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为君赦苍生

听着门外传来大队人马离开的声响，沐香这才转身往少侠住处走去，她心里有些想法，打算去找无名说一说。

“楼主，帝都急报”，暗处走出来一名白衣守卫，来到身前恭敬递上一根小铁竹。

“何时送达？”，沐香伸手接过，十方无面楼的印记完好无损。

“傍晚”，来人没有解释为何拖到现在才送来，自然是方才兵甲围宅无法入内的原因。

“下去吧！”，沐香并未急着打开，等那人走后细细探查一番，确认身边无人窥探再旋开铁竹，取出里面裹好的白色锦布。

借着门头灯笼的火光慢慢展开，一看字迹便知是她的师傅，无面尊主的亲笔书信。

“那日提前离开之人无需再查，亦无需向旁人提起，切记！”

“此外，务必跟紧与之对弈的年轻人，机缘成熟之时带他来见。”

“红儿年纪已不小，为师只望有生之年能见到……”

下面还有好几行字，沐香却把锦布攥入手中，看她的样子是不准备再看下去。

因为即便她不看，也能背的出来。

心里不由长叹一声，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把密报写的跟家书一样，内容又长又千篇一律。

说的自己好像再不嫁人，他老人家就会升天似的。

她还在帝都的时候，这老头经常扮作普通无面人去楼中找人切磋，关键还输不起。

看他跟人斗嘴的精气神和架势，恐怕自己的儿孙嫁人之后他也不会升天。

幸好还带着面具，没人知道他便是帝国的无面尊主，否则……

哎，有点一言难尽。

想到这里，体内真气涌出，锦布直接在手心化为飞灰随风飘散。

沐香提步往前走去，那日点灯人与萧十三的棋局结束之后，她便派出无面密使，飞信送往帝都，专门告知此事。

无面密使其实是着装不同的蓝羽斥候而已，只不过用处有些差异，譬如现今这种无战况的平和态势下，为帝国转送各类紧急谍报。

这些谍报由十方无面楼转送再合适不过，所有人都戴着同样的面具穿着同样的麻布衣，很难查到报送之人，更难查到收信之人。

不过既然对帝国来说是如此，那么对旁族来说也一样，十方无面楼其实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暗流汹涌。

识人辨才之能，既要辨才，亦要识人，责任重大不是谁都能胜任。

当然，这也不能怪沐香从最开始便有所隐瞒，不管少侠他们知不知道，至少他们从来没问过无面密使能否追上。

再说了，在没有接到尊主回复之前，她不可能让萧十三消失。

还有十方无面令的规矩，也是号令名声在外的蓝羽斥候，而非调遣默默无闻的无面密使。

并且就算去了趟岭南大营，也未耽误玲儿姑娘的事，所以横竖都她都问心无愧。

“楼主！”，一道听起来并不意外的声音传来。

沐香抬头看去，无名正笔立在屋前的台阶下，像是在守护屋内的人，也像是在等她。

……

今日是女孩第一次见到杀人，虽然她没有看清过程，但是心里仍旧觉得有些不舒服。

桌上的茶水早已经凉了，但也无妨，正好压一压这不舒服的感觉。

轻轻呷过一口，泡的太久茶味很浓，喝起来有些涩口。

不过心里顺畅许多，还算有些作用，放下茶杯，这才记起屋里还有一个人。

转头望向趴靠在窗边的熟悉背影，进屋后就呆在那儿一动不动，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入卷那么多次，萧十三自然不会有百里玲儿的那种不舒服。

虽然他没有从大将军身上感受到什么杀意，但是棋局结束后，萦绕四方的兵甲杀机却没有淡去，他能感觉的到。

只因，太过熟悉。

他也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或许是从前偶尔还能听见一些墙外的杂响，今夜却过于安静。

而有时候这过于的安静反而代表着有大事将发生，有些像是交阵之前的那种寂静，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

他喜欢今日的棋局，也相信赵青说的每一句话，其中有一个感悟特别深。

自己始终赢不了战神卷中的暗影，也是因为无法把手下的士兵看作棋子吗？

究竟何谓人棋，爷爷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是将棋子比作人，还是人人皆如棋子，萧十三有些不敢确定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对的。

若是真的率军与镇南大将军交战，自己应该会输吧，他如是猜想着。

胜负与人命之间，哪一个更为重要，现在的他经历太少，还不懂，更是无法抉择。

至于死在无名剑下之人，既然他们不想让自己知道，那他也不再问。

就像那天玲儿师妹千言万语汇成一个点头，却根本未作解释一样，他也不打算追问。

对他来说，有些问题有没有答案，他并不关心。

自己接下来只需做好两件事，与先生的一局之约，还有查找那将他的心无情碾碎的幕后真相。

抬头望向窗外覆盖大地的夜空，夜空深邃无垠，就像是无法突破的迷雾。

他一直望着，视线竭力往深空的最里面延伸，他想看看隐藏在这漆黑迷雾背后的到底是何物。

只是越看越看不透，越看迷雾越深越黑，似乎能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正在不断拉扯自己，整个人都陷入了这漆黑的深空。

也不知道是深空坍塌笼罩了下来，还是他被那股力量拉到了深空之中，太过于不真实。

萧十三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抬手去抓，然而四周尽是漆黑的虚无，指尖根本没有触碰到任何事物。

四下看了看，自己仿佛是漂浮在这虚无之中，已经分不清方向。

不知从哪儿来，不知要去哪儿，更不知是在前进，还是在后退，甚至连动没动都无法分辨。

对了，突然记起还有一件事，一定要变强！

“嗡……”，整个深空毫无预兆的突然开始剧烈震颤，仿似有一股极为强横的力量要破开迷雾，要将这无尽深空悉数摧毁。

这力量强大到他能真切的体会到，在擎天夺地的庞大威势下，他渺小的躯体随之剧烈颤抖着，甚至不敢仰视。

这是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本能畏惧，除了无比的惊恐害怕，还令人不由自主的感到卑微。

可是他无法低头，也无法闭眼，更无法逃脱，只能亲眼见证即将到来的未知之物。

不知怎么，他感觉，能施展出这力量的……

就像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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