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

“不能再等了！快！用剑刺我！”

身着云纹黑甲的年轻人发出急促的命令。此刻他的脸上青筋暴突，汗如雨下，拼尽全力压抑着什么。

“统领，为什么！”

副官咬着嘴唇，浑身战栗，身体发出一种巨大的抗拒。

年轻统领的命令他从来不敢不听，唯独这次例外。

“什么tmd的为什么！快点儿！别像个娘们！来啊！刺这里！”

年轻统领在自己的心口画了个圈。

“没有凝神丹，你会形神俱灭的！”副官急得眼里冒泪花。

“宁愿毁灭，也不能让暗流得逞！”年轻统领发出一阵悲鸣，“此生戎马倥偬，降妖除魔，没想到自己将要成了魔！”

突然，副将反手一剑刺入自个儿丹田！

年轻统领大惊！一边拼命地压制暗流，一边吃力地喊道，

“蠢货……，瞧你……干了什么！”

“无相……此生能为你而战，是我的荣幸，死也值了！”

副官脸色惨白，嘴角渗出血来，此刻他把手伸向丹田，一个发光的气团，悬于掌心的位置，“你不能死……这是我的内丹，给你……”

副官吃力地说完最后一句话，眼睛慢慢闭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是何必……”

无相眼噙热泪，勉强立起身来，向着副官拜了三下。

内丹被吸入了丹田，无相感到体内一阵燥热，那股暗流更加猖狂了！此时，它正冲向奇经八脉，占领身体的每个部位，直到最后完全被它据为己有！

“哈哈哈！”无相仰天大骂，“我去你的暗流！”

此时，无相想起了无数战死的兄弟，还有为他而死的副官，余温尚在，他的心灵稍稍得到抚慰。

“应该去陪他们……”

一阵呓语过后，突然，无相反手一掌，拍向自己的丹田！

“哈哈哈！弟兄们，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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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被噩梦惊醒！

孙悟空满头大汗地醒来，见通背猿猴正盯着自己，

“大王，你终于醒了！又做噩梦了！”

“又是梦见那个无面人吗？”通背猿猴问道。

“是啊！”孙悟空擦擦额头上的汗珠，“我想与他交手！可是，他似乎并不愿意！只是一直跑、一直跑，我追不到他，他太快了！”

“他几次三番来找你，想要你干什么！”通背猿猴好奇，为啥猴王总是梦到这个无面人。

“他每次出现，都背对着我。然后讲，五妖乱界，拜我所赐。我应该去结束这一切。然后不再多说一句。只管跑。有时候，追到一半，他会突然转身，那张脸没有五官，像一张白纸。把我吓一跳！”悟空心有余悸道。

“五妖乱界？”通背猿猴十分惊讶，“那是四百年前的事了！大王还在五行山下压着，不关你的事呀！”

“谁知道呢！”孙悟空有些纳闷。

“自从你三打白骨精，被那唐僧写了贬书，回来后，可是没睡过一个好觉！”通背猿猴道。

“也许是我与唐僧师徒缘分未了，担心的缘故吧。”悟空心想，也不知道唐僧八戒他们现在走到哪儿了，但愿一路顺利吧。

“与其这样日夜牵挂，不如干脆回去，给那唐僧认错，赔个不是！”通背猿猴想着，师徒俩都较着劲，也不是办法，总得有一方先服软。

“没用，唐僧固执得很，除非吃了教训，才信俺老孙的话喱！”孙悟空摇摇头。

正在这时，洞外有小猴飞奔进来！

“大王，不好了！您的结拜兄弟，牛魔王、蛟魔王、鹏魔王、狮驼王、猕猴王、禺狨王都不见了，他们的手下纷纷找到这儿来！以为来了咱们这儿，一路寻过来的！”

“什么时候的事儿！”孙悟空吃惊道。

“你回来那天，他们同一时间不见的！有人留下了相同的字条！”小猴递上了六张字条。

只见这六张字条上，写着同一句话：

“五妖乱界，没有无辜者。”

