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为君赦苍生

秦一天站在落花崖边，风起云涌，山峦忽隐忽现，壮阔非凡。

远望着这个陪伴了自己数十年的男人融在霞光中孤傲的背影，心中隐隐生出怜爱，施容放缓步伐没有立刻过去。

在他心里始终有一个缠绕了多年的心结，她从未问过，秦一天也从未提过。

自己是没有办法去替他解开了，今日他如此反常也许与那心结有关，难道这小少年真的是上苍恩赐的有缘人，只是……

思绪之间施容已经来到秦一天身后，轻唤道：“一天！”

“嗯……”，秦一天轻轻应了一声再无动静。

施容往前几步与他并排一起感受着天地间的鬼斧神工，心扉忽觉放宽了不少，这或许也是秦一天一有心事就来此处观景的原因。

柔声关切道：“这小少年绝非如儿所述摔落山崖，他眼中的恨意方才你也见到了，定是有不共戴天之仇”。

她说的这些秦一天哪里会不知道，皱起眉头轻声道：“容容你可记得最初医治他时，锁魂封印解开后他体内释出的那股转瞬即逝的幽冥死气”。

“嗯，不过甚是弱小……莫非！你觉得他是……”，施容像是回忆起了往事。

“应该不会！但可能有所关联”，秦一天摇摇头不等施容说完。

“那你为何又要留他？”，施容闻言微微蹙眉，即便是她此时也有些摸不清楚秦一天的想法。

“那股死气太过微弱，消逝的太快，难保神觉无误”，秦一天语气柔和下来解释道。

“若那幽冥死气是伤他之人所留岂非冤枉了他”，施容点头赞同。

“并且若有关联，留他在此也好，免得贻害世人。我已仔细探查过他的身体，除此以外并无其他特别之处”，秦一天顿了一顿。

远处一阵劲风将云雾吹散露出一个破洞，阳光从洞中穿出照在青青的峻岭中就仿似神迹一般。

“倒是那虎玉战棋堪称绝世精品，怎是一般人可以拥有”，秦一天说完后眺望远方不再言语。

施容自然清楚他的心思，看来那小少年的来历或不简单。

他们口中所述的虎玉战棋就是萧十三与萧子夫在云泉山下人棋用的那两块玉片，对弈时二人各持一块，可以变化出两军阵前交锋的幻境。

平时下完棋要么忘记带走整夜整夜扔在湖边草丛中，要么是张小熙嫌汤碗太烫当个托盘，又或是婆婆用来扇扇火……，还算是个趁手的物件。

其实秦一天留下萧十三也有私心。

他受了这么重的伤竟能在两月内恢复个七七八八，连续三次服下玄阴续命散竟无需秦一天用真气守护其内脏。

若是常人即便真气护体也是生死五五开，侥幸活下来也会或多或少留下暗疾。

但是秦一天刚才检查时发现他竟已痊愈，体魄非常人可比确实罕见。

有些新药药性猛烈，药理却又是完美，一直苦于无法验证，既然连玄阴续命散都奈何他不得，正好让他试试药。

“再去看看他”，秦一天突然想起怀中还有一瓶几天前炼制好的新药，再也无心欣赏美景，牵着施容兴冲冲向着萧十三的住处小跑而去。

施容算是明白过来，遇到萧十三如此难得的体质，这位神农门的医痴大人怎么会放过。

“爹！”，秦梦如还在萧十三的房间，看着秦一天手里拿着个药瓶欢欢喜喜的跑来，就知道他要做什么。

见秦一天完全无视自己，眼看便要冲进屋了，秦梦如张开双手拦在门前，萧十三好不容易醒过来岂能让人为所欲为。

“小贼！”，秦一天大喝一声，抬手向房梁指去。

胆敢擅闯我神农山，众人心中一凛，宋心竹更是满脸怒气，嘟着小嘴往头上望去。

……

房梁上空荡荡的哪里会有人。

“此乃我玉鼎峰仙药清灵丹，快快服下！”

秦一天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床前，脸上带着无比浩然正气，不容拒绝的看向拿着药丸的萧十三。

“咕！”，萧十三不假思索吞下药丸，觉着有人在凝视自己。

侧头见秦梦如、施容、宋心竹三人一动不动定在原地，三人眼里充满同情都是伸出右手像要制止什么。

“怎样，什么感觉？”，秦一天直勾勾的盯着萧十三，满心的期待体现的淋漓尽致。

萧十三被盯头皮发麻，正在细心体会药丸有什么感觉。

“咚！”，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床上。

秦一天挠着头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衣袂一拂潇洒离去，留下手忙脚乱的一群人。

……

数日后，清灵丹的药力消退。

萧十三卧床百天身体还有些不协调，但是在秦梦如宋心竹的精心照料下已经没有妨碍，体力恢复的差不多已能下床走动。

此时他也是着了一身白衣，给人感觉与穿黑衣时有些不同，也显得有了些仙气。

神色凝重的站在这些天所住的房间门前，这是清醒后第一次出门。

清晨雾气弥漫更显得仙地神秘，房门外是一条石廊，左右还有数间同样的房间，均未上漆保持着树木原先的样貌。

空气中带有一股清幽的木香，加上淡爽的云雾味道，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云泉山……

“十三！”，一道熟悉的女声传来，这些天萧十三实在是听不惯十三公子的称谓，秦梦如也改了口。

“梦如”，她今天将头发系了起来，别有一番风味，只是萧十三也未细看。

“今日身体可有不适？”，秦梦如关切道。

萧十三轻轻摇了摇头。

“这些是你的东西，都整理好了”，秦梦如递来一个白布包裹，里面是他的随身物品。

萧十三楞楞接过，回身坐到屋内的木桌旁，静静的看着桌上的包裹迟迟没有打开。

他已经完全沉浸在无穷无尽的回忆之中，连秦梦如离开也不知道。

夕阳对这世间的最后一丝眷恋化为刺眼的金光，透过窗户晃在萧十三呆滞无神的脸上。

他缓缓提起手解开布包。

一件叠得很整齐的黑色衣衫，原先的破洞让人补好了，但也掩盖不住那洗不去的斑斑血迹。

……

一根束好的鲜红绸带，那是下山时婆婆亲手给他系上的。

……

两块洁白的玉片，那是同爷爷下人棋时用的。

……

还有一小块用干枯的荷叶包起的点心。

……

是张小熙最爱吃的青竹糕。

……

当日萧十三揣在怀中的那包青竹糕本已在各种力量的蹂躏下碎成了粉末，上山后宋心竹把剩余的粉末收集到一起，细心捏成了糕点的形状。

眼前每一件熟悉的事物都代表了云泉山上的曾经，泪已满眶。

指尖轻放在干枯的荷叶上没有动，上面没有传来张小熙的气息。

萧十三拼命强忍着泪水，他不想哭出来，他不愿承认这些全都不是梦。

最终他还是打开了那荷叶包，小心拿起那块青竹糕轻轻咬下去。

……

青竹糕在口中渐渐化开释放出淡淡甘甜的清香。

……

滚滚思念犹如汹涌澎湃的海潮他再也无法抵挡，刹那间泪流满面。

原来，这就是世界上最纯净的味道。

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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