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每天都想送我下地狱

说话声刚起来不久的班里霎时安静了下去，几十双眼睛纷纷看向那里。

“我不是什么正义小使者，”梵卓掀起眼帘，神态有点懒散，声音却冷冰冰的，“但我就是为了钟濛才转到这里来，你觉得我会坐视不理吗？”

从上学以来，还没有一个同龄人敢和自己这么说话，不，不止同龄人，就连孙忠海他们都不敢。

苏瀚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践踏，而这正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

下课铃在这种诡异氛围里突兀地响起，别的班并没有受到这里的影响，走廊里很快热闹起来，有经过的学生发现这里的异样，频频探头往里看。

苏瀚将身子压得更低，“行啊，到时候你最好别哭着来求我。”

这话出口，梵卓反而愣了一下。

两秒过后，他似乎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苏瀚恼羞成怒，握拳便砸了过去，却被一道力量紧紧扼住了。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苏瀚疼的差点叫出来，梵卓握着他的手腕，随手拨开。

随着几声惊呼，苏瀚身体失衡，随即便一个趔趄，撞到了教室后面的黑板上，沾了一身的粉笔灰。

他捏着手腕，靠过剩的自尊心支撑才没被手腕处传来的剧痛揉成一团，即便这样，还是冒了一身冷汗，连连抽气，一点劲儿也使不出来了，“你他妈的…”

梵卓的眼睛像两颗黑玻璃珠，冰冷而压迫地睨着他，“是你最好别哭着来求我。”

钟濛回来时，正好撞上这一地鸡毛。

孙忠海夹在中间拦着随时都要暴起的苏瀚，梵卓懒洋洋靠在桌子上，“第一，是苏瀚自己来招惹；第二，他先举的拳头；第三，我是正当防卫并且没有二次攻击，您现在就可以去□□室监控。”

孙忠海焦头烂额，“我知道我知道，苏瀚，你要注意最基本的纪律，现在是在班级里！”

他这话和梵卓本质上是一样的警告，教室里的摄像头二十四小时都开着。

苏瀚甩开孙忠海的胳膊，盯着梵卓一言不发。

孙忠海总算稳住了这个霸王，正好预备铃也响了，他松了口气，“好了好了都回位子上去，上课了！”

他抬腿要走，身后梵卓却突然出声，“老师。”

孙忠海皱眉回头，“什么事？”

“我第一天来就和苏瀚闹矛盾，而且他表现出了很明显的暴力倾向，要是再有这种事发生，我希望您能秉公处理，而不是像这次一样不了了之，如果以后我本人遭受到了任何来自苏瀚以及和他相关的人的威胁或欺凌，我都会拜托警察，并且反应您的纵容渎职。”

“……”孙忠海知道这位转校生恐怕比苏瀚还不好惹，被他噎的脸都白了，只得说，“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当然会尽好责任。”

梵卓弯起眼睛，“好的，老师辛苦了。”

“……”

孙忠海的表情简直快挂不住，说了句注意纪律的话便匆匆离开了教室，走廊里看热闹的学生见老师出来，纷纷也散了，偏就有那么一两句不知谁的闲话飘进来，“我去，可算有人治治他了…”

苏瀚大力一踢凳子，吼：“看什么看！”

班里的学生纷纷噤声，都坐了回去，钟濛把卷子传给梵卓，悄悄附了一张纸条。

梵卓打开，果然上面问他发生了什么。

几分钟后，纸条才传回来，“没事，放学跟我走。”

……

晚上正好下起了小雨，梵卓直接拉着她就往外走，钟濛急忙忙问，“你要带我去哪啊？我是住校生，出不了学校的。”

梵卓不知从哪变出一张请假条，在她眼前晃了晃，“我可不敢放你一个人住校，他们肯定找你茬，先跟我出去住。”

钟濛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带着汇入了人流，天气不好，走读的学生们也都急着回家，教学楼外密密麻麻全是人，梵卓担心两人被冲散，抓着钟濛胳膊的手往下移，扣住了她的手指。

钟濛先是一怔，和他手心相贴的触感传来，嘴角忍不住翘了翘。

梵卓问：“怎么了？”

钟濛没料到他竟然能发现，抬头才看见他表情似乎也有点不自然，牵着的手心微微汗湿，她如实道，“因为这还是我第一次挤在人群里的时候，不是一个人。”

梵卓笑了，“以后我都在。”

两人终于出了校门，小雨逐渐有变大的势头，学生们四散而去，梵卓拉着她走向对面，车牌下站着一个打伞的男人，见到他来，立刻上前为他撑伞，态度毕恭毕敬，“少爷。”

梵卓把他手中备用的伞拿过来，举在钟濛头顶，“雨真下来了，”他给她介绍，“这是来找我的管家，叫他周叔就行。”