“又是这个五妖乱界！”孙悟空立刻叫来了四大健将，让赤尻马猴和通背猿猴守在洞内，为他护法。

他必须马上睡去，到梦里问问无面人，究竟怎么回事！

几个时辰过去了，孙悟空仍未醒来。

通背猿猴吃惊地发现，猴王这次不是睡着，而是死了一般！全身冰凉，没了呼吸脉搏，任凭怎么叫唤，都醒不过来了！

不出所料，在梦里，无面人很快出现了！

孙悟空问道，你究竟要干什么！为何要抓走我的六个结拜兄弟！

无面人没有回答，而是像往常一样飞奔！悟空在后面紧追不舍！

追了很久，来到一片云里雾里，无面人忽然停下、转身、开口说话了：

“这次，你来了就不要走了！”

说时伸出一只手，那是一只苍白又冰凉的手，却快如闪电！有一股千钧之力抓在悟空身上，悟空感到胸口一阵发麻！晕了过去！

醒来，悟空发现自己睡在一条河滩上。不远处青山巍峨，层峦叠嶂，河滩旁是一片芳草地，野花点缀，蜂飞蝶舞。

悟空在想，这是哪儿。

“你醒了！”一个声音传来。

此时，悟空才发现多了个人，身上背着捆柴，樵夫打扮。

“你感觉怎么样！”樵夫蹲下来问。

“你是谁？这是哪儿？”悟空有点儿头大。

“这里是太牢山外。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吗？”樵夫表现出好奇。

“我只是做了场梦，醒来后就在这里了！”悟空照实回答。

“怪了！你说你是做梦来到这里的？”樵夫摇摇头，略显失望道，“看来，你还没有醒！”

“怎么！我还在梦里吗？”悟空想起刚才的梦，问道，“那无面人呢？”

“何止在梦里，你一直就没醒过！什么无面人！你是说无相吗？你不就是吗！”

樵夫上前把悟空扶了起来，接着讲道，“诛妖大战之后，你躲着大伙儿消失了两百年！三年前再见到你时，你就没再讲过一句像样的话！不是梦话就是醉话！瞧你现在疯疯癫癫的样子，你还是两百年前人人敬仰的诛妖大英雄吗！”

悟空觉着这个樵夫有些奇怪，一定是把自己当成了另外一个人了！于是下意识朝水中照了照，顿时脸色大变！

这才发现，身穿的金甲圣衣不知何时换成了一身粗布青衣，藕丝步云履变成了一双麻履，头发胡乱地盘着，紫金冠也变成一块方巾。

这不就是梦里的无面人么！

除了多出满脸的络腮胡、带点颓废但仍不失英俊的五官外，其他的，衣着、鞋履、发饰、身材与无面人一模一样！

甚至包括这双手，苍白又冰凉。

孙悟空心想，难道还在梦里！

试着默念咒语，驱动元神归窍，发现元神被牢牢地焊死在这具身体内；再试着施展变身法，变回美猴王，身体竟也毫无反应！

“别试了！狼居胥山大战后，几乎耗尽了你的心力！你的一半元神已毁！反复驱动法术，只会让你内伤更严重，甚至变成行尸走肉！”樵夫似乎与无面人十分熟悉。

“你不是樵夫！你是谁！”悟空突然闪电般呼出一掌！

樵夫像是早就料到，瞬间弹开！

“哈哈哈！”樵夫大笑，立马变回一副和尚打扮！

“我是乌巢禅师！你的忘年挚交！无相，你早该认出我的！”乌巢禅师笑笑。

“你真把我当成无面人了！”孙悟空无奈地摇摇头。他压根儿没听说过什么乌巢禅师。

“阿弥陀佛，无相！你该醒了！”乌巢禅师双手合十。

“我不认识你！我也不是无相，我是齐天大圣孙悟空！”孙悟空如实禀明了身份。

“嘿嘿，你已经不止一次说你是孙悟空了！孙猴子如今还在五行山下压着，你怎么会是他！你是无相！无相才是你的真名！”乌巢禅师长叹一声，“你这疯病时好时坏，一犯病，就说自己是孙悟空！连我都不认识了！”

