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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雨晴风初破冬

第九十九章 祸端

内阁,一本奏本被人气呼呼地扔在了桌子上,紧接着李如枫转身坐在了旁边,一边敲着桌面一边道:“他上个月裁兵兵额出来的时候我就跟他说裁的太多了,他呢,一句也听不进去,一裁就是一万五,出事了吧。”

上首坐着徐平和江易,江易这次不喝茶了,也忧心忡忡的,徐平开口问道:“将兵鼓噪可控住了?”

“控住了,得亏宁远的官员靠得住,尤其是宁前道,那谁,元秉煊。先前柳河之败,其后士兵溃逃也是他帮忙收揽的。”

“控住了就好。”

“那也不过是一时,后面的抚赏跟不上还是没用。”

“皇上已经答应发帑银了,这个中枢就不用担心了。”

李如枫嘲讽的笑了一下道:“还我不用担心。现在关外兵乱闹成这个样子,万一建奴出兵那辽东岂不是完了。” m..coma

“亏得我当初跟兵部的人说,有兵部在一旁这裁兵不会出事,结果可好。我拦不住他,怎么阁老也不拦他呢。”

徐平开口道:“拦了啊,上头在跟何司徒置气,说批就批了。虽说柳河之败的时候辽东巡抚和辽东经略都没有被牵连,但是后来,辽东巡抚之职被裁,辽东经略也辞官了,是新任的辽东经略操持裁兵的,谁知道他也靠不住。”

江易也说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如今要紧的是稳住辽东局势,尽快委任新的辽东经略,加强边防,以备不测。”

“那何应明呢?”

“他,多半会被撤职吧。”

“后续处理兵乱光靠内帑是不够的,新任户部尚书阁老可有人选?”

江易听言和徐平对视了一眼,徐平想了想答道:“这还要看吏部的打算,以我来看,户部左侍郎黄粱和左副都御史都可以。”

李如枫靠在椅背上道:“我倒觉得左副都御史合适些,他一直署理着钱法和屯田,对财账也很了解,由他任户部尚书,想来是能胜任的。”

“再看吧。”

李如枫原本已经平静了下来,侧头看到奏本气又涌上了心头,伸手恶狠狠地拨了它一下嘟囔着:“看着就来气。”

——————

乾清宫暖阁里,皇帝坐在软榻边,身后守着陈翊,姜御医在给他把脉。探清了脉象,姜御医皱了下眉收回了手,陈翊连忙问道:“皇爷身子可好?”

姜御医抬头看到皇帝也一脸紧张的看着他,知道是自己的表现吓到了人,笑了笑宽慰道:“放心,没大事,就还是有些体虚。”

听言两人松了口气,姜御医又道:“麻烦皇爷伸下舌。”

皇帝依言做了,姜御医凑近看了看坐回去接着问道:“皇爷夜里可还盗汗?”

“有,不过比上个月强了些。”

“怕热吗?”

“热,刚进五月就觉得很热。”

“老臣先前问过了乾清宫的内使,如今看来,还是阴阳两虚。皇爷最近可曾心悸过?”

说到这个皇帝就不高兴了,板着脸道:“辽东上了奏本,说是将兵因为裁兵之事聚众鼓噪。”

姜御医叹了口气道:“皇爷还是要稳住心神,御体重要啊。”

“我倒是想稳住,可他们接连来气我,我有什么办法。先前柳河之败,我都说了不追究辽东经略,可他们呢,当没听见一样,奏本一份接一份,骂过了都没用,还是逼走了他,这下可好,换了新人裁兵裁出了这么大的祸端。”

想到这里皇帝就生气,陈翊接着说道:“之前他们弹劾辽东经略的时候,皇爷就曾犯过心悸,还好不严重,这次辽东兵乱,皇爷又犯了一次。”

“啧。”

皇帝摸了摸心口忧心的问道:“我这心悸,如何才能治好啊?”

“皇爷本就体虚,去年小世子受惊,您一时气急攻心,忤犯心神,这才招致心悸,自那之后,心悸之症便时常发作,这病症不是短时能治愈的,得要慢慢调理。”

“要调理到什么时候。”

皇帝皱眉抱怨了一句,接着说道:“你刚提起小世子,我倒想问问他最近如何?”

