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为君赦苍生

大陆极西北有云泉山，玄奘大师在《大陆志》中提到：“出水云泉，仙居次之”。

讲的就是云泉山犹如出水芙蓉，只是芙蓉破水而出，它却是破云而出，连天上神仙的居所也只能退居其次，可见其风景的秀丽与壮阔。

云泉山峰峻禽凶，山险林乱，人迹罕现，至半山起则入云，于山脚仰望则不窥其巅。

“臭小子，别跑，烤鸡给爷爷我留下！”

一个灰白布衣的老头大喊大叫地追赶着一名约莫十六七岁的黑衣少年，在满是野花的树丛中乱串。

带起一片鸟飞虫跳之声，吵醒了沉睡中的青山。

老头大概七十来岁，皓首苍颜，一头束起的白发打理的还行。

在乱木丛中跳跃的身影十分敏捷，跟他的年龄很不匹配，两只衣袖卷到了手臂上，看起来很精干。

“当当当，得手！”

黑衣少年狂奔几步闪到一颗大树后面，衣裤都被露珠打湿了贴着身子，对着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红衣女孩得意地说道。

他带着稚嫩的脸上写满了“请尽情地赞扬我吧”，澄亮的黑瞳透出山野的纯朴之气，面容爽朗清举有一点年少英俊，少了一种风霜。

腰间插着一根竹笛，有一尺来长，与旁边的小竹林一模一样，都是乌青色。

他小心地摊开手中沾满了新鲜油渍的布包，一阵烧烤的焦香顿时飘逸四散，参杂着那老头独特的佐料奇香，闻者馋。

一只色泽焦黄油亮冒着热气的山鸡正躺在里面，仅仅是看外表就给人一种肥而不腻外酥里嫩的感觉。

皮面上的一些油星还在滋滋的爆开，看样子应该是刚从火上取下来不久。

他对面站着的红衣女子本来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但瞬间被肉香打败了。

看着烤鸡咽了咽口水，感觉眼睛都要掉进去了，一副大吃货的模样惟妙惟肖。

不过红衣女子还算冷静，美味在前仍不忘侧耳听了听老头的动静，应该数息之间就会追过来。

“来不及了，依备用计划行事。”，红衣女子有些焦急道，扑闪的美目狡黠眨了眨了。

黑衣少年正准备往先前定好的山道跑去，听着这话，总觉得没有理解的很透彻：备用计划？我怎么不知道？正想问一问。

但是那红衣女子不等他回应，直接抬脚把少年踹飞到旁边的草丛中。

“***”，黑衣少年防备不及，一个标准的狗吃屎飞了出去，落地之时还紧紧抱着怀中的烤鸡，那自然只能啃一嘴的黄土。

这就是传说中的备用计划？黑衣男子满脸的郁闷，毕竟满口都是泥土的清香味。

可是听见那老头追近的声音又不敢动，只能用舌头一点点地把嘴里的土推出去。

见少年掉到草丛里没有声响，隐蔽的很好，红衣女子飞速转身往山下扔了一块石头，铁青着脸，指着飞出去的石头怒吼：

“萧十三，别跑！踩到本大小姐的脚了，回来受死！”

骂了还不解恨，红衣女子又捡起一块石头丢过去，看那石块飞行的速度那么快，是附了一些真气在上面。

这演技！萧十三趴在地上由衷的赞叹了一番。

“嘣！”，石块应该击中了一颗大树，接连传来“啪啪啪”几声树干开裂的巨响，绿叶纷飞，那桦树摇晃了几下愣是没断。

但是附近的鸟兽可管不了那些，只想的是天要塌了，争先恐后地四散逃窜。

“……”，这也太狠了点吧，还好没有打算独吞，萧十三若有所思，不由觉得红衣女子是在宣示对自己怀中烤鸡的所有权及分配权。

不过这也没办法，他在修炼境界上的造诣是远远不如红衣女子的，根本打不过。

“小熙儿，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老头摆动着双手，一脸无辜的样子，急冲冲地奔过来。

见红衣女子还要扔石头，并且摆出一副准备放大招的架势，有点委屈的喊道。

这个被老头唤作小熙儿的红衣女子是萧十三的青梅，他是她的竹马。

二人从小玩到大，全名叫做张小熙，正一脸的愤愤不平，听到老头的话冷哼了一声，手中石块随手一扔，双手抱在身前看着天。

一种不详的预感瞬间爬遍了萧十三全身，即便是躲在草丛中。

糟了！石块随手扔出去的一瞬间张小熙就察觉了，以她的实力绝对是可以阻止的。

不过劫鸡计划是成功还是失败就看现在了，她还是决定让那块中等大小的石头继续飞向那道美丽弧线的终点，毕竟萧十三还是很皮实的。

“咚！”，命中。

痛啊，萧十三觉得太突然了，头上挨了重重一击满眼冒花，一紧张又咬到了舌头，钻心的痛，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先是挨了一脚，现在又拿石头砸我，“来呀，互相伤害啊！”，萧十三心中咆哮着忍痛打开布包，准备把烤鸡全都舔一遍。

