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大理山城，短短不到十天，西面的城楼已然是再度矗立于此，而西面城墙也是慢慢恢复到了原本的一半。
“前辈吃饭。”
“丫头，你到底学不学刀啊，我这都问了你十天了，我可告诉你，以前不少人想要跟我学刀，我一个人都没教过。”
“前辈，我是要练剑的，跟你学刀？你就不怕我师父一怒之下杀了你啊。”
刘昊然无奈，这十天里面前的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前辈每天都问，烦都烦死了。
“唉，练剑怕什么？再说了，刀剑本一门，殊途同归，只不过剑术摒弃了刀的霸气，只求一招治敌，而刀则是以千钧之力，力压对手。放心，我不会去挖你师父的墙角。”
现如今在刀客蒋志辽身上的剑山已经只剩下了寥寥的五柄剑，可就算是只剩下了五柄剑，也是让蒋志辽浑身上下动弹不得。
“嗯，行了行了，别喂了，丫头啊，你要是学了我这刀法，等以后到了我们这境界，哼哼，别的不敢说，踏云境之下，最起码也能以命换命！”
说出这句话的蒋志辽不由得生出了一股子豪气。
刘昊然皱着眉头，站起身看着眼前的老人。
“前辈，为何要以命换命？为何非要求死呢？”
“刀，讲究的就是霸气！”
“可握刀的人是你啊？”
“额......”
“前辈，我还小，不懂那些个为达天下第一便可已死明志的举动，我也不懂为何有些人要舍生取义。我只知道，我身后的这座大理山城之中，有着我二哥、三哥、少宁、师父，而远在京城之中还有我的父母、大哥和弟弟。可能，在某些时候一死真的就是对于自己的解脱，可对我而言，若是当真有一天我一心求死的时候，我父母亲人甚至是朋友身上所附加的沉重，乃是我所拥有的压力的数倍甚至数十倍。所以啊，我不想死，更不能死，我身后，还有等着我的人。”
蒋志辽听完这番话，默默的感受着嘴里残留的肉香。
“前辈，希望您好好想想，若是这世间真的有一了百了的事情，那为什么那些人还要选择负重而行呢？”
刘昊然收起了餐盒，转身离去。
“若是有一天，我一心求死的时候，我的父母亲人甚至是朋友身上所附加的沉重，乃是我所拥有的压力的数倍乃是数十倍。”
这句话一直在蒋志辽的心中荡漾。
想当年他意气风发，一个人便是整个辽东的江湖，所谓的江湖在大自己也没觉得大的过自己手中的一柄刀。
可那年的洗衣服的姑娘，后来的娘子，最后惨死在家中的妇人。
他不愿去回忆，他甚至不知道还有谁能值得他去为了保护而出刀，这种情绪分明已经几十年都未曾出现过了。
那年他凭借手中刀娶到了辽东武林魁首的女儿，也因为自己的手中刀断送了全家人的性命。
这回忆，为何会有些苦涩？
蒋志辽浑身上下的刀意并发，原本遏制住自身窍穴的铁剑尽数被折断，宛如那年为了博身后的母子一笑，一刀将整个辽河劈的江水倒流。
那天的大理山城城外，一位白发苍苍的狂傲老者手握一柄短剑高声喝道。
“吕毅昌！你与我再战三百回合！”------------------------------------------------------------------------------------------------------
“王楚，你近日准备一下南下的事宜，去瞿塘峡公干。”
郑渊整理这手上的一些事物，顺带着将一本奏折交予到了王楚的手中，王楚心中狂喜却未表现于色，郑渊瞥了他一眼，笑骂了一声。
“德行！”
“......”
“滚吧，对了，通知你那好哥们一声，你们俩，一同前去。”
王楚躬身行礼，转身便走出了中书省衙门。
“老王，你说首辅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还能是什么意思，不过我到现在都不愿意相信，作为一朝首辅的老师，会有什么把柄捏在那个魏飞的手中。”
王楚摇着头，强迫着自己不去想关于自己老师与魏飞之间的事情。
自从郑渊上位坐上了那个中书省的中书令，这几年来罢免的五品大员便有了足足十位，其中甚至包括了他自己一把手教起来的弟子三名，而后当选内阁首辅之后，内阁最老的三位阁老全部被他罢免，更有甚者，其中一位因子孙犯下了屠杀一家四时三口的命案，更是被郑渊将其一家送上了断头台。
他曾经说过，哪怕是自家人亲身犯过，那他就算是站都站不直，也要亲手将其送上断头台。
“好了，别想了，不过说起来这对你来说也算是件好事，毕竟可以见到，那个谁来着？”
“崔茂淋！”
“对，对，对，唉，你想好如何把人家姑娘骗回来了吗？说真的，实在不行咱就硬来，放心，我好歹也是堂堂中山境的剑客，定能助你一臂之力。”
李清信誓旦旦的说着浑话，而王楚则是瞥了他一眼，不去理会。
“唉，说真的呢，老王，你要不跟我也讲讲你们俩的故事？不对，照此看来，应该是事故！”
“滚蛋！”