悟空听乌巢禅师这么一说，顿时无语。原来，这个叫无相的人，认为他是孙悟空，这下他如愿了。

“你说孙悟空还被五行山压着？他被压了多久了？”

“差不多四百年了！”乌巢禅师言之凿凿，“所以，你想想，你怎么会是那猴子，你名叫无相，是我的好兄弟，是拯救天下苍生的大英雄！那只妖猴，怎么能和你相提并论！”乌巢禅师说到妖猴时，声音刻意提高了八度。

悟空听乌巢禅师骂自己妖猴，腾空而起朝乌巢禅师扑过去！再次扑了个空！

乌巢禅师摇摇头，“看来，你疯得厉害！一说妖猴二字，你就跟我急，这是第几次对我动手了！你不光不认得我了，连你自己都不认识了！”

悟空大喝一声，“不要再胡说了！我是孙悟空！是齐天大圣！”说罢，悟空正要唤出金箍棒，教训教训眼前这个和尚！这才发现，金箍棒竟不见了！好吧，悟空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念动咒语，树枝瞬间变得巨大无比，朝乌巢禅师挥去！

乌巢禅师毫不示弱，瞬间变成万丈身躯，用一只巨手抓住树枝。

“无相，你不再是全盛时期了！现在，你只剩下一半元神，身体大不如前，频繁发动内力，只会让你内伤更加严重！”

乌巢禅师这么一提醒，悟空果然发现，这身体毁得够可以的！体内气血淤滞，脉络不通，四肢冰凉，稍微发力，奇经八脉就跟钉上铆钉一般，巨痛无比！若再强行用力，恐怕会经脉尽断！

想到这儿，悟空立刻停下。转念想到，既然一时半会儿出不去这躯壳，何不随遇而安，从长计议。

“好吧，乌巢兄，听你的！你说我叫无相，那我就是无相！”孙悟空想着先和乌巢禅师周旋，弄清情况再作打算。

乌巢禅师听到这儿，立刻变回原身，上来一把抱住悟空的肩膀，笑嘻嘻地嚷嚷道，

“这就对了嘛！无相老弟，看来你总算清醒点了！没忘记我这个当哥哥的！哈哈！”

“以前的事我不记得了，乌巢兄能不能帮我回忆回忆？”悟空顺势问道。

“走走走，咱们吃酒去！边吃边聊！”乌巢禅师一把拽着悟空，腾云驾雾，在山腰间飞走，很快来到山脚下的一处孤零零的茅屋。

进了屋，屋里摆满了酒坛子。悟空心想，这和尚还有吃酒的？

“这是你家？为何不是禅院？”悟空问道。 “受不了清规戒律，早就不在禅院了！”乌巢禅师席地而坐，示意让悟空也坐。“两百年前，随你一同在狼居胥山诛除五妖后，就隐遁在此。图个自在！”

乌巢禅师挥挥手，两坛子酒立刻飞到跟前，

“来来来，一人一坛，边喝边聊！”

悟空心想，这乌巢禅师倒是豪爽得很！

“兄长反复提到诛除五妖，好像与我有关，何不给我讲讲！”

乌巢禅师举起酒坛子，咕咚咕咚灌了一会儿，把嘴一抹，开始讲道，

“嘿嘿，你倒是把以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那我就给你讲讲。”

“这事儿得从那孙猴子讲起。四百年前，孙猴子被玉帝派去看守蟠桃园，这蟠桃有三千年一熟的小桃，人吃了能成仙得道；有六千年一熟的中桃，人吃了能长生不老；还有九千年一熟的大桃，人吃了能与天地齐寿。那猴子不被天庭重视，心怀怨恨，于是监守自盗，把九千年一熟的大桃几乎吃了个精光！”