周济平是东方长相，样貌举止老成持重，垂首道，“想必这就是钟濛小姐，幸会，夜里凉，我们去车上吧。”

他把两人带向身后酒店的地下停车场，钟濛不免有些紧张，全程跟在梵卓后面，没抬头张望，自然也没发现雨里赶来的女人。

钟月桐看了天气预报，发现这几天都有雨，刚刚乘夜车赶到不远处，手里拎着伞和一兜苹果，正好看到钟濛跟着两个男子经过。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足有几秒才确认那真的是钟濛，立刻慌了神，边喊边追过去，但学生太多了，钟濛没听见，等钟月桐跑进停车场，里面早已没了她的身影。

钟月桐忽然有些六神无主。

她恐惧地意识到，自己除了女儿在上学这个信息之外，对她一无所知。

钟月桐手忙脚乱摸出手机，联系上了苍尧，“你在哪？马上过来找我。”

……

车子驶入市中心，周济平护送他们进楼便离开了，梵卓领钟濛上了顶层。

上面是栋复式楼，宽敞整洁，欧式低奢的精装修，不像有人经常住的样子，拉出来几乎能直接当成楼盘开售的样板间，钟濛环顾四周，觉得自己家和这儿一比简直像茅房。

梵卓给她指二楼的一间卧室，“今晚你住那，不用再提心吊胆了，好好睡一觉。”

钟濛点头，出于好奇还是问，“管家去哪了，他不住这吗，这里好像没有其他人。”

“今天有个视频会议，他去公司开会了。”

钟濛睁大眼，“他来找你，还专门开了个公司？”

梵卓笑了，“当然不是，之前…是我爸生前秘密给我留的产业，已经很多年了，只是家里其他人都不知道是我的，一直是周叔在外经营。”

钟濛松了口气，“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们建了个新公司，即便你现在掩盖了血族身份，未免也太显眼了。”

梵卓眉目低垂，似乎有点忧伤，唇角自嘲般翘了翘，“也许从我妈去世那天，他就已经想到我会有被驱逐的这一天了。”

钟濛感觉到了他的消沉，心里跟着有些发堵，但他的家事似乎十分复杂，也不便开口细问，只用力握住了他的手。

梵卓弯起唇角，也紧紧回握住了她的。

午夜时分，钟濛已经睡熟了，周济平回来，敲开了梵卓房间的门，“少爷，你还好吗？”

梵卓脸色虚弱的吓人，“不太好。”

他敏锐地嗅到一丝血腥气，受本能驱使抬头，紧紧盯住了周济平手中端着的一碗东西。

周济平忙上前递给他，梵卓一饮而尽，神色才缓和了些，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听见周济平问，“您太久没进食了，不能只靠羊血，扬汤止沸而已，早晚会撑不住的。”

血族的进食自然不是普通人的吃饭喝水，要饮人血才行。

梵卓没答话，嘴唇上尤沾着血痕，灯光下越发显得他脸色苍白，像尊点了朱的玉像，一动不动。

良久，他才睁开眼，“你想说什么？”

周济平说，“您需要找一个长期稳定的血仆。”他停顿片刻，有些试探地道，“我看钟濛小姐和您关系很不错，如果…”

梵卓一口回绝，“她不行。”

周济平不解，“为什么？”

“我和她见面第一天就提过，她拒绝了。”

“那是因为她和您还不熟悉，现在…”“正因为现在我熟悉了她的处境，才不能那么做，”梵卓说，“我是她身边唯一一个可以亲近的人了，如果我提出让她做我的血仆，她大约会答应，但难免会以为我帮她是为了利用她，那对她来说…就太绝望了。”

周济平叹了口气，深深望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那么少爷，我先下去了。”

梵卓点点头。

房间里重新变得寂静，梵卓关了灯，把自己沉浸在黑暗里。

其实到现在他都不太明白，钟濛是怎么坚持下来的——这种自出生就被安排好，一眼看到头的囚徒般的人生。

或许看着钟濛，也是他能坚持下去的原因。

夜晚十分平静地滑过，次日早晨两人去学校时，梵卓说，“今天去办个走读证吧，别住校了。”

钟濛闻言，转头看他。

梵卓问：“怎么了，怕他们说三道四？”

钟濛摇头，“不是，反正我干什么都会这样，我是怕你…”梵卓瞬间乐了，“你还真当我来这儿是上学的啊？”

钟濛转念一想，好像也是。

她被梵卓拉着往教导处走，却冤家路窄，遇到一个人。

郭凡宇冲她招招手，“早上好啊，小濛。”

钟濛刚刚扬起的笑容淡化消失，没有应声。

郭凡宇身边还跟着位中年男子，天气已经有点冷了，他却只穿着件盘扣短衫，身形清矍，双目精亮，冲着两人微微颔首。

郭凡宇主动介绍，“这是我叔叔，来给我送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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