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牝之门之玉京别院

赫胥无夷进元末城的时候，遇上微生尘插刀挡路。让微生尘大跌眼镜是刀榜第一人竟然没能拔出北城著雍的刀。

让微生尘更加迷惑的是，赫胥无夷捧着北城著雍的刀上了城楼，恭敬奉刀，又朝北城著雍行跪拜之礼后，径直进城去了。自始至终，北城著雍连看都没看赫胥无夷一眼。可当微生尘伸手要去拿几上的刀时，却被北城著雍喝止住了。

但见北城著雍站起身来，朝几上的刀恭敬地拜了拜，又朝赫胥无夷离开的方向躬身作揖。然后对满脸惊疑的微生尘道：“小尘子，从今往后，你不用再替我捧刀了。”

微生尘正要问为什么的时候，只见北城著雍抓起几上的刀，吩咐道：“关城门，在我没有回来之前，不得擅自开城门，不得放任何人进出城。”

说完，北城著雍纵身跃下城墙，朝北急奔而去。

赫胥无夷没有去玉京别院，而是径直去了城南的重光酒肆。酒肆店门虚掩，赫胥无夷推门进去时，看见一个背剑的少年正在洒水扫地。

赫胥无夷四下环视了两眼，拿过桌上的抹布仔细地擦拭桌椅。

没有言语交谈，两人只是默默地做着手中的事。直到地清扫干净，桌椅擦拭干净且摆放整齐之后，两人走出店来，在门前檐下的坐了下来。

背剑的少年出声道：“东城守门人袁千山，感谢公子帮手。”

赫胥无夷道：“原来是小顾曾经提及过的袁千山袁师兄——”

背剑的少年正是接替微生错守东城门的袁千山。

袁千山惊喜地问道：“公子竟然与顾师弟相识？敢问顾师弟现在何处？是否安康？”

赫胥无夷道：“谢袁师兄挂念，一切安康。小顾与雠之姐姐去离火城了，只是——分别的时候，小顾似乎心有隐忧，希望离火城之行一切顺利。”

赫胥无夷突然觉得与初次见面的袁千山说这伤感话题终是不好，于是就笑了笑道：“我与小顾约好在元末城再会。小顾和雠之姐姐都叫我小六子，袁师兄若是愿意，也就叫我小六子吧。”

袁千山点了点头，道：“你是顾师弟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如此说来是顾师弟让你来重光酒肆的了。”

赫胥无夷道：“不是小顾，是荆掌柜。荆掌柜担心离开太久，酒肆无人看管，所以就希望我来元末城的时候来看看。”

袁千山轻哦一声，自言自语地道：“原来荆掌柜也去了碎冰湖。”袁千山将手中的钥匙递给赫胥无夷，道：“若是没有更好的去处，就留在重光酒肆吧。若是空闲可去东城找我。”

赫胥无夷接过钥匙，道：“多谢袁师兄。”

袁千山起身离开，走出数步后，又道：“若是去东城找不见我，那么我一定在玉京别院。”

赫胥无夷望着手中的钥匙，喃喃道：“玉京别院——”

赫胥无夷在重光酒肆住了下来，接连数日，他没有去东城，也没有去玉京别院。袁千山倒是每日都会来重光酒肆一回，两人随意地聊聊天，说些开心的笑话。每日待袁千山离开后，赫胥无夷也会离开重光酒肆去南城和西城分别相候两个时辰。

因为小顾与雠之姐姐来元末城时得经过南城门，小矢和珠姐姐来元末城时得经过西城门。他很希望能在城门口就看见他们而来的身影。

可是，他接连等待了很多天，也没有等到他们的到来。

这日，平时准时准点而至的袁千山竟然没有过来，赫胥无夷等了半晌后就锁上店门去了南城。两个时辰后，赫胥无夷有些失望地去了西城。还未至瓮城，赫胥无夷就被守城的兵士挡了下来。从兵士严阵以待的举措不难猜测，西城一定发生了重大变故。

能让西城柔兆这般如临大敌的动作，又怎么会是小事呢？

很快南城强圉赶了过来，东城袁千山也赶了过来，没有见到北城著雍，小跟班微生尘到是来了，也被兵士挡在了瓮城外。微生尘在围观的人群中看见了赫胥无夷。赫胥无夷正在朝他招手，微生尘迟疑了半晌，最后强忍着心中无比的恐惧，极不情愿地来到赫胥无夷的面前。

