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狗子
“汪！汪！”
汽车刚在家门口停下，屋子里就响起了我家狗子雄浑的吠声。
伴随着两道门的开启，狗子越发激动起来。
“汪！汪！汪！汪！”
“叮叮，我们回来啦！”
“汪！”
叮叮将链条拉扯到极限距离。
午后的阳光透过二楼的窗户洒落，挂在中庭天花板的水晶灯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斑映照在客厅地面，其中两道光柱落在了叮叮身上，红棕色的毛发熠熠生辉。
“谁回来啦？啊？是谁？你认不认识？”我爸笑着往屋子里走。
“啊呜——”
它仰头长啸。
我爸径直走到它的旁边，解链条扣子的过程并不轻松，因为叮叮始终保持着兴奋上蹿下跳，屡屡想冲破束缚。
啪！
链条落地瞬间，它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向我冲来，过程中爪子屡屡在瓷砖上打滑。
“呼哧呼哧”
本以为它会来我身边撒娇，谁知道它居然在屋子里来回跑了两圈，跑得气喘吁吁的，又跑回到后门，意思是想出门了。
“没良心的。”我笑骂了一句，走进小厨房。
边拿着挂在架子上的牵引绳，边问道：“要去尿尿？”
“呜”
听它的声调就能听出来它是想要做这件事情的意思。
“那就走。”
把绳子的锁扣扣上它脖颈间项圈的扣子，还没开门它就已经兴奋的站了起来，两只前爪狠狠地抵在防盗门的纱窗上。
一开门，它就立刻迫不及待地来了个小距离冲刺，如果不小心很容易就会让牵它的人撞在门框上。
“慢点！”
我嘱咐着，收短了牵引绳，加强了对它的控制。
哈士奇可以说是真的很没心没肺的一个犬种，只要有好吃的、出去玩，就能忘却一切。甚至是痛苦都不会那么善于表达，只有到悔不可及的时候，才发现一切都已经晚了。
“我啊，一直都在想你，我始终认为，虽然你离开了这个世界，但你永远活在我的心中。不管是生亦或是死，我们总归不会超出这个星球的范围，所以只要我还想着你，你就永远不会消失。”
一年前，叮叮因**病变，浓水布满了整个腹腔，腐蚀了肠道外壁，为了让它不再承受痛苦，我主动要求了进行安乐死。随后，葬于我家后门几百米外路边的泥地中。
自那以后又过去了两个月零三天，我奶奶因为胰腺癌死于家中，去年属于我人生中的至暗时刻。
“如果能早点发现，如果有条件、有能力早点治疗，如果我愿意承担后续的一切麻烦，也许你现在也还能活着吧？”
每每想起叮叮我的内心都充满了愧疚，当初选择安乐死只是我的一种逃避，也许坚持一下它还能救，但或许让它早日解脱也更好。
木已成舟，我就是会忍不住去想，如果，可以有如果。
“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们可以再养一条狗。”我爸站在我的身边，同我一道目光望着那个熟悉的位置。
“不养了，再也不养了。以后养的狗再也不会是它，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在这一点上，我的恋爱观也同样如此。在我心中的同一个位置，只要出现一个存在，就表示不可取代了。这也是为什么我大学四年没有谈恋爱的原因，因为我无法保证那个人就是跟我一起走到底的那一个。
不是害怕尝试，只是希望所有的尝试都是和同一个人一起经历，那对我而言更有意义。
“你先上楼休息会儿吧，晚饭好了叫你。”我妈关上门道。
“我出去转转。”
就算不说，他们也都知道我会去哪。
坟前，没有任何的标记，没有任何的装饰，没有任何的风景。
就是一个比起寻常土壤更加凹陷的土坑，底下的血肉应该都被微生物吃光了，留下森森白骨。
我本希望能够将叮叮埋在后院，埋在那个专门为它改造的小院子里的大树下。可是被否决了。
即便是现在回想起来，我依旧忘不了我当时摸着躺在木纸箱里的尸体说出的那句话，“它还热着呢。”
正是那一丝丝体温，令我泪流不止。
是我没有做好，一切都是我的错。可我什么都改变不了，不会再有下一个更好的去对待，因为那对叮叮而言是不公平的。
站在坟前，所有的话都只流通在内心，因为我相信它就活在我的心中，哪怕不用说出来，它一样能够听见。
风，缓缓吹动了树叶，似是它在托风回应我的心里话。
再见已是照片，我不管是在手机还是电脑上都备份了曾经给它拍的所有照片和视频，包括它安乐死的过程。虽然不一定会打开，但总有一天会用来回忆。
还记得它刚抱回来的时候，只有我的手掌大，身体小小的，胆子也很小。我们帮它在纸箱子里做了一张床，后面用了车用的脚垫，里面铺了一条被子，方便它在小厨房里乱走。
以前我爷爷奶奶很讨厌它，因为拉屎撒尿都会在家里，场面一度很难看。但等它慢慢长大以后，自然也就懂得不能在家里面做这种事情，主要是做了就会挨打，打多了自然也学乖了。也不用担心会打坏它，接近六十斤的狗子，把自己的手打疼了，它都不见吃痛。
记得有一回它跑出门，咬死了人家养的五只鹅，招招致命，咬死了也不吃，就是咬着玩。然后做完坏事玩尽兴了就屁颠屁颠地回家，结果回来就被逼在角落里，我爸当时拿着竹棍，每次一抬手，它就把头往胸口钻，然后发现没挨打又悄咪咪地偷看，那幅模样，直接把我爸给逗笑了，再也没能打下手。
当然，它的战绩远不止几只鹅，还有鸡和鸭都没能逃过它的利齿，为此它也挨了不少打，可是野性的本能始终占据上分，后来再要让它自己出去放风，我们都会给它戴上嘴套。
最让我欣慰的是在一个冬天的时候，因为天冷，都不想出去遛狗，就给它戴上嘴套让它自己出去解决，往往它会玩个半小时左右，如果再不回来，电瓶车出去转一圈，自己就会乖乖坐车回来了。
电瓶车、汽车、吃的是它最不能抵抗的三样东西。
叮叮爱兜风的习惯也是被我妈从小带起来的，刚几个月大就经常坐着电瓶车出门，那时候还是很可爱的一只小狗，长大以后就浑身充满了傻劲。
是那一回的事情让我感受到了它的成长，以前总觉得它不懂事、不听话，但是那一天把它放出去以后，它始终不会走远，徘徊在后门附近，时不时就回来看一眼站在门口的我和我爸，没一会儿就回家了。
从那一刻起，让我觉得它终于懂事了，然而好景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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