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为君赦苍生

秦一天继续低头沉默着，心中很想求师傅救萧十三和百里玲儿，可他怎么开的了口。

深知就算是开口，即便拼尽在场所有人，也不可能救他们二人回来。

他更清楚明白的知道，在范长老抓住自己的那一刻，就代表已经他和他们之间做出了选择。

他们现在，恐怕，早已在龙威中化为灰烬。

……

当初，

若是不被欲望驱使，阻止他去摘抉择之花；

若是不带那些草药，便可轻装返程，或许早已出谷；

若是叫弟子逃走后，再检查一番；

若是没有那一瞬的犹豫，若是……

不过这世间最可惜的就是，没有那么多当初，更没有那么多若是。

一旦发生了，那就真的发生了。

想要挽回，无论生命还是爱情，都很难。

难于上青天，难在时光不可倒流。

……

施容轻扶住他，在她心中一向顶天立地的男人，此刻却异常低落，陷入深深自责。

遍地的草药彻底失去了吸引力，他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

“你已经尽力，有些事，人力不可强求……”

惜世真人有些痛心道，目光从秦一天身上挪开，移向垂挂在万丈绝壁上的天河。

“即便是仙，也不行……”

负手凝望着奔流而下的天河之水，眼神中流淌着淡然，仿佛早已经看透所有。

“譬如……”，他再次顿了一顿。

无尽的天河水从白云中走出来，滑过峭壁去向深深的山涧，最后消失在浓雾中。

那漫溢山涧的浓雾，就仿似白云偷偷躲藏在河水中，擅自下到凡间。

因为长空的白云，与眼中浓郁的雾气都是同样的白，同样的虚无飘渺。

“命！”，片刻后，他继续轻言道。

说完便侧转身形，不管旁人作何反应，独自缓步朝着椒图踱去。

闻言众人皆是有些愣怔，不知道此命为何意。

是性命？

是命运？

还是回天之力。

又或是三者皆有之。

这一个字就像什么都没有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让人迷迷糊糊听不明白。

“师傅？”，见他离椒图越来越近，无尘心头一惊，不禁失声唤出来。

“你们先回去吧”，惜世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去。

椒图仍在守护着抉择之花，而掌门真人的修为多年未变，若有个闪失，无人能够承受。

众人站在原地戒备着，自然不可能抛下他离去。

或许是嗅到了惜世的气息，椒图突然警惕起来，站起来正对来人，浑身散发着明显的忌惮。

不过从它的眼神中能够看出，它认识来人，至少他们曾经见过。

惜世真人看了看它守护的万年抉择，好像是在说着什么，隔得有些远，众仙也听不清楚。

咕！神兽低吟着就像在回应。

惜世摇了摇头，可能是没有谈拢。

摊出手，神农尺自行飞回平躺在手心，随后一把握住，扭头往谷口走去。

大家赶紧跟上，眼看就要到谷口。

“吼！”，身后传来一声震天狂吼，更胜过之前的暴怒，杀意凌然。

长剑自行悬空，众仙如临大敌，瞬间回身列成一排护住惜世掌门。

椒图的身躯在短短数息内膨涨一倍，现在足足有三丈高，浑身毛发愈发岑亮，带着精铁的光泽。

狂暴的气势铺天盖地，让人心生寒意，无愧是吞天神兽。

秦一天低落的目光转而流露出震惊神色，想不到方才它竟然未尽全力，难怪敢硬抗凝月她们三人的玄光镇邪诀。

如果与他们对阵的是这样的椒图，只怕没人可以全身而退。

神兽之威震慑四方，时刻提醒众仙，它才是这百兽谷中真正的王者。

虽然神威至强，但是有掌门真人在此，众人有了主心骨，也没有慌乱。

惜世稍微皱了皱眉头，随即释然，一道至高的仙力带着他口中说的两个字飞入深空。

不过被真气包裹着，谁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万里晴空中突然出现淡薄云层，稍稍遮挡住骄阳，随着云层不断汇聚，骄阳渐渐暗淡，直到隐去不见。

秦一天举头望去，天色骤变，应该是要下雨了。

嗒！一滴细雨掉落在他脸上，有些清凉。

一注青光从比巡天殿更高的地方升起，穿入云层隐去不见，仿佛是有什么神器即将现世。

片刻后，方才那注青光重新穿出云层，仿似神迹一般，照在椒图身上，显得神兽不再那么神光四溢。

庞大的压迫感骤然从高空压来，就像是天失去了支撑，向着大地塌陷而来，天地即将合拢。

秦一天心中不禁生起一种敬畏感，莫说与之抗衡，那根本就是无处可躲。

连他都会有如此感觉，更不用说青光中的椒图，兽脸上带着些许恐惧的神色，不过它依然立在那里没有动弹。

青光渐渐变淡，那股天空塌陷的神力也随之淡去，可神兽却是面露苦色，四肢竭力撑地，仍是没有退却。

难道是那强横的力量全都压到椒图身上去了？秦一天暗自猜测。

神兽巨大的身躯有些颤抖，它好像已经站不直了，低吼声中混杂着一些悲凄，但还是没有放弃之意。

“罢了，罢了！”，惜世于心不忍，抬手将神农尺扔向椒图，衣袂一拂转身离去。

云层消散，无影无踪，金阳再次普照。

神兽身形急速缩小，回到之前大小，兴奋咬住神农尺，几跃之下来到悬崖边，小心将万年抉择一同含在嘴里，往百兽谷深处狂奔而去。

秦一天看着椒图远去，他似乎不怪它，心里始终生不起恨意。

或许他只恨自己。

收回目光，仰头望向青光现世之地，虽然看不见，但是他知道那里是竞月峰，神农山的最高处。

“大师兄，是你吗？”，他心里默默问道。

……

逃散的弟子全都聚集在回春阁的广场上，进可入百兽谷驰援，退可入云仙桥躲避，也算是个适合的位置。

路上凝月已经将所有事情告诉掌门真人，而他的意思却是让秦一天来善后，毕竟夏行还未结束，需要有个结尾。

既然时光无法倒流，那么任何事情始终都要去面对，逃避不是办法，只能更加苦痛，徒生心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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