中书省中，郑渊长叹一声。
“这天下，还需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啊。”------------------------------------------------------------------------------------------------------
南疆的大理山城外，破开了吕毅昌禁制的蒋志辽双手附后，看着眼前一身漆黑如墨的吕毅昌。
“哦？还要打？”
“嗯，要打！”
吕毅昌轻叹一声，他却是想到了蒋志辽可以崩开自己对其设下的禁制，可却不是今天。
“你知道吗？我今天，心情真的挺不好的。”
吕毅昌将自身修为压制在了山巅境，双目一瞪，一柄散发着黑色光芒的木剑从其袖中破空而出，剑势如雷，剑气如霜。
蒋志辽伸出右手拿出了之前自己捡起的一截断剑，一股仿佛是要将天地破开的罡气瞬间在蒋志辽的周身运转，即便如此，也未能将木剑的剑势削弱下一分一毫。
蒋志辽动了，原本还是风雨双至的罡气瞬间变消失不见，而蒋志辽手中断剑则是如同活过来了一般，一瞬间化作了一柄几十丈的大刀。
城内看热闹的人早就聚集于此了，就连还未完全恢复的吕少宁也在刘昊然的搀扶下到了新建好的城楼之上。
“丫头，你可看好！”
被蒋志辽如此叫丫头的刘昊然不以为然，可一旁的吕少宁则是恨得牙根直痒痒。
她二哥三哥这样叫她无妨，师父这样叫她也无妨，可就连自己也只是叫她然儿啊？他一个外地人凭什么这么叫她。
吕毅昌伸出手，原本一剑落空的木剑再度回到了他的手上，他单手提剑，面对着蒋志辽所携带的风雷之势不为所动。
第一刀。
蒋志辽浑身上下所有肌肉紧绷，刀也高高的举过了头顶，一刀劈下。吕毅昌横剑格挡，一阵烟尘散去，地上出现了一道四五十丈的巨大刀痕。
第二刀。
蒋志辽此时并非是一步登天而是一只脚狠狠的踏入了地面，另一只脚抬起，双手握刀再度向吕毅昌砍去。
吕毅昌神情凝重。确实，如此霸道，如此玩命的刀法正常的山巅境都接不下，只能做到以命换命。
此时的吕毅昌在不犹豫，将山巅境的气势全部迸发了出来，手中的散发着黑色光芒的木剑也是将周围的气息全部吸收了过来，竟是化作了一柄宛如蒋志辽罡气化作的大刀一般大小。
“要来了。”
刚刚痊愈的陈山双眼紧闭，盘腿端坐于大理山城的城楼之上，只见一只高达数十丈的大钟虚影将大理山城团团围住。
两人的兵刃此时相撞，方圆三十里都被二人相撞所产生的气息涟漪摧毁的是寸草不留。
第三刀。
经历了上一刀之后，蒋志辽被震退二十步，而吕毅昌也完全的拿出了自己身为踏云境修为的实力，并未退后半寸。
蒋志辽再度举刀，原本硕大的罡气大刀瞬间化作了一柄短刀模样，其短刀之上还附加宛如金蛇缠绕的雷电。
一只金蛇冲天而起，而此时的蒋志辽则是一记飞身便是到了吕毅昌的身前，天空乌云密布，蒋志辽这次出刀仿佛没了前两刀的的那种毁天灭地的气势，一刀挥出。
吕毅昌再度格挡，而蒋志辽挥刀之后，竟是引来了一条粗若十数丈的紫色天雷。
紫雷劈下，蒋志辽退后三步。
又是一刀。
可接下来的每一刀都要比之前的一刀气势弱上几分，可吕毅昌知道啊，自己每接下一刀，下一刀便会比之前的一刀不管是劲道上还是杀力上都要强上一倍不止。
终于第九刀了，这也是蒋志辽的最后一刀，此招一出，便是以命换命。
吕毅昌双眼眯起，随手的摆出了一个仿佛是要杀人的进攻姿态。
蒋志辽飞身上天，天地之间骤然变化，原本被他气息所致的乌云密布此时宛如着火了一般，天地之间皆是血红之色。
吕毅昌动了，一瞬间天地之间都是吕毅昌的身影，而每一个身影仿佛都在做着不同的动作。
终于，两人的交手落下了帷幕，吕毅昌没有去格挡这一刀，而这一刀，也未曾落在吕毅昌的头上。
众人大惊，被人称作刀疯子的蒋志辽第一次有了格挡的动作。
蒋志辽的刀法让天下所有的山巅境高手都不敢去与其交手，不为别的，只因为他过于疯狂，每次出刀都是一往无前，从来没有退缩之意，然而让人更觉得更荒谬的是，乃是明知自己会死，也要用自己的刀割下对方的头颅，以命换命！
可现在蒋志辽，竟是在最后一刻收刀格挡？为什么？难不成他不想在举世无敌的吕毅昌身上留下属于自己一辈子荣耀的伤疤吗？
“嘿嘿，你徒弟说的没错，若是凡事都能一了百了，那又怎么会有人在一路的负重前行呢？你啊，收了个好徒弟啊。”
蒋志辽嘴角流出了鲜血，他笑着望了望城楼之上神情紧张的刘昊然。
“提刀杀人五十载，终是一刀未曾出啊。”
蒋志辽倒在了地上，他没死，只是强行停止气息，经脉受到了一些创伤。
“来人，把他弄到王府去。”
吕毅昌交代完，便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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