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

元始天尊停顿片刻，又道，

“当年共工怒触不周山后，导致通天梯被毁。”

“从此，天地之间不能自由往来，天地之气自此隔绝。”

“这气乃能量之气。天地之能量总数是恒常不变的。”

“由于能量之气不能在天地间自由流通，就会造成一段时间过后，不是天盈地亏，就是地盈天亏。”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通天教主不顾这一天地规律，广收门徒，有教无类，地上的炼气士剧增不减。一时间天地能量向地界倾斜，此消彼长之下，导致天庭人丁凋落，能量不足，引起昊天警觉。”

“昊天从一开始就盯上了截教。他要设计进行一次天地之间的能量大转移。以恢复到此前的天地平衡状态。”

“昊天与鸿钧老祖密谋后，发明出封神榜这一个一石二鸟的计策。”

“封神榜一出，既能为天庭补充神兵天将，又能一举打垮势头发展正盛的截教。”

“昊天不想直接与通天教主发生冲突，于是与鸿钧老祖商定后，认为老朽是封神榜最合适的执行人选。”

“因老朽的玉虚宫座下有十二金仙高徒，正逢杀劫临身，被昊天盯上合情合理。同时，天庭故意放出风来，称昊天看上了十二金仙，并想让他们俯首称臣，以补充天庭的人才不足。”

“实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目的是让通天教主放松警惕。以营造出天庭不偏不袒、更不会专门冲着截教而来的公平公正形象。”

“其实，封神榜的名单是早已拟定好的。但如果提前泄露，必会引起通天教主和截教众弟子的激烈反抗，造成大叛乱，反而无法收场。”

“一切只能在不动声色中进行。”

“昊天以商朝气数已尽，周将代商的名义，命我等参与到人间的改朝换代中去，以此成功挑起众仙的自相残杀。”

“结果如昊天所愿，他成功地为天庭招募了三百六十五位天将。也成功地打垮了截教。”

“只不过昊天没有想到的，通过此一役，他彻底引发众怒。在鸿钧老祖的默许下，我和道德天尊、灵宝天尊，以及众师兄弟，还有西方教的暗中支持下，天庭进行了改组。”

“在天帝之下，组成了内阁。昊天成为名义上的天帝，不能直接指挥和执行天地间的一切事务。如果他有想法，必须和三清商议经一致同意后，才能交给内阁执行。内阁的负责人职位就是玉皇大帝。”

“但玉皇大帝的位置该找谁来坐呢？”

“为了公允，太上老君奉命下界寻找。最后选定了德才皆备的十八世好人张友仁，就这样凡人张友仁坐上了玉皇大帝的位置。”

“从此之后，天庭和地界很长一段时间相安无事。”

“直到，最近两百年，天庭再次发现，能量又一次往地界转移。”

“这次能量转移的引发根源不是截教。而是西方佛教。”

“西天如来趁着人间大乱，命令几百名弟子投胎人间轮回转世，并且只消除了部分记忆，目的是让这些弟子带着传教的使命，在人间一边传教，一边广招信徒，吸纳香火布施。西天如来派出了高低阶不同修行等级的弟子，高阶弟子负责做皇室官僚的传教工作，低阶弟子负责做普罗大众的传教工作。”

“经过两百年的发展，人间遍地庙宇佛塔和比丘僧尼，香火之旺盛超过了以往所有的宗教总和。以修行坐禅、证道成佛的人间佛教徒不断增加，使得以道教为圭臬的天庭再度陷入危机。”

“玉帝三番四次请玉虚宫帮忙，老朽推辞不掉。只好答应派出弟子下凡历劫，同时查看人间形势。”

“同时，玉帝还暗示老朽可以试着与通天教主联手，再次广发教众，以抗衡佛教势力的扩张。”

“这就是老朽目前所知的全部的真实情况。”

元始天尊用无辜的表情看向白发少年，缓缓道，

“白兄弟听后，就知道老朽不过是个背黑锅的。”

“只不过，老朽谨遵天道循环，一直是顺着天道做事罢了。”

白发少年听罢，沉默良久。

突然又想起来什么，问道，

“魔王降世又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盯上太牢山？”

元始天尊捋捋胡子，眼神露出深邃，娓娓道，

“这恐怕又是西天灵山派出的人在捣乱。”

“太牢山是道家在人间的藏宝地。也是最后一块能直接飞升的练气之地。”

“搞乱太牢山，让太牢山从此不得安宁清净，丧失了飞升的先天禀赋，同时也把无数先天至宝大曝于天下，引起世人垂涎哄抢，谁会是最大的受益者？”

