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为君赦苍生

“一天，起来说话！”，左手边一位面相有些凶悍的红衣老者大声道，言语中能听出些许心痛。

“是！”秦一天起身规矩站立，刚刚说话的那位是范敬源长老，一向特立独行不拘小节，上仙的风范在他身上要淡许多。

“启禀掌门，心竹与梦如已经突破日月生明术第一层，二人天资绝顶，假以时日成就必在我之上”

秦一天拱手尊敬道，心中有些不安，他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准备说的话会不会忤逆师门。

“日月生明之术？”，在座众人皆是一惊，全都屏息看向秦一天，气氛瞬间严肃不少。

“正是，弟子不才，自年少时修炼到第六层便再无建树，粗略算来已有四十余年止步不前”

“十多月前弟子顿悟，我虽是阴阳之体，但阴阳均不精纯，而同体九阴九阳者怕是有悖天道，天地难容”

“弟子反复思量以身检验，判断此法暂时没有危险，贸然付诸施行”

“遂命心竹与梦如一同修炼，心竹至阴汲取月之华萃、梦如至阳汲取阳之浩然”

“若修炼成功，二人一同施展日月生明术，可行”

“只是此法有悖神农术法记载，弟子擅自变更神农最高秘术修行之法，甘领责罚”

秦一天索性一口气说完，再一次跪下低头不再言语，只等掌门真人责罚。

在他心中还有一个自认为不妥当的地方，那就是宋心竹。

惜世掌门终身未娶，多年前下山游历时路过一片青竹林，青竹色泽饱润，虽纤细却不失雄壮，是世间罕有的景致。

流连忘返之际于林心深处拾得一女婴，本欲寻户好人家收养，奈何女婴小手紧抓衣领难以掰开，用力过大又怕伤了婴孩，一时也没办法。

“那你便随我回山看门”，当时惜世掌门望着女婴絮絮自语，谁知那女婴竟似听懂一般嘤嘤直笑，惹人爱怜。

一笑之间竟能触动神农掌门真人的无上仙心，可见这婴孩仙缘匪浅。

之后带回山中抚养，惜世掌门以大爷爷自居，更是以自己姓氏为小婴孩取名宋心竹。

在座诸位长老们也就自然成为她的小爷爷，这些个上仙真人都把她捧在手里当宝贝。

宋心竹两三岁的时候特别顽皮，众爷爷的胡须不知被她扯掉了多少，那可是上百年的胡须啊，珍贵。

但是都拿那小不点没办法，说教诲好像她又听不懂，百多岁的老头们总不至于对一个几岁的小女娃动手，再说谁又能舍得。

可喜的是宋心竹自小便聪慧灵秀，长大之后见其对医法仙术兴趣极大，惜世掌门便让秦一天收为徒弟，也算走个后门。

来玉鼎峰之后与秦梦如特别亲近，施容也是欢喜多个女儿，这些秦一天心里都很清楚，也是他的顾虑。

只是各类奇术修炼的法门，特别是天下秘术，乃是集先人之大成，是一门之精粹最忌修改，否则秘术未成，反而走火入魔伤及自身。

此次秦一天变更修炼之法虽说有把握，但是并非十成，不敢再隐瞒下去。

然而殿内久久无人说话异常安静，让他不安的心中生出些许自责。

“起来吧！”，一道庄重威严的声音响起，殿上首座白衣老者——神农掌门惜世真人起身来到秦一天跟前。

“师傅！”，秦一天执意跪地不起。

惜世真人也不再强求，负手而立看向殿外长空，看透世事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深邃。

“天地高厚幻化无常，万物生息循循而变，陵谷沧桑东海扬尘，一层不变者又哪里抵得过光阴流逝”

“千百年来，本门医术虽大体恪守祖制，但仍以细微难查之道逐渐变化以尊天道”

“何况先人秘术流传至今已有万年，九九殊途终将归一，若能在我辈弘扬，想必神农列位先祖也会含笑九泉”

“日月生明之术乃本门最高秘术，千年以来除你之外再无人能习，如今她们二人数月之内便能参悟，与这千年相比不过是惊鸿过隙，待我归去之后亦能无憾”

秦一天怔怔抬头看向身前的师傅，这位松形鹤骨的老人脸上挂着欣慰的微笑，让人觉得他好像是真的老了。

“掌门师兄所言即是，我赞同！有个鸟罪，大功一件！”

殿中唯一穿着红衣服的范长老再次豪迈发声，他的胡须没有让宋心竹扯光，黑白交杂浓密的很。

“确有道理！”

“我等老头也非冥顽不灵之辈！”

“哈哈哈，老是老，还未老糊涂！”

其余各人也是各抒己见，但都开怀的很。

“玉鼎峰首圣手秦一天听令！”，惜世回到正中间的首座上，正襟危坐。

“弟子在！”

“今后二人修炼日月生明之术，由你全权负责，若有异常可自行处理，不用事事来报！”

“弟子遵命！”，秦一天大声回应，心中暖意与酸楚混杂在一起，滋味难辨。

惜世拂袖起身正欲离去。

“师傅，弟子还有一事”，秦一天赶紧取出怀中木盒，双手捧于身前，仍然跪在地上。

“还有好东西？”，范长老忍不住跨前一步，抢过木盒打开。

盒中放着一粒黑色丹药，平淡无奇，也无任何气味。

范长老不禁有些好奇，抬手拿起丹药，径直伸出舌头稍微舔了一舔，全然不管是否得体。

“好，好，好！”，片刻之后，范长老眉心舒展大声笑道。

“还有什么比日月生明术更令敬源师兄高兴，我曲长清可否猜一猜所为何事！”

掌门座下一白衣老者也是微微笑意，这位正是考选那天同在玉鼎峰的曲长老。

“哈哈哈，猜个鸟！”，范长老说话仍是老样子，豪气冲天。

顺手将丹药放入盒中，起身来到惜世跟前单手递过，欣喜道：“喏，掌门师兄，你的好徒弟炼的上古筑形丹，快快服下！”

“上古筑形丹！”，其余三位长老已是明白过来。

秦一天不时带一些丹药给掌门真人服用，希望能够修复师傅因为救自己而受损的经脉，这便是他心中解不开的结。

然而这么多年以来，从未成功，他也从未放弃。

“此丹未有名字，但效力应该是接近古书中所描绘上古筑形丹……”，秦一天起身解释到。

惜世欣然一笑不等他说完，拿起丹药一口服下，闭上双目手中飞速结出数个复杂手印，瞬间周身洁白的流光四起萦绕回旋。

良久，缓缓睁开双眼。

“一天，此丹效力温润，而其中很多味药材十分霸道，可你却又能将其中和，用量颇为精确讲究，我问你！你可是自己试药？”

他的气色的确好了很多，有些担心的看向自己最为器重的弟子。

“回师傅，试药另有他人，但容弟子细说！”，秦一天将萧十三的来历大致讲述了一遍，转身向着殿外唤了一声：“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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