“老臣前日去请脉时,小世子一切都好。小世子如今快一岁了,长得白白胖胖的,一见人就笑,老臣每次去请脉,他都笑嘻嘻的抓着老臣的胡子不放手。”

说起小世子,姜御医脸上带上了笑意,转而又凝重的说道:“不过听晋王妃说,小世子还是有些胆小,容易被声响惊到,尤其是夜里,稍有些动静就会醒来,偶尔还会惊梦。再者就是,小世子的右耳养了半年已经与常人差不多了,但左耳听不到,说话应当会比一般孩子晚些。”

“唉,晚些便晚些吧,平安就好。说起来就快到他的周岁宴了,陈翊你和张远上心些,帮着晋王府筹备,到时让我也去好好抱抱他。”

“欸。”

姜御医接着说道:“一会儿老臣去交代膳房和小厨房,给他们几份药膳食谱,平日里可以皇爷做,调理身体。另外老臣先前开的药,还请皇爷按时吃着,过段时间再看。”

“行。”

皇帝朝窗外看了一眼,道:“今日天气不错啊,趁这个时候我去看一下贤妃的小公主。”

“那奴婢去安排。”

“去吧。”

陈翊行了礼出门了,皇帝朝姜御医吩咐道:“一会儿你也随我去,看看小公主可好。”

“欸。”

皇帝喝了口茶感慨道:“没想到我半辈子子嗣不兴,老了老了倒是添了个小公主,但愿小丫头健健康康的,别让我拖累了。”

“皇爷年岁又不大,不会拖累小公主的。老臣虽不照顾小公主,但听那边的御医说小公主身子很好。”

“那就好。”

“皇爷如今啊,就该这样,多想些有趣的事,烦心的事就放在一边,心情好了,身子才会好起来……”

姜御医温和的声音萦绕在屋子里,伴着暖暖的阳光,让人的心慢慢了舒畅起来……

————————

萧爽楼雅间,推门走进来一个很儒雅的男子,那人却是皱着眉,一副忧愁的样子,是御史黄明灿。他进来惊动了桌边的谈景、魏茂、郑弘和姚正平。

“则安来坐。”

“冢宰,少宰。”

谈景招呼他坐了下来,姚正平站起来给他让开了坐,添上了茶,自己挪去了一边的凳子上。

“可劝住元之了?”

黄明灿摇摇头道:“没有,劝了半天也没劝住,他是下定心思要离开了。”

郑弘听到这话撇撇嘴:“我就知道。”

谈景叹了口气,说道:“他这又是何必呢,既然他已经任吏垣都谏了,我又不会为难他,他又何必要离开呢。”

“无非是赌气,借一去以发难罢了。前两日他本已有回转,只是……”

黄明灿看了郑弘一眼接着道:“只是觉得自己与明时和光意二人不睦,日后同朝任事难免又起争端,还是离朝的好。光意你也是,本是你书召他回朝任事的,你如今与他这般疏离,不肯重修同乡之好,不是与他为难吗?”

“我怎么就与他为难了?我先前几次三番好言相劝,他一味抱怨铨部任事不公,心思全放在升官上,自私小性,听不进半句,我还能如何?”

“他说的是之前铨部任命的事。”

“哦,曹履吉是吧。他属意的曹履吉,我就是看不上眼。因着曹履吉,我与他争论也不是一时了,我不想再与他纠缠了。我们既性格不合,政见也有分歧,那又何必再相处呢。他下定心思要辞官,倒不如让他离开算了,免得日后为浙党效力。”

“光意兄,”

一边的姚正平说道:“元之兄对吏垣之事如此介怀也可以理解,如今想来,咱们之前的打算也确实不太妥当。元之兄不过是有些不满而已,未绝于我党,日后凡事我们与他诚意相商,不必闹至决裂。”

“你倒想跟他诚意相商,可他理你吗?”

“这……”

姚正平叹了口气不说话了,魏茂握着茶杯又道:“他若只是离朝还好,怕只怕他以此生怨,日后多生事端。先前冢宰任命吏部稽勋司郎中邹维琏,一来不符一部言官不得一省用两人的旧制,二来未经查访,已经引起了江西一路在京言官的不满,现在他又辞官,若被有心之人利用岂不酿成大祸。”

黄明灿也接着说道:“少宰所言也是我担心的,冢宰之前任命邹维琏时我就觉得不妥。虽说如今东林势强,可朝中惯以乡里分朋党,明时为人持论刻峻、为人梗直,先前得罪不少人,这次若是当真逼走了元之,明时就是众矢之的,自然也会连累冢宰啊。”

“邹维琏任命的我已经向皇上说明了,他也同意了的。”