悟空见乌巢禅师左一个“猴子”右一个“猴子”地这么讲，恨不得立马上去，扇和尚两巴掌！

于是，冷哼一声，道，“这些我知道，说些我不知道的！”

乌巢禅师见悟空面露不悦，马上陪笑道，“对不起啊，无相兄弟，知道你一直把自己当作孙悟空，不小心嘴瓢了，见谅见谅，哈哈哈！”

乌巢禅师继续道，“话说那蟠桃是西王母拿来招待众仙，帮助众仙渡劫的！哪有像孙悟空那么个吃法！简直是暴殄天物啊！吃一口扔掉，吃一口扔掉！”说到这里，乌巢禅师惋惜不已。

悟空看着，觉得有些好笑。

“然后呢！孙悟空这么吃，有什么问题吗！”悟空感觉，这么问有些搞笑，像是在为自己辩护。

“那些被他扔掉的蟠桃，就簌簌地落到了凡间，掉在一个叫狼居胥山的地方，那是群妖之地。”乌巢禅师又抱起酒坛子一阵咕咚。

“群妖闻到了仙味，纷涌而至，原来是天上有人往下扔仙桃，还有这种好事儿！仙桃从天上掉到凡间，一下子变得原来几十倍那么大！足够狼居胥山十万妖众，每人啃上一口！”

“这一啃！不得了了！原来苦修几千年也不见得能成人形的妖，瞬间成了人形；原来已经修成人形的，立马学会了长生不老之术；有几个法力高深的，还获得了与天地同寿的力量！”

“十万妖众成了人，法力和寿命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渐渐地，群妖的野心开始膨胀！他们积蓄力量，操练兵马，开始觊觎中土富庶，图谋在中原建立政权，抢夺人族的天下。”

“又过了一百年，时机终于来了！人族政权爆发八王之乱，妖族此时趁虚而入！由五个妖族带头，带领群妖开始与人类发生战争。这些妖族极其野蛮残忍，别看妖变成了人，可干的事儿绝不是人能干得出来的！”

“其中，数那蝎族最为残忍，所到之处把人类男子全部杀掉。掳去女子达十万之众，晚上供他们**取乐，白天宰杀烹饪当作食物！”

乌巢禅师讲到此处，眼泪珠子簌簌掉下来，“果然是tmd的妖啊，吃再多蟠桃，也改不了畜牲本性！”

乌巢禅师瞥见悟空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连忙道，“我不是说孙悟空啊，你别生气，我是说蝎族、豹族、狼族、饕餮，那些畜牲变成的人妖！”

“话说乱世出英雄。你，大名鼎鼎的无相，横空出世了！作为人类的杰出代表，带领人类开始反击，发出诛妖令，誓要诛尽天下妖怪。一时间，各路英雄豪杰、三界众仙，纷纷加入诛妖行列！我，乌巢禅师，也是慕你的大名而来！虽然年纪比你大，但却成为你的铁杆迷弟！与你并肩战斗，同生共死！”

“所以，你这老和尚，应该是你，称呼我为大哥才对，我说的没错吧！”悟空不忘调侃道。

“对啊！无相大哥！当年我就是这么叫你的！”乌巢禅师拍拍大腿，回忆起激情的往事，仍兴奋不已。

“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谁也没有料到！”乌巢禅师盯着悟空的酒坛子，

“别光听我说，快喝啊，你！”

悟空发现半天光顾着听故事了！酒未下半口！

悟空也学着乌巢禅师，抱起酒坛子咕咚一气，几口大酒下肚，突然觉得胸口压石一般，喘不过气来！

“算了！算了！差点忘了，你现在的身体还是少喝酒为好！”乌巢禅师一把夺过酒坛子，又是一阵咕咚咕咚！

“后来发生了什么？”悟空喘口气，接着问道。

“眼看着那帮畜牲，要被斩尽杀绝了！突然有一天，也不知着了什么魔症，你居然说，妖不能绝！你自觉杀妖太多，罪孽深重，违背天道，必遭反噬！你说你杀孽太重，早已心力衰竭，不忍心弟兄们跟着你一起下阿鼻地狱！”

