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

这天，乌巢禅师竟来到异人寨找悟空，悟空有些意外。

见到疯癫邋遢了三年的流浪汉，短短数月，变回了英姿煞爽的义军统领无相，乌巢禅师十分惊喜，

“嘿嘿，无相老弟，哦，……应该改口叫无相大哥，现在你是大哥，我是小弟。”

悟空摆摆手，调侃道，

“你还是叫我老弟吧！听着顺耳些，毕竟看上去你比我老一些！”

乌巢禅师嘿嘿一笑，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老弟，你终于回来了，比两百年前还威风！”

乌巢禅师瞥见悟空手里握着的长钎，露出惊讶之色，

“嘿嘿，怪事！你这柄长钎，与两百年的一模一样，记得当年你当着众人的面，亲手把它毁掉了！”

悟空面露狐疑，有些不信道，

“是吗？这可是我的人花了七七四十九天用飞来峰上的天外陨石，精心设计雕好后送给我的！”

说完，悟空难掩得意之情，把长钎递给乌巢禅师瞧瞧。

乌巢禅师接过长钎，细细打量了半天，发出阵阵感叹，

“太像了，啧啧，连上面的纹路雕刻都一模一样……”

悟空一把夺过长钎，笑嘻嘻道，

“你这是没话找话！来找我该不会是为了给我鉴宝吧！”

乌巢禅师尴尬笑笑，

“嘿嘿，你这儿有酒吗？走！喝酒去！”

“管够！”

就在悟空转过身与乌巢禅师并排的瞬间，他瞥见一丝愁容，心想，

乌巢禅师无事不登三宝殿，莫不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酒过三巡，酒意正酣，然而乌巢禅师今日话有些少。

席间，乌巢禅师一改往日大大咧咧，几次欲言又止，都咽了回去。

悟空看着不免觉着奇怪，于是说道，

“老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如果遇到了难事，尽管开口便是！”

乌巢禅师放下手中酒碗，沉思片刻，

“老弟，你下一步什么打算？”

“当然是把放跑的几个妖王先抓回来。”

悟空并没有打算告诉他要帮九尾狐族进京勤王的事情。

乌巢禅师眉头一皱，

“妖王不必抓了！”

“啊？为什么？”

悟空十分惊讶，他没想到乌巢禅师能讲出这样的话来，怪不得今天话很少。

“既然被放出来了，那就是天意。何必和天意作对！”

乌巢禅师态度突然有些冷淡。

这和平时的他可大不一样！

“天意？这应该不是你的真心话，到底发生了什么？”

悟空不以为然道。

乌巢禅师盯着悟空的眼睛，那眼神很冷，让悟空很不舒服。

“总之，妖王们放出来了，你就不要再抓回去了！抓回去，还会有人放出来。何必！”

悟空看乌巢禅师的态度坚决，只好变成商量的语气，反问道，

“可是，他们会再像当年一样，兴风作浪，掀起群妖乱界，贻害人间，怎么办？”

乌巢禅师摆摆手，

“不会！绝无可能！”

“当年人类自戕，搞内讧，政治腐败，沉疴已久，积重难返，百姓度日艰难，人心思变，连天庭都看不下去了，别说是妖族了！”

“妖族趁机搞乱中原，所谓不破不立，打乱了再重建，也算是顺从了天意！”

乌巢禅师的这番言论，让悟空有些一时难以接受。

他不知道那些逝去的无数生命是不是也是天意使然。

二人陷入了沉默。

良久，悟空慢慢理解了乌巢禅师，顺着他的意思讲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时过境迁，大势已逆转，人心的风向变了！”

“妖王们即使想兴风作乱，没有了当年一呼百应的遍地拥趸，也是独木难支！”

悟空一边分析，一边观察乌巢禅师的反应，以验证自己说的是否一致。

乌巢禅师点点头，表示赞许，道，

“是！当年其实无论是妖族，还是人族，都渴望变革。”

“妖族觊觎人类的地盘和生活方式，而人类自己对窒息的现状也越来越不满意。”

“所以，至少有一部分人类是和妖族里应外合，才让这种改变如火山爆发，变成战争灾难，难以收拾！”