“皇上是同意了,可他们没同意啊。”

郑弘看着大家说着说着激动了起来,开口道:“好了,事已至此,现在争论也于事无补,待日后再说吧。至于元之,我们都挽留过他了,他认定了要走,谁也没有办法,随他走好了。”

黄明灿听言一脸惋惜,皱着眉叹了口气,雅间里安静了下来,显得很沉闷……

————————

东厂,橙红色的暮光透过窗子照了进来,照在了窗边的苏季身上,他撑着下巴靠在窗台上,一边等人,一边拨弄着手边的那盆栀子花。听着有脚步声传来,他抬起头望了过去,看到果然是夏衡,连忙走向了桌边,先给他倒了杯茶,没一会儿夏衡也走了进来。

见他一身利索的便服,额头上还有汗,苏季笑了笑问道:“你刚干什么去了?”

“刚在后院跟他们射箭来着。”

苏季把茶杯递了过去,夏衡接过一口饮尽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怎么住到东厂了?我刚去夏宅还扑了个空。”

“最近有些忙。”

“东厂这段时间有案子?”

“没有,是辽东和京营。”

“哦,聚众鼓噪的事啊。”

夏衡点点头道:“嗯。将兵鼓噪虽说控住了,但也不过是一时,辽东兵士军心已乱,倘若此时建奴趁机出兵,里应外合,那关外疆土岂不尽失。前任辽东经略被逼致仕,新任经略又不可靠,如今就连统筹辽东的人都找不到。”

“那京营是怎么了?”

“京营问题很大。之前何应明不是说要裁汰京营嘛,清点时发现营兵多老弱虚冒,又蛮横骄恣,不喜训练,恭顺候虽有才能,但营中多勋戚,束缚住了手脚。协理京营的少司马韩洋,前些日子奏革京营老家军补以少壮,没成想去京营视看的时候被营兵投瓦砾砸伤了,好在伤的不重。”

苏季听了很惊奇,叹道:“胆子这么大吗?”

“还是恭顺候手太软了。”

夏衡又喝了杯茶问道:“对了,你找我干什么?有事?”

“啊,这个,我想找你借点钱。”

“多少?”

苏季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纠结了一下比出了一个“八”的手势:“八十两。”

“怎么借那么多?苏家出事了?还是你怎么了?”

听出了夏衡语气里的着急,苏季觉得心里暖暖的,笑了笑道:“没有,不是,是我想买个东西,但是吧,苏宅的钱又不多,就只好,嘿嘿,找你借点儿。”

看着对面的人难以言说的复杂眼神,苏季打算解释一下,没等他开口,夏衡幽幽道:“你一四品官,好赌的话很容易被弹劾的。”

“谁跟你说我去赌钱了!”

“没赌的话怎么借那么多。”

“我是想买一对珍珠耳饰。店里要价一百三十两,苏宅最多能出五十两,我只好找你来借。”

“一百三十两有点贵啊。”

“我也觉得贵,但是那对耳饰真的很漂亮。”

“送给顾姑娘的?”

苏季挠挠头红着脸应了下来,夏衡看着他的样子笑了笑道:“挺好。我明天跟夏安说一声,让他送去苏宅。”

“多谢你了,我会很快还你的。”

“不急。”

夏衡想到了顾之宁的状况,担忧道:“可是顾姑娘她,和离过,你和廷尉、许镜清都在朝中任官,日后怕是,会有很大的阻力啊。”

说到这个,苏季的表情慢慢凝重了,夏衡说的,也是他顾虑的。

“这个事情,也是我最担心的。可是,可是之宁她身无诰命,也不是半点余地都没有,现在理学对女子的束缚已有松动,若我肯试上一试,或许就可以呢。”

“你想清楚了?一辈子很长的,一时冲动,坚持不了太久的。”

“应该,是清楚了。我与她,从初识到现在,一年也不到,但心动却是切实的。其实,若她是一般闺阁女子,我自己也觉得是一时冲动,可她不是,我与她之间,隔着一堵看不见的高墙,这堵高墙,给了我和时间一样的沉淀,让我明白这不仅仅一时冲动,我是真的想和她一起。那高墙既然不是铜墙铁壁,我愿意去试一试。”

夏衡听着他的话,心里很是触动,说道“那我祝你,心想事成。”

“借你吉言。”

看着苏季脸上憧憬又自信的笑,夏衡也带上了笑意,眼里却蕴着几分羡慕与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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