说着说着，乌巢禅师一时老泪纵横，哽咽着继续说道，

“后来，你就强制解散了队伍！独自一人隐遁，下落不明。这两百年来，留下的弟兄们继承你的遗志，继续斩妖除魔；可惜他们毕竟是凡人肉胎，终究敌不过岁月，很多已不在人世。位列仙班的寥寥数人，渐渐地没了当年的壮志，也跑去隐居修真了；当今世上，没人再能认得你，记得你，寻找你的踪迹更是难上加难！”

悟空得知，无相还有这么一段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不由得心生敬佩！

“所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悟空问道。

“前年，听说这太牢山里魔王降世，一时间各路妖怪、仙班、人类豪杰之士纷纷在此聚集，我抱着试试的心态来到太牢山。果然在降魔的人群中，发现了你！”说到此处，乌巢禅师破涕为笑。

悟空看着这乌巢禅师，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跟个小孩似的，倒是个性情中人！“魔王降世？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怎么会想到来这儿找我？”悟空觉得奇怪。

“你当年立志拯救天下苍生，就算放下屠刀，宣布隐退，但魔王降世、威胁苍生这种事儿，我相信你一定不会不管的！”乌巢禅师有点得意的说道。

“不过，当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疯疯癫癫了！一会儿说自己是齐天大圣孙悟空，一会儿说要斩妖除魔的！没人认得你是谁，大伙儿都有些怕你！纷纷躲着你！不光如此，你还练就了一项奇怪的本领！”乌巢禅师笑笑。

“什么本领！”悟空有些恍惚，一度真觉得自己就是无相。

“你随时随地都能睡着！上一秒还在和人说话，下一秒就突然打起呼噜！不分时间、不分场合！今早我一路跟着你，你走到河滩，说睡就睡。”

乌巢禅师见悟空有些疑惑，解释道，“这三年来，我不放心你，就一直跟在后面。不知为什么，你似乎很讨厌见到故人。我只好不断变换身份跟着你。你就一直在这附近瞎转悠，也不离开。不过，值得庆贺的是，今天，是你三年来神智最清醒的一天！”

酒过三巡，乌巢禅师喝得酩酊大醉，沉沉睡去。

悟空却感到隐隐地慌乱。

此刻，自己究竟是醒了？还是仍在无相编织的梦里？

我会是无相吗？

在乌巢禅师的眼里，我无疑是无相。

那我自己认为呢？

我以为自己是孙悟空，那此刻在五行山下压着的是谁？

难道真如乌巢禅师所言，我只是把自己想象成齐天大圣孙悟空，而人们见到的，不过是个疯疯癫癫的江湖浪人，颓废、潦倒、疯言疯语，人们觉得我是个疯子！没有了金甲圣衣、没有了紫金冠、没有如意金箍棒、也不会七十二变，怎么会是孙悟空！

也许，孙悟空根本就是无相执念的一个幻梦罢了！

等他梦醒了，无相还是无相，终究成不了孙悟空。

他没有孙悟空的洒脱不羁，做不到猴王的桀骜不驯、逍遥自在，两百年来的良心不安和自我折磨已然快要毁掉这个昔日的英雄！这让无相觉得，与孙悟空的神挡杀神、魔挡杀魔的大无畏精神，自己还相去甚远！

此时此刻，悟空与无相感同身受，有一种隔空仰慕、又相见恨晚的感觉，以至于到了分不清彼此的境界！这种感受很奇妙。

悟空又想起与唐僧八戒沙僧取经路上风雨同舟并肩战斗的经历，种种细节历历在目，显得那么真切。

所以，此时此刻，我究竟是谁？

在乌巢禅师的茅草屋小住几日后，悟空决定离开。

这次，乌巢禅师表现得倒也爽快，没做过多挽留。

乌巢禅师知道，无相躲了两百年，也自我麻醉了两百年。

既然清醒了，一定是有全新的使命召唤他，留是留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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