乌巢禅师顿顿，接着道，

“如今，人妖混居。妖族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人类也吸取了教训。他们在九尾狐族的统治下，至少能和平共处，甚至相互尊重。通过通婚制度，早已血脉相连，彼此融合驳杂，和平生活在一起。”

“所以，妖王抓不抓，已无关紧要。你大可不必把精力浪费在这上面。”

这是一番很好的说辞，乌巢禅师几乎快要成功地说服自己了，悟空心想。

不过，放过妖王，他怎么和无相交代。

那日，在被掀翻的镇妖塔前，他清晰地记得，无相回来了。

伴随着他的脑子一阵剧痛，无相发出了要求，去把逃跑的妖王抓回来！

然而，和乌巢禅师说这些，他不会相信，也不会明白。

怎么办？怎么和乌巢禅师说出自己的苦衷。

悟空端起碗猛灌几口酒。

突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眼睛直盯着乌巢禅师，道，

“你和那些妖王，或者说，和某位妖王，是什么关系？”

乌巢禅师一愣，连忙摆摆手，解释道，

“嘿嘿，没什么关系！……我就是替你考虑，也为天下人考虑。莫要再犯当年同样的错误！”

悟空不以为然，道，

“当年怎么了？我犯了什么错误？”

乌巢禅师尴尬笑笑，似乎有些为难。

悟空觉着有些不对劲，突然问道，

“当年不是你同我一起抓的五妖么，怎么现在……？”

乌巢禅师表情变得认真，

“对。当年那种情况下，弟兄们都杀红了眼，身上背着血海深仇，哪里会想那么多！你怎么说，我们怎么干！你的长钎指向哪里，我们就杀向那里！”

“但……，杀到最后，兄弟们也有些收不住了……而你抓住五位妖王，刚开始要把他们挫骨扬灰！你想想，你当年有多么……狠！”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乌巢禅师有些犹豫，他本不愿这么说无相，但这是事实。悟空心想，怪不得无相能被天道反噬。

“后来呢？”

“后来，被我劝说拦下后，你只是伐了他们的道身，保留了元神。然后我去找了通天的人，用镇妖塔把五位妖王的元神禁锢起来。”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悟空一时陷入了纠结。

如果他按乌巢禅师的意见，放过几位妖王，是不是顺从了天意。这也许是个问号。但如果他不按无相的意思办，很可能意味着自己永远回不去了。

悟空并没答应乌巢禅师，但承诺抓妖王的事情可以暂缓，容他仔细想想。

没过几天，悟空突然收到手下发现的插在牌楼柱子上的箭簇，箭簇里藏着一封信。

“不想乌巢死，来见我。——幽冥鬼母。”

悟空懵了。

幽冥鬼母是谁？

她绑一个和尚干什么？

干嘛拿这个和尚来威胁我？

再说，你他娘的在哪儿，好歹留个地址，我怎么找你啊！

悟空瞬间郁闷了。

元九歌又过来缠他，该出去巡视了。

悟空突然想起，元九歌曾带着一群鬼面人。

“喂，丫头，问你件事！”

“说吧，无相大统领！”

“是不是有个地方叫幽冥血海？”

“对啊！你问这个干什么？”

“鬼面人是幽冥血海的人？”

“对啊！你问这个干什么？”

“幽冥鬼母，顾名思义，就是幽冥血海的群鬼他妈！”

元九歌一听不干了！

转过脸冲着悟空吼道，

“喂！你放尊重点儿！那是我师父。”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悟空心中微喜，道，

“你师父是鬼母？太好了！你怎么找这么个师父！”悟空故意激道。

“不许你污蔑我师父！”元九歌有些生气。

“你师父是不是特别难缠啊，和你一样？”悟空打趣道。

元九歌一听这，上去揪着悟空一阵打闹。

悟空忙不迭地一边招架，一边哈哈大笑。

远处正在操练的士兵们望着二人，纷纷感叹道，

“看！统领和小公主的感情真好……”

胖头陀等人正在队伍中训练，看到此情此景，互相交换个眼色，似乎在说，看看，元九歌这小丫头自从被撵出皇宫后，已彻底和元子攸决裂，早就把这个哥哥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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