赫胥无夷朝瓮城方向扬了扬下巴，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呢？”

微生尘嘀咕道：“难道不是你干的呢？”

赫胥无夷道：“真要是我干的，为什么还问你呢？”

微生尘道：“明知故问嘛。”

微生尘见赫胥无夷抬手朝插在腰间的刀伸去，惊慌得连连后退，道：“这可是元末城，你——你——别乱来。”

赫胥无夷没有去拔刀，而是双手叉在后腰上，昂首挺胸地白了微生尘一眼，道：“你只不过是个小跟班，问你也等于白问，一会等袁师兄过来，我直接问他好了。”

微生尘虽然不知道赫胥无夷为什么没能拔出著雍先生的刀，但是他只要知道眼前的这个同自己一般年龄的人是刀榜第一人就已经足够。莫说是在元末城兴风作浪，就算是对整个武道也能搅动风云。当他听到从赫胥无夷的口中说出“袁师兄”的时候，脱口问道：“东城袁先生？你们居然认识？”

赫胥无夷露出一付洋洋得意的形态来，道：“我不仅认识东城袁先生，我还认识北城著雍先生，南城强圉先生，西城柔兆先生，你信不信呢？”

微生尘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嘴里却道：“我信，我怎么能不信呢？你可是刀榜第一人，谁不认识你呢？”

微生尘见赫胥无夷似乎没有拔刀的意图，嗤笑道：“你既然跟柔兆先生相识，那你为何也被挡在外面了呢？”

赫胥无夷身子猛地朝前倾过来，对微生尘道：“要不——你我这就杀进去问问柔兆先生是否认识我，好不好？”

微生尘十分果决地道：“不好。”

就在这时，瓮城内似乎有了动静，赫胥无夷和微生尘朝瓮城方向望去，只见隗子归阴沉着脸率先走了出来，紧跟着的是一辆遮蔽得严严实实的马车，赶车的人竟然是西城柔兆，随后是皆一脸肃然表情的南城强圉和东城袁千山。

微生尘见到赶车的西城柔兆好像朝自己瞥望了一眼，心里又不觉泛起疑惑来，就在他百思不得解的时候，他看见路朝自己走了过来。

路拉着微生尘低声道：“柔兆先生要路过来问你，著雍先生为什么没有过来呢？”

微生尘用眼角余光瞄了赫胥无夷一眼，道：“著雍先生有事出城去了。”

路轻哦了一声。

微生尘拉着路走开了几步，低声问道：“是什么事惊动了这么多人呢？”

路摇头道：“柔兆先生嘱咐过路，不能说。”

微生尘道：“对我也不能说吗？”

路点头道：“对任何人都不能说。”

微生尘嘀咕道：“那一定是惊天的大事了。”

路说完就回瓮城去了。

微生尘抬眼望去，发现赫胥无夷早已经离开了，于是就嘀咕着回北城去了。

过后好几天，袁千山都没有来重光酒肆，赫胥无夷发现西城的兵士还没有撤走，就连南城也被兵士围了起来，任何人都无法随意进出。赫胥无夷觉得是时候去一趟玉京别院了。

让赫胥无夷没想到的是，通往玉京别院的街道也有兵士把守着，只能远远地看见玉京别院的大门紧闭着，两个背着双剑的剑者如门神般守在门外。赫胥无夷不敢强闯，只好悻悻地转身离开。

远远地就看见鱼龙儿坐在重光酒肆前，赫胥无夷在一旁坐了下来，没有说话，只是偏着头好奇地打量着鱼龙儿。过了好一会，鱼龙儿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你这样盯着我看，难道是我的脸上有狗屎吗？”

鱼龙儿的脸确实很脏，因为他进城的时候确实被南城强圉当死狗一样把他的脸踩在地上，不过是些脏土污尘，绝对不是狗屎。

赫胥无夷摇头道：“你的脸上没有狗屎，但写着两个更甚狗屎的字。”

鱼龙儿道：“什么字比狗屎还更让人感到恶心的？”

