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同桌清清白白

呼延朦胧开车，两个学生老实坐在后排。

被问及找章子韬何事，容婳脸色猛然一僵，眼睛贼溜溜地在呼延老师身上快速扫了一圈。

在老师面前，不至于说为了报仇吧？

容婳双目低垂，心虚得连靠近刘暮左边胳膊都不自然，说：“前几天章子韬把刘暮的腿伤了，找他要医药费。呼延老师，当时章子韬在医院问刘暮要一千的营养费和精神损失费，刘暮真给了？”

呼延朦胧：“给了，不过没给一千。”

刘暮侧脸，看坐在身旁神情淡定和老师聊天聊的还是和自己有关话题的女同学，眼中露出鄙夷的目光。

虚伪！

明明自己不知天高地厚想复仇，还说为了他。

容婳察觉，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与像冰霜一样冰冷无情还带着怨妇表情的男同学拉开距离。

呼延朦胧认真开车，关心道：“刘暮你的腿医生怎么说？当时你该直接告诉我，自己忍着不说出来不与我沟通，这样不好。”

刘暮嘴硬：“腿没事。”

明显拆台啊，容婳真想怼他！

可有呼延老师在，在老师心中她和刘暮是普通同学，不是仇敌。人家说没事，肯定没事，她又不是他腿上的汗毛，哪里知道受没受伤。

她忍。

经过快一学期的熟悉，呼延朦胧自认对刘暮有一定了解，即便确实受伤也不会说出来，毕竟他的腿是禁区，是不愿提及的话题。

呼延朦胧笑容可亲：“没事就好。”

三人来到一个老式小区门口，容婳和刘暮先下车，呼延朦胧去找停车位。

冬季冷风吹拂，容婳搓了搓手。

站了一会儿，呼延朦胧裹紧围巾走来：“进去吧。”

三人来到章子韬父母家，没见到章子韬的身影。

章父章母见老师同学到家，热情的沏茶倒水，招呼大家坐下。

容婳听话的抱着热茶杯坐在角落。

呼延朦胧说章子韬这学期的成绩相比进校班级排名一直在下降，来做家访，希望老师和家长共同努力，让他把心思放到学习上。

章父章母讪讪地落座，说可能是摔伤养病耽误的学习。

章父保证：“呼延老师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教育子韬，让他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学习上。他是不明白没有学历的苦，以为出去送点外卖就能轻松挣钱。现在是能挣，年龄大了养家糊口靠送外卖没保障。”

抿了一嘴热茶的容婳想起在网吧看到章子韬送外卖的事，随口问：“叔叔，你知道章子韬养病还送外卖啊，你不怕他手没恢复好落下病根吗？”

这话听得章父章母勾起苦笑，张嘴欲言又止，像是有难言之隐。

章父惭愧道：“我劝过他，他不听，说他不想学习，只想逍遥自在过一辈子。”

呼延朦胧又问了几个问题，章父章母耐心回答。

时间不早，呼延朦胧起身准备走，其他人随之站起来。

呼延朦胧：“章子韬还没回家？”

家访一个小时，早该到家的章子韬迟迟没回家，这引起呼延朦胧的疑惑。

章父恨铁不成钢的说：“他可能去他奶奶家送外卖了，现在是饭点，店里业务忙。”

呼延朦胧问了地址，表示去章奶奶店里尝尝“章家阿婆小吃”的美味。

呼延朦胧带容婳和刘暮去小吃店。

店里热闹忙碌。

呼延朦胧刚点完餐，骑着电动车送餐回来的章子韬刚下车就看到三人。

阴魂不散！

章子韬恢复以往在学校的嚣张样，大步走进店里，忽略三人直接走到送餐台，拎起两份外卖往外走。

容婳想叫住，却被呼延朦胧眼神暗示不要。

眼看着章子韬走了，容婳眉毛皱得深深，纳闷道：“怎么不叫他？他爸妈明显有些话没说，我都看出来了。”

刘暮淡然的看向呼延朦胧。

呼延朦胧笑笑：“问章子韬不如问他奶奶。”

容婳瞄一眼后厨，没看到奶奶级别的人物，奶奶的店，未必奶奶要亲自掌勺，毕竟岁数应该不小了。

小吃陆续上桌。

容婳和刘暮并排坐，呼延朦胧坐两人对面。

低头看摆在面前的酸辣粉，容婳忍不住凑近闻闻，还没吃就闻到一股酸味。

“哇哦，感觉会很好吃。”

“小姑娘，喜欢吃就常来。”

人还没走近，声音先传了过来。

容婳回头，看到一位精神矍铄的阿婆健步走来。

“您是？”

“我是这家店的阿婆。”阿婆笑容和蔼。

章子韬的奶奶？无广告网am~w~w.

容婳当即露出甜甜地微笑，快速看一样呼延朦胧，眼神示意“她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阿婆走到桌面，容婳立即起身，恭恭敬敬地拉住阿婆的手，将她扶到呼延朦胧身旁的空位坐下，带着些对容常涧撒娇时的语气，甜甜地说：“阿婆，您这间店很有历史的，您给我们说说呗，我想听。”

阿婆满脸慈祥，讲起年轻时带着儿子艰苦创业的事。

容婳一边吃酸辣粉，一边认真听。

讲到儿子，容婳故意问：“阿婆，您的店是传给您儿子了吗？”

阿婆叹气：“哪里，他看不上我这里，净想着挣大钱。好在他把子韬教得很好，算是个好父亲。”

“子韬，该不会是章子韬吧？”

“你认识他？”

“我和他一个班。怪不得章子韬宁愿耽误学习都要请病假，一定是怕您店里太忙累着您，他真孝顺。”

