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禁

第七章苦情

翻回头再看风尘，适才借雷功出手之机，引得游龙阵浩然天威渗透入体，短暂凝滞了劳心咒的力道，这才得以片刻的醒转。

趁着一丝清明，勉强与雷功打过招呼，还不及再图其他，就又被劳心咒的搅乱之力，撕扯的难以抵挡，转瞬之息便已是心境难守面现苦恶。

“还好醒转的及时，否则被雷伯伯破去咒术，就没办法再试了。”

挣扎中，风尘心知他此番深陷，会比之前要更加深重，因为这一次，是他主动想与这苦情劳心纠缠一番。

倒不是他想以身试咒锤炼心境，而是他两次深陷都隐隐察觉，许亦种给他的咒术，除了能令他身陷迷乱，难以自持之外，竟能令他体内蛰伏已久，龟在心窍的魔气，有了几分伺动之意。

要知道，那股魔气连他外公苍云大帝都不曾引动分毫，更无法将其抽出体外，三年来只有在它想引风尘入魔之时，才会主动的搅闹一番，不过也只是渗透出一些能量而已，其本源始终龟缩在心窍当中，任你如何着使，它就是不动。

可如今，这困扰他许久的魔气，竟能被劳心咒的搅乱之力给隐隐带动，而且他坠陷的越深，那魔气的本源就越发躁动。

“既如此，何不趁此机会，与它放手一搏，说不定自己迷失本心，身坠焚渊之后，那魔气就能被彻底引动，到时有雷伯伯在旁护守，既能救我醒转，又能将它驳出体外，岂不是两全之美？”

念到此处，风尘彻底撇开了心境固守，任凭那往昔绝然的悔恨心殇，肆虐往转......

“娘，尘儿听说那沧海巨树上，有一上古神兽守护，凶险异常，父亲他......”

“放心吧尘儿，你爹他盖世无双，区区一头异兽……不碍事的......”

“......”

“小十三！你快去看看吧，大伯回来了，听说他好像，伤的挺重......”

“娘，您就让尘儿进去吧......”

“胡闹，你爹他正在闭关给你参悟筑经续脉的关键，不可轻易打扰，去吧，带着小羽回去，等你爹出关了自会回去看你。”

“......”

“尘儿，明天大阵内紫玄道机一起，你便会陷入昏迷，到时切记要守住灵台一念不消，剩下的交给为父便可。”

“孩儿记下了。”

“好。”

“......”

“风尘哥哥，等过了明天，小羽就要回家了......”

“小羽，你知道我是不会答应的，不管将来如何，咱们的约定都不会变......”

“不，小羽不能拖累哥哥，明天大事一成，咱们......就是两路人了......”

“到时几十年恍恍一过，小羽风中残烛......而且小羽也不忍心，哥哥会跟七姑父一样，在云凰岭中白白的延误一生......”

......

不！

风尘眼幻迷妄，脑海中无数的画面恍恍而过，耳轮旁不知多少的声音延延于行，似温情、似期盼、似梦境、也似虚幻，似悲欢中透着一丝点点不觉的茫然，又似离恨间带着几分喃喃无措的伤叹......

一时间，风尘竟有些痴迷，尽管他明知这幻象里皆是些虚妄缥缈，但他还是想被其所染。

这里，是梦。

是噩梦，也是残梦。

是三年来一直窝在他心头，始终也无法挥去的惊魂噩梦，更是他三年来日夜期盼，想做却偏偏就做不到的，一缕残梦。

如今这一缕残梦，他要靠着虚迷的幻象，才能勉强奢望。

风尘怎能不恨？

他恨！！

恨自己三年前恍恍不觉，未能见得父母双亲的最后一面，也恨他悠悠里痴心妄念，害死了风家数百余老少族堂，更恨这一身浑浑噩噩，始终也窥不到报仇的希望，又终究是寻不回，那一抹灿若繁星的滢滢眸光......

恨！既有恨，便有仇。

仇！便是他仅剩的执念。

恨与仇，仇与恨，仇恨之间似有些迷乱，迷乱中又带着几分驳然，和几分纷困。

渐渐的，风尘似乎已经忘了他此番为何要身探诡咒，又为何会记得仇恨二字，茫茫然，就只剩嗜血的杀戮。

对！只有杀！！

这一刻风尘没有了一丝的挣扎，完全被怒火推向了深渊。

杀！！

“杀？哈哈哈......小子，你配吗？”

风尘一身杀机刚刚骤起，便有一声嘲笑缓缓而落，冷漠中满是不屑。

“谁？你是谁？”

猩红的视线里，似有一道模糊的身影缓缓而来，风尘有些看不清他，就好像他根本就未曾出现，但他确确实实正向着自己走来。

“我？我不就是你要找的大仇人吗？”那声音再次响起，人影也随之停在了近前。

“大仇人......？”风尘还是有些看不清，尽管他已经身在咫尺，却依旧给人一种远在天边的虚无之象。

“不错！你父母大仇，风家绝灭，那白羽长眠不醒，她母亲决绝枉故......这一切都是因我所害，你，不想杀我吗？”

“我，杀了你！！”风尘早已是杀意蔓延怒火烧天，再听得此言，哪里还管他是真是假是虚是幻，嘶吼中便就扑了上去，恨不能将他撕为千段。

可风尘心在幻象，却已忘了他此刻正被雷功的九天神雷层层包裹，不管他如何的拼尽全力，也始终是无法挣脱。

幻象里他同样觉得，自己面前有一堵无形的屏障，一直在阻挡着他，不管他如何恼怒，也无法逾越分毫。

“旁人随手而布的牢笼，你都挣脱不开，如何杀我？”

“杀......”

“说到底，你不过是个废物罢了！！”

“我......不是！！”

“不是？哈哈哈......区区一个绝脉，连玄门的门槛你都踏不过去，就是放你出来，你又拿什么杀我？”

“我......”

“废物，不如一死了之去吧，哈哈哈......”

伴着那声狂笑不止，风尘渐渐的没了声音，满腔的怒火，一身的杀机，也随之黯淡而下。

是啊，自己绝脉之身，为苍穹所弃，入不得玄门修真，既没有本事，又拿什么杀他？

父母族人的大仇没法去报，长眠的小羽也无力救醒，或许他说的没错，不如死了的好。

风尘忽然有些心灰意冷，竟不自觉的想要一死了断。

可就在绝望的双手刚刚探到咽喉之时，竟另有一道苍老无力的声音，突兀般响在他心底。

“你，想杀他吗？”

“想。”

“那就过去杀了他吧。”

“我过不去。”

“你过得去。”

......

一声巨响，伴着一阵魔炎翻滚，围在风尘周身的游龙大阵转瞬被破，连带着长风苑前堂也被同时毁去。

废墟中，风尘面似狞笑眼放凶光，有些兴奋，又有些癫狂的盯上了雷功：“嘿嘿嘿......这就过来杀了你，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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