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烤鱼店

时间回到12月15日零点的两个半小时以前。

仁明市医科附属医院住院部五楼502。

季江正在给他母亲削苹果。

“小季啊，你儿子真孝顺。”隔壁床大婶儿对她说。

季江母亲歉意又慈爱道：“我宁愿他像别的孩子叛逆一些，你看他一天天愁眉苦脸的样子，肯定不讨姑娘喜欢。”

季江把苹果瓣儿塞进母亲嘴里，“快少说两句吧，哪家家长会期望自家孩子早恋呢。”

母亲咯咯咯笑道：“你看，才说他一句就急眼了。还知道这是早恋呢，可怎么办呀。”

大婶儿和季江妈妈乐了好一会儿，说道：“季江啊，你知道网上说的那事儿不？”

季江把最后一块儿苹果给了母亲，回答道：“您说哪件事？最近网上老热闹了。”

大婶儿说道：“害，末日呗，还能是啥事。我听几个护士讨论来着。”

季江用纸巾把水果刀刀身包住，准备去厕所冲洗冲洗。

“还真不清楚，没怎么关注这事情。”

大婶儿转过身子，平躺着。“哎，要真是末日来了，可怎么办哟。”

季江母亲笑道：“咱连化疗都挨下来了，还怕末日呢？”

大婶儿对季江母亲竖起大拇指，“还是小季明白人儿。”

因为《通知》的缘故，医院与其他单位一样，不得不进入三个月的封闭管理期。但因为医院的性质，使它不必完全停工，医生、护士分两班，每周倒一次。救护车随时待命。病人家属可以入院陪同，但不分配床位。

虽然季江带了毯子枕头，但季江母亲坚持与他分享床铺。季江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了。

刀子洗干净以后，季江回到病房。

医院准点熄灯。

母亲已经睡着了，季江为她掖好被子后方爬上床铺。小心翼翼的睡在边缘，盖上自己带来的毛毯。鼾声从隔壁床传过来，反倒加重了他的困意。

季江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皮，意识朦朦胧胧的，没一会儿就入梦了。

梦里回到了上个周末。

疤脸汉子正对他穷追猛打，他跑得又慌又急，一不小心摔扭了脚。这点儿功夫足够疤脸汉子赶上来了。他本就狰狞的脸这会儿愈加可怖，季江感觉自己心跳都漏了两拍。

疤脸汉子举起手枪，枪口正对季江的眉心。

季江除了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什么也做不了。

正当疤脸汉子按下扳机时，一道身影闯了出来。三下五除二制服了季江束手无策的疤脸汉子，随后对季江伸出手。

季江正要握住他的手掌时，一声尖叫惊醒了他。

本能反应的，季江从床上坐起来。

一开始还有些懵。

他甚至以为尖叫声也是梦里的东西。

但很快，同样的尖叫声，以及凄厉的惨叫声使他清醒过来。季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危险培养出来的感觉令他不假思索的冲到病房门前，用柜子、椅子等东西挡住在门后。

同样被惊醒的还有502的病患们。

大婶儿离门近，她攥着被褥问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季江向后退了两步。

他刚才好像听见有人倒在了门后。

季江缓缓蹲下身子，单膝着地，头埋向地面，望向门缝。

时间好像被拉长了，季江能清楚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当他的额角感受到地板的冰凉时，也看到了门外的景象。他不知道那人是男是女，自己见没有见过。他只看到了那双惊恐的眼睛。随后门外那个人就被什么东西拖走了。

季江不敢大声喘气，尽管他很想这么做。

大婶刚要开口说话，就被他用手势制止了。

季江母亲从没见过季江这幅害怕的样子，好像魂儿都被吓丢了一样。她担忧极了。

季江不知不觉走到了窗边，他捏住窗帘一端，许久没有反应。

季江母亲小声喊道：“季江……”

季江立马回头朝她使劲摆动脑袋。

季江母亲这才不说话了。

季江在窗前做了几个深呼吸，下定决心后把窗帘拉开了一条缝。街灯亮着，但有些已经坏了。无数巨大的蛾子扑在灯罩上。一个好奇打开窗户朝外探头的人被蛾子抓了出去，吊在空中。其他蛾子飞扑过去，把他撕成了碎片。

看到这，季江立刻将窗帘合上，随即掏出手机，搜索任何有关末日的信息。

摈除掉一些说火山爆发，外星人入侵，地震、冰河世纪归来之类的消息，季江看到这么一段话——

“据有关人士透露，本次《通知》主要针对对象为12月15日零点可能发生的生物灾祸。从通知内容中提到的宠物一词便可见端倪。生物灾祸与自然灾害不同，前者对人类将造成致命打击。就地球的昆虫数量而言，其实不难预料这场灾祸的结局了。个人认为如果想从这样的灾难中得以幸存，至少需要满足三个基本条件，第一是绝对干净的环境，第二是充沛的生物知识，第三是强健的体力与坚韧的心智。若事情成真，本人决心放弃。祝各位安好。”

此条信息之下，有无数的留言，大多是催问楼主在不在，还活着吗，以及寻求帮助和建议的。另外在短短几分钟内，无数条视频充斥在社交平台，季江随便点开一个，就看到了长相怪异，体型巨大的蟑螂。同时，他从手机屏幕里看到了脸色苍白的自己。

有那么一瞬间，他什么也没有想，只是捧着手机发呆。

回过神来以后，绝望笼罩了他。

但母亲在这儿，他不允许自己就这样沉沦下去，必须打起精神，想办法逃出去。

突然，两个小时前的梦境闯进了他的脑袋里。

救下他的是白秋。

白秋。

这个不像学生的学生，也许他有办法？

季江把这个荒诞的念头当做病急求医的结果，抱着司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拨通了白秋的电话。

“嘟……”

他会不会死了？季江心想。

“嘟……”

或者他的情况和我一样糟糕。

“嘟……”

万一这个电话坏事了怎么办？

正当季江要挂掉通话时，听筒里传来白秋的声音。

“喂，季江吗？你在哪儿？需不需要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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