这才想起自己满嘴都是土，考虑到自己的那一份鸡肉，只能悻悻作罢。

老头见她放弃了，急忙向着张小熙扔石头的方向大叫着呼啸而去。

路过的时候发自内心的说道：“这只鸡我真的烤的很幸苦啊，可别打坏了”，就连张小熙也能感受到老头真挚的感情，催人泪下。

终于走了，虽然老头关心烤鸡更胜过自己，但是萧十三头痛心不痛，爷孙俩经常打闹早默契了。

急忙吐去嘴里的土，慢慢爬起来，全身灰扑扑的，但手里的烤鸡还保护的很好，布包上连灰都没沾上。

“小熙，还不去修炼！”，一个老妇人威严的声音穿透树林传了过来。

张小熙歪着头咧咧嘴，拍了拍衣袖上的尘土，向着来声的方向乖巧地应了一声，“知道了，奶奶”。

等到她转过头，比翻书还快的脸上露出凶相，捏着萧十三胳膊上一小戳肉，手上一用劲，冲着他轻声喝道：

“都怪你，笨蛋，不知道小声些么，把我的烤鸡拿好咯。”

全然忘了刚才是谁声音太大。

话音未落，人已向山顶的小路走去，好像是忘了放手，疼得萧十三压住声音“嘶嘶嘶嘶”的直冒冷汗。

……

山巅之上，金红的太阳已与山峰一般高，山峰下两丈之处，便是云。

霞光映着无边的云海，一片金光漫烂。

大朵大朵的金云随风向上涌来，又徐徐消散，未等散尽，又是一朵金云喷至，连绵不绝，似金泉出水，谓之云泉。

张小熙立在悬峰之上，静静地眺望着远方的朝霞，穿云的晨光映射在她清秀的脸庞上。

双眸澄澈，柳眉如烟，粉唇似玉，可以看的出是那么的美丽动人。

伸手轻轻向着涌至身前的云泉抓去，未等纤手收回身边，细云已如烟从指缝中消散。

但她依然将脸庞靠在手心，深深吸气，然后手向上一挥，似在放生一只小雀。

长发尾部系着的粉玉蝴蝶随着她身体摆动，就像活了一般，飞起来擦到了晨阳放出的的金辉，全身晶莹剔透。

初阳金云，青山红衣，如画如诗。

一旁的萧十三直勾勾地盯着她，满脸的笑意，明显是看呆了。

他心想这便是世间最美的人。

女孩转过头，见到傻笑的萧十三，心中一股柔情涌动，因为他的眼中随时都只有她。

张小熙叉着腰，慢慢走近萧十三，鼻尖都要碰上了，就那样盯着他，结果等了半天也没反应。

又用额头轻轻撞了一下，假装生气道：“看什么看，笨蛋，你就是天下排名十三的大笨蛋，烤鸡放下过来修炼！”

看得出来张小熙奶奶还是很有威信的，连近在咫尺的烤鸡都不能诱惑她。

嘿嘿，萧十三摸着额头上被她撞了一下的地方傻笑，对着她的时候语言总是很少，收回目光找了个干净的地方把布包放好。

两人在一块收拾地很干净的岩石上相对坐下，应该是经常有人坐在上面，不像其他岩石上还有些稀碎的青苔。

张小熙目光向着面前的人一扫，顿时柳眉微微皱起，大声责问道：“你捂着手做什么，很疼么？”

“没有没有……”，萧十三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是很无语，刚刚都被你掐青了，还不准我捂捂？

准备开始修炼。

“慢着”，张小熙歪着嘴，有些不高兴了，“你坐那么远做什么，我很凶么？坐过来！”。

“再过来些，不然如何教你!”

“好生练，否则没鸡吃!”

“笨蛋，别动，手，看好!”

“笨蛋，我再做一次！”

“笨蛋，看明白没有？你多少吱一声啊！”

“……吱……”

……

未知何时，萧十三已从冥思中走出来，睁开眼睛，呆呆的看着身前的女子，眼里满是柔情，似水不断。

“我……好看么？”

对面传来一声天籁般柔情的轻问，就像菩提之水惊醒了萧十三，脸“刷”的红透了，心咚咚地狂跳，“啊！我，你……”，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哼，天底下第十三号笨蛋，凤甲天目已开，就算闭眼，也能感受到你的猥琐。”

张小熙仍旧闭目坐着，眉心那若隐若现的火凤仿佛也更加明显，心中的欢喜却也遮掩不去。

红衣早已化作一身红盔附体，淡淡的血红光芒游走在红盔之上，生生不息，古老的纹路流溢出神秘的力量。

那图案，竟是凤舞九天。

“我……好看么？”

再一次的轻问，萧十三觉得再听这么酥柔的声音自己都要醉了，浑身不自在。

他从来都没有回答过女孩这个问题，这次也不会例外。

慌乱中定了定神，匆忙道：“烤鸡都凉了，我去拾点柴火”

“哈哈哈……”，张小熙单手捂嘴，笑得腰枝直弯，一头撞在萧十三的心口，却又是那么轻柔。

表面再霸道的女人在面对自己心上人时也会显露出温柔的一面。

……

一股幽香迷人，不知是谁在祈求。

求这时间停滞，愿这瞬间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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