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为君赦苍生

本来还打算带她们多走一走，多看一看，毕竟九州地大物博，美景名胜数不胜数，可以散心之处甚多。

可是张小熙在湖心城的万湖之眼足足守候了一月多，却选择在万湖荷花盛放前夕离开，并且哪儿都不去，只想要回帝都。

归途中，越太后悄悄问过她在映心湖看到了什么，她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不过无论她看到了什么，任谁都能发现她有些变化，回到帝都便乖乖待在王城修炼，再没有去后花园逗那些奇怪的湖鱼，也没有在宫中四处乱窜。

原先嫌她大大咧咧不明宫中规矩的朝堂大官们，也都有些担忧，做事总觉得束手束脚，只因为帝君的脸色也随之变得令人日渐生畏。

“郎中令忠君忧国用心良苦，哀家知道了，此事不必太过担忧，先下去吧”

越太后和蔼笑道，就像这不过是一件平常事，总会过去的。

“谢太后，微臣告退！”

郎中令唐成心中泛起感激，俯身拱手恭谨回应，缓缓向后挪退。

帝国庭乱之后虽然未伤及根本，但是诸事繁杂百废待兴，帝君操劳，若是心境不佳，恐生疾。

他随时跟在帝君身边，可谓是心腹，个中情况看在眼里却无法开解，迫不得已这才来拜见太后。

即便太后并没有答应什么，不过这回答已经能给他心中增添不少底气，唐成回身向殿外行去，只是心境已经比之前明快许多。

……

“摆驾九凤宫！”，大约思量了小半个时辰，越太后起身向殿外走去。

她要去的地方，从前是南枝的寝宫，现今是张小熙的住所。

即便那里面的事物早已换过无数次，南枝用过的东西也早在庭乱时被烧了个干净，可她偏偏就是喜欢那儿，说是有娘亲的味道。

不过也无妨，王城中的九凤宫，原本就该栖息着帝国的凤凰。

……

月夜中的王城没有丝毫的喧哗，四处都静悄悄的，让小虫的鸣叫声才能显得那么了不起。

四处亮起的灯火照不完那么多林立的殿宇，也照不到那么高，隐藏在月影下的宫殿傲立在夜风中更显威严肃穆。

一行人踱步穿行经过精美的行廊，地面铺排着整齐的石板，两旁的木栏上纹有不少精雕细刻的图案，全是大师手笔。

越太后虽然希望能立即赶过去，但是她不可表现的太过心急，不紧不慢的走着，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临时起意，想来领略一番夜景。

几波巡逻的精甲禁军撞见她们一行，自行分列两侧，低头没有人发声，只是依然散发着淡淡的肃杀之气，让婢女们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

然而越太后并未觉得不适，相反还生出些许满意，着甲之人若是没了杀气那还叫什么战士，看来段承志年少有为，确是统御有方。

正所谓人才不在年纪大小，而在上位者是否给他们机会，这也能更体现她的五儿眼光独到不拘一格，在用人这方面倒是继承了先帝的睿智。

想来先帝当年选择五儿做太子也并非一时兴起，必是经过深思熟虑，越太后的目光飘向远处的夜空，带着一些回忆与怀念。

眼中的夜空就像十多年前一般，深邃无垠群星闪耀，未曾变更。

其实真正在变的，只是自己这些俗世凡人而已。

“帝君大可放心，我们的孩儿终将成为一代明君，帝国的辉煌必会延续下去，并将更加璀璨”

越太后沉默告知在神宫之中护佑帝国的在天之灵，若是他能听见，一定会觉得欣慰……

“太后”，身后的婢女压低声音轻唤提醒，乖巧的缓缓停下脚步不再跟过去，因为在九凤宫前站着一个人。

这人沐浴在月光之中，负手傲立，强大的气场自然绽放，只看背影便能给人一种霸气无限的感觉。

而此刻能站在这儿的人，只会是这方天地的主人，帝君。

“母后！”，晟帝没想到这么晚了竟然是太后，语气很轻稍显惊讶。

越太后与他并排站在一起，举目望了望眼前熟悉的庭院，她在权衡——孰轻、孰重。

二人之间的安静维持了数息，这是她头一次没有回应帝君，这个驾驭天下的男人此刻无非只是她的五儿。

越太后忽然提步迈入精美的庭院，仿似幽幽桂花香扑面而来，令人陶醉。

南枝喜欢这些再普通不过的桂花，种了满园，自己从前常来这里，还记得淡雅的香味弥散满屋的乐趣。

放慢脚步，挽起一条横在身前的花枝，借着月光看去，没有蕾，没有花，也没有香。

这才想起现在还不是花期，季节也不对。

庭院中央，桂花树下，越太后驻足而立，手里还掂着那根花枝。

“你还有帝国！还有大业！还有天下黎民！”

越太后稍稍侧目，满脸严肃，音调越来越重，一声更胜过一声，就像是在呵斥身旁的人为什么要跟过来。

不过也不会教旁人听见，毕竟帝君就是帝君，是所有人的王。

而王，从来都是正确的。

“儿臣知错！”，片刻后，随着一声诚挚的回应，身旁紧跟着的人毅然转身离去。

穿过庭院，越太后看着从窗中透出的烛光，带着一些淡淡的红色调，那是小熙儿在修炼。

九凤宫的窗格、廊柱上全都纹刻着飞舞的凤凰，在这色调的映衬下显得更为灵动，就像真的活了过来，悉数围着宫殿旋绕，仿佛那里面的才是真凤。

除了你的娘亲，除了他，你还有奶奶，还有爹爹。

越太后原本是打算这样给张小熙说，然而真到了殿前，她严肃的脸庞上又浮现出笑意。

“我的小熙长进不小，就快赶上奶奶了，到时候可不能变成凤凰飞的找不见”，推门而入，笑的更加开心。

今夜她打算就住在这儿，若是大家都没睡意，倒是可以溜到后花园去，吓吓睡着的湖鱼，再看看那些从云泉山带回来的花开的如何。

……

天香城的铁甲守卫在通明的火光中，细细辨别过百里玲儿递来的令牌，便恭敬退到一旁。

随即开门放二人入城，也未作任何盘问，即便马背还驮着一个血人。

只因为山海飘香，所代表的，并非只是山海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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