赫胥无夷摇头道：“我不能说，说了你会更伤心更生气，说不定还会打我一顿出口恶气。”

鱼龙儿瞄了一眼赫胥无夷斜插在腰间的双刀，道：“你不是有刀吗？难道你的刀是用来当摆设吓唬人的吗？”

赫胥无夷道：“你还真说对了，我的刀是木刀，就是用来当摆设吓唬人的。”

鱼龙儿双手抱着后脑，竟然朝后仰躺了下去，苦笑着道：“我本来也只想吓唬吓唬人，哪知却被人打了。还不能还手，只能把自己当成是一条死狗一样躺地上让人打。你说我是应该伤心呢？还是应该生气呢？”

赫胥无夷道：“既然你都已经是一条死狗了，也就不会伤心和生气了。”

“你为什么不还手呢？”

“打不过，也不敢还手。”

“那你为什么不跑呢？”

“不能跑，也不敢跑。”

“哦！如果跑，是不是会打断你的狗腿？”

“是的，估计还会扒了我的狗皮。”

“真够狠心的，真够可怜的。但我怎么觉得你真该打呢？”

“为什么？”

“因为你的脸上写着坏人两个字啊。”

“真的写着坏人两个字吗？”

“真的。”

“坏人就该被人当死狗一样打吗？”

“是的，如果不是死狗，万一急了咬他一口那可怎么办呢？”

“那就成真正的死狗了。”

哈哈——两人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有喂养过狗吗？”

“没有，但我现在很寻一条看门狗。”

“我帮你看门好不好？”

“好啊，你叫什么名字？”

“看门狗还需要名字吗？”

“需要，难道我每次都叫你看门狗吗？”

“其实就叫看门狗也挺好的。”

赫胥无夷站起身来，踢了鱼龙儿一脚，道：“好狗不挡道。”

鱼龙儿仰望着，见赫胥无夷掏出钥匙正要去开锁，道：“看门狗不就应该在门口的吗？”旋即又问道：“你就住这儿？”

赫胥无夷推开门，朝店里走去，道：“是的。”

鱼龙儿翻身也进了店，再问道：“住在这儿的不是荆掌柜吗？”

赫胥无夷道：“荆掌柜远行去了，我只不过是过来帮忙看管一段时日而已。你也是荆掌柜的朋友吗？”

鱼龙儿道：“我来这儿喝过一回酒，相识而已。”

赫胥无夷道：“相识即是朋友。我的长辈叫我小六子——”

“小六指？也没见你手有六指啊？”

赫胥无夷没有解释为什么自己没有六根手指而被人叫作小六子，而是继续道：“我的朋友也都叫我小六子。”

鱼龙儿道：“那我应该叫你小六指呢？还是应该叫你小六子呢？你是姓赫胥吗？那你是不是神坎城赫胥家的龙翥少公子呢？你如果是神坎城赫胥家的龙翥少公子，为什么会来元末城呢？”

赫胥无夷似乎不在意鱼龙儿问他为什么，径直朝后厨走去，边走边问道：“你是元末城人吗？如果是，你为什么不回自己家去，却要跑到这儿来当看家狗呢？如果不是，你为什么会来元末城呢？你来元末城难道就是当死狗一样送给人打的吗？”

鱼龙儿似乎没想到赫胥无夷竟然也会这般滔滔不绝地问自己为什么，也不回答，只是紧跟着赫胥无夷来到了后厨。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大人样的小子特别有意思。

赫胥无夷从菜篓里提出一块鲜肉，吧地一下拍在砧板上，顺手操起明晃晃的菜刀，一刀就将鲜肉剁成两段，正当他扬刀再要剁下去的时候，突然停手问道：“你是喜欢吃生肉还是喜欢吃熟肉呢？”

鱼龙儿回答道：“畜生才喜欢吃生肉。”

赫胥无夷问道：“看门狗不是畜生吗？”

鱼龙儿道：“看门狗喜欢吃熟肉。”

赫胥无夷又一刀剁了下去，道：“我喜欢吃烤肉。”

鱼龙儿见状，嘴角竟然不觉抽搐了两下，莫名其妙地道：“只要不是烤鱼就好。”

赫胥无夷高举着刀转过身来，问道：“你不喜欢吃烤鱼吗？其实烤鱼比烤肉更好吃。”