“耽误学习？他成绩下降了？”阿婆疑问。

“哦，您不知道吗？他因为请病假跟不上进度，上次考试最后一名。”

“子韬的成绩一直很好，他爸爸上次说子韬考前三，我才拿钱给他，他居然骗我！”阿婆异常愤怒，拨通章父的电话：“给我过来！”

好像惹到事了。

容婳不敢看愤怒的阿婆，默默吃酸辣粉。

等她吃完，送餐的章子韬回店铺，章父和章母也到店里。

为了不影响生意，一群人到里间休息室。

根据阿婆所说，她疼爱章子韬，每个月都会给章父章母一笔生活费让他们安排给章子韬用，前提是要保证把章子韬教育好，学习在班级前几名。

这些年一直如此，章子韬也知道。

章父却说，章子韬上高中后成绩一次不如一次，他打过骂过，章子韬就是不肯学习，他怕惹年迈的阿婆生气才隐瞒了章子韬最后一名的事情，绝非故意。

容婳满脑子问号，在满屋子低压的气氛中没有她说话的份，只得憋在肚子里。

刘暮和她站在一起，他对别人的家事不感兴趣。

章母说得激动了，对章阿婆的语气有些急切。

章子韬忍无可忍，突然爆发，当着老师和同学的面指着父母大声道：“你们打什么主意以为我不知道吗？几次创业失败欠了千万的债我不知道？”

章父明显心虚：“是，可创业就是这样，不可能直接成功，马云还失败过呢。”

章子韬反问：“所以呢，欠了一屁股债的你们有为还款做些什么吗？看不起普通劳动力工作干脆不做，每个月靠奶奶给的钱生活！为了美化自己没工作啃老的情况，美名其曰为了培养我不得不放弃工作！开学之前，因为我没能考进火箭班，你和妈喝酒解愁，那次你们聊什么我听得一清二楚！”

章父章母两脸震惊，随即脸色难看。

章阿婆看孙子激动，拉住章子韬的手，耐心道：“子韬，你慢慢说。”

章子韬平复情绪，看容婳和刘暮在人群中，指着两人说：“你们出去。”

这等隐私，容婳还不想听呢。

呼延朦胧带二人回到小吃店，安排两人坐下，鼓励地拍了拍容婳的肩膀：“在这里等等，我等会出来。”

容婳和刘暮面对面坐。

店里人来人往，两人无话可说。

里间静了一会儿，章子韬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呼延朦胧面前，眼眶通红的哽咽道：“呼延老师，我知道你没放弃我，但我已经放弃自己了，你别费心思了。”

呼延朦胧抱了抱章子韬，开解道：“把你心里想的说出来，或许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绝对。”

冷静下来的章子韬回到奶奶身边，牢牢抓住奶奶勤劳的双手，情绪激动，眼中含泪道：“因为我没有考上火箭班，我爸妈很生气，我出去送外卖他们在家喝闷酒。我回家时他们喝醉了，我爸说我没进火箭班离985211会很远，考不上名牌大学上不了赚钱的专业，没法替他们还债，我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用处。我赚不了钱，得想办法找人给我介绍一个有钱人家的女孩，争取让我上门，要求是替他们还债！我只是一个工具，成绩好自己工作还债，成绩不好把我卖给有钱人，还是还债！我凭什么为了他们而活，我不会如他们的意！学习我不会！我也不会成为有钱女孩喜欢的样子！我要逍遥自在的活，我要为我自己！”

眼泪簌簌滑落，章阿婆忍住眼泪给章子韬擦掉眼泪。

呼延朦胧看章父章母被拆穿后仍是淡定的表情，不免替章子韬难过。

章子韬红着眼睛看向呼延朦胧，说道：“呼延老师，和刘暮在厕所那次，我的本意是把他打出问题，让我爸妈赔钱的，没想到自己做贼心虚先摔了一跤，得不偿失。”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呼延朦胧看着倔强又委屈的男生，教育道：“即便你想让你爸妈掏钱，也不应该伤害刘暮。章子韬，其他人不了解你的内心，不清楚你家里的事，没有义务惯着你，站在你的角度考虑。哪怕有一万个理由，都不能成为言语重伤欧老师，不让容婳出教室，和刘暮打架，还有针对万云开的理由。你以为你的做法报复到了你的父母，其实直接作用的是你在学校的社交，你的未来，你本该可以更好的未来。”

章子韬高声反驳：“我哪里还有未来！凭什么道德绑架我！”

章阿婆对呼延朦胧说：“还以为只是客人，没想到是为了我家子韬费心的老师，让你奔波辛苦了。他爸妈我会教育，希望呼延老师替子韬在那位老师，和他欺负过的同学面前说说好话，让他们不要记恨他。”

呼延朦胧点头同意。

走了几步，呼延朦胧回头，看章子韬痛恨，郑重道：“章子韬，我不会放弃十三班任何一个学生，班里的同学没有一个是无故找茬的人，如果你愿意改变自己回到从前，他们会很欢迎你。”

听闻的章子韬眸光有些氤氲，鼻尖发酸，避开老师炙热真诚的目光。

他没说话。

呼延朦胧不意外，走了两步，突然被章子韬叫住：“呼延老师，今天的单我买了，你们直接回去吧，以后别来了。”

呼延朦胧看一眼章阿婆，看到老人稳如泰山的神态与眼中满满的威严。

应该能处理好。

呼延朦胧充满信心，在低气压的氛围中朗声道：“好，当了几年老师，还是第一次有学生请客，这顿我记下啦，谢谢你章子韬。”

接着，走出里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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