“自然是发展正盛的西方教。太牢山一被攻破，他们便彻底拔掉了东方教的最后一个神圣据点。”

白发少年沉思片刻，道，

“所以，你就让姜子牙把三教所有的下界弟子全部雕刻出来，时刻关注这些人的动态，以便运筹帷幄。”

元始天尊点了点头。

“但你又如何得知，哪些是西天派去的人呢？毕竟他们已投胎转世，难以辨认，外人更是无从得知了。”

元始天尊微微一笑，得意道，

“嘿嘿，这个简单！”

“西天派出的人因为带着任务，所以并没有抹去全部的法力和记忆，多少会保留一些，以方便他们开展工作。我在玉虚宫用先天镜就能清楚地看到人间哪些人有法力。然而再从这些有法力的人中筛选出可疑之人，进行监视。”

白发少年颔首赞许道，

“元始老弟，不愧为三清之首。考虑问题深远，安排布置细致。”

继而，话锋一转，道，

“不过，面对西方教的咄咄逼进，你们打算怎么办？不会再重演当年的封神大战吧！”

元始天尊连连摆手道，

“不会。”

“西方教之所以能做大，往往伴随着当时的政治腐败而趁机扩张。”

“当人间积弊已久，既得利益者垄断社会资源时，会导致阶层固化。上层奢靡腐败，下层民不聊生，生活困苦。皇室和官僚因为身陷其中，不能自拔，往往变得昏庸无能，拿不出革故鼎新的勇气和办法，就会选择一味逃避，此时往往会寄托于佛教自我麻醉，用消极虚无来代替面对现实。”

“而社会底层人们生活艰难，在找不到出路，又没有勇气反抗时，佛教的四大皆空、轮回转世能让其寄托于’今生受苦、来世享福’的幻想当中，这样就暂时忘却了烦恼和痛苦，求得了暂时的精神解脱。”

“只有当人间玉宇澄清，政治清明，万象更新，上层积极有为、底层生活幸福时，这股消极避世的情绪才能得到遏制。”

白发少年接话道，

“所以，你和通天派出的下界之人，最主要的任务是推动人间变革，让天下重新归一，迎来太平治世。”

“于是，你发明了’天下归一’棋，时时对天下局势进行推演分析，以便能监控事态的发展，不会脱离既定的方向！”

元始天尊微微一笑，露出些许得意，道，

“没错儿！”

“老朽这一招叫釜底抽薪。”

“让虚妄消极之气失去它赖以生存的土壤！”

白发少年听罢哈哈大笑，拍手道，

“好一个釜底抽薪！妙哉，妙哉……”

停顿片刻后，白发少年继续问道，

“不过，难道西天势力不会有所察觉吗？不会做出反制吗？就傻等着被你们联手设计，一点一点瓦解它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地盘！”

白发少年此时目光如炬，看向元始天尊。

元始天尊不以为然道，

“西天如来当然对此事有所察觉，也必然会给他转世的弟子新的指示，或者不断派出新弟子转世下凡以做出反制，但是……”

元始天尊用手指了指地面的石刻棋盘，

“这就如同下棋，都是明牌，就看谁棋高一着了！”

白发少年此时豁然开朗，心有感慨道，

“神仙以天下为棋局对弈，地界却不知已换了人间。神仙的一念争斗，人间的生灵涂炭啊……”

元始天尊脸色一变，有些尴尬道，

“白兄弟，言重了！天道有常，不以你我的意志为转移。老朽哪儿有那么大能耐啊，不过是顺从天意罢了。”

白发少年见气氛有些凝重，手中忽地多出一把折扇，专门走上前去给元始天尊扇扇，打趣道，

“元始老弟，借我的折扇，给你凉快凉快！千万不要心中有火，火急上了头，影响你的头脑思考，这棋局落错一子，可是全盘皆输啊。”

元始天尊不甘示弱，微笑着拜谢道，

“多谢白兄弟的善意提醒，老朽的棋子都是精挑细选，每一步都要反复权衡，绝对不会给对手可乘之机的。……”

白发少年笑笑，目光落在棋盘上的一尊木人像上，突然生出奇怪的表情，道，

“为何唯独这尊木雕像，没有脸部？”

元始天尊此时神色显出忧虑，喃喃道，

“这是一颗暂时还看不清楚的棋子。究竟是敌是友，老朽还不敢下结论。”

“况且，他究竟是谁，老朽还没搞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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