶走出了这个破败的王府大门。

次日，已经完全被包扎好的刘昊武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屋顶，他知道，昨日所发泄的怒气已然是逼走了那位陪伴自己两年的女子。不知为何，他突然感觉到有些不适。

时间很快过去了半个多月，之前发生那般战事，双方也都需要养精蓄锐，尤其南蜀方向，一时间暗器补给上不来，便也再无进攻。

刘昊武漫不经心的走在这座王府之中，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看书，除非有重大战事的爆发，他谁都不见。

而这段时间，厨房被他弄着火两次，现如今已然是一片灰烬了。书房中的书也是随意的摆放在地上，杂乱不堪。

这一夜，屋外下着鹅毛大雪。刘昊武茫然的躺在床上，这半个月如同鬼魅般的生活，已然是将这位年纪轻轻便赴番就地的皇子脸上挂上了些许的沧桑。

“喂，我这才走几天啊，怎么就这样了。”

门外传来了一阵熟悉且清脆的声音。

刘昊武衣服都顾不得穿上，光着脚急匆匆的打开了房门，那抹粉色身影已然换了一身青色，可脸庞还是那个脸庞。

刘昊武不知是激动还是思念，竟是整整一刻钟未说一句话。

“外面好冷，你不让我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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