鱼龙儿道：“是吗？”

赫胥无夷眼睛看着鱼龙儿，手中高扬的刀将身后斩了下去，没有刀切割皮肉志，也没有刀断骨头的声音，就连刀剁砧板的声音也没有，但是鱼龙儿看得真切，砧板上的肉确实被刀剁断。赫胥无夷道：“改天我做烤鱼给你尝尝。”

鱼龙儿应道：“好吧。”

正当赫胥无夷与鱼龙儿兴致盎然地吃着烤肉的时候，袁千山微笑着推门走了进来。袁千山看清是鱼龙儿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了。鱼龙儿在见到袁千山的时候，咀嚼着的嘴也突然停了下来。

“是你？”

“烤鱼？”袁千山其实知道鱼龙儿的名字，只是突然想到第一次在重光酒肆遇见鱼龙儿的情景，于是就脱口而出说了“烤鱼”来了。

“是烤肉，不是烤鱼。”赫胥无夷扬了扬手中的烤肉串，对袁千山道，“袁师兄好口福，来得正是时候，小六子还以为袁师兄今日不会过来了呢？”

赫胥无夷似乎这时才注意到袁千山与鱼龙儿那不太自然的表情，于是将两人打量了一眼，问道：“你们——认识？”

鱼龙儿道：“元末城东城守门人袁先生，自然认得。”

袁千山道：“今日西城之事可是小侯爷所为呢？”

鱼龙儿的脑海中闪过自己进城时被南城强圉盛气凌人拦下来殴打的情景，忽地笑道：“就说还没打痛快怎么就突然走了呢？原来是西城了出大事了？看来我真该感谢感谢那个肇事者了。”鱼龙儿将手中的竹签放在桌上，对赫胥无夷道：“小六指，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感谢那个肇事者呢？”

赫胥无夷道：“应该，刚才袁师兄叫你烤鱼，又叫你小侯爷，我很好奇你到底叫什么呢？”

鱼龙儿道：“烤肉的小六指，烤鱼的小侯爷，不是很好听吗？”

赫胥无夷点头道：“确实很好听。”他又朝袁千山招手道：“袁师兄若再不过来的话，烤肉就要被烤鱼的小侯爷吃完了哦。”

袁千山走过来，坐了下来，再次问道：“今日西城之事真不是小侯爷所为？”

鱼龙儿点头道：“南城强圉可以替我作证，确实不是我所为。”鱼龙儿话刚说完，突然象见到鬼一样，呀地惊叫着跳起来，刚想要夺路而逃，就被人一脚给踹到了角落里。

袁千山起身惊呼道：“强圉先生——”

突然而来并一脚踹飞鱼龙儿的人正是南城强圉。

南城强圉表情阴沉地瞪了抱头缩在角落里的鱼龙儿一眼，在刚才鱼龙儿的位置坐了下来，道：“今日西城之事确实不是他所为。”

南城强圉望着不惊不慌正在吃烤肉的赫胥无夷问道：“见过著雍先生了？”

赫胥无夷道：“见过了。”

南城强圉道：“怎么不来南城见我呢？”

赫胥无夷道：“勿怪，去过南城，见你忙着教训人，就没敢打扰你。”

南城强圉道：“是吗？那——可有去西城见过柔兆先生？”

“算是见过吧。”赫胥无夷将手中刚刚烤好的一串烤肉递了过去，道，“尝尝，味道还不错的。”

南城强圉接过烤肉，吃了一口，称赞道：“味道确实不错。怎么说算是见过呢？”

赫胥无夷道：“我去西城是去等候朋友的，他就在城楼上，我见着他了，他虽然一直没有回身，但他一定知道我来了。”

南城强圉道：“先生知道你来了元末城，可惜先生伤得很重，没法亲自前来这儿与你相见。你若没有什么要紧事急着去处理，就去玉京别院见见先生吧。”

赫胥无夷点头道：“一定会去的。”

南城强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将手中的烤肉细嚼慢咽吃完后，就离开了。再笨的人也能看得出赫胥无夷与南城强圉，还有北城著雍，西城柔兆，甚至玉京别院的关系不一般。袁千山和鱼龙儿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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