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往事
三楼的雅间里，两人席地做谈，在青荷不紧不慢的语声里，陈珂明白这世间并非自己眼见的那样。
因为这世间有仙、有妖，有魔，有鬼。
自己所处的虞国也不过是云沼盆地里不起眼的小国。
没人知道这天下有多大，只知道北有荒漠，南有云沼，东有怒海，西有昆山。
至于四地之外，就连青荷也说不甚清。
她之所以让白有为带陈珂来此，竟然是为了报恩。
这可是奇事，毕竟陈珂来此世间，时日尚短，并未有任何恩义存留。
“呵呵，陈珂是吧？你小时候可是顽皮的紧，经常被陈叔打屁股，不曾想一眨眼的功夫就长成了俊后生。”
青荷嬉笑着，伸手欲在陈珂脸上摸一把，手伸到了半途却又停了下来。
“对了，踏青节那日，我听说了陈叔一家的不幸。可惜那时候，我身在南山，鞭长莫及，实乃是罪过。”
她嘴里的南山就是花溪河南面的邙岭，绵延数百余里，她嘴里的话，也不知是真是假。
所以，陈珂并未应声。
“唉！等我赶回来的时候，陈叔早已离去，若不是那柄铜镜还在，我都以为，是哪些妖人了。如今细细想来，此事非妖魔作祟，反倒像人祸。”青荷放下筷子，起身看茶。
“人祸？”
陈珂不明就里，毕竟这几月，他也知道自己家一穷如洗，并无邻里纠葛。
“对，就是人祸。我以为，根源就在那柄铜镜身上。那镜子你理应见过，幼时曾听季爷爷讲过，那可是云中君带在身边的灵物。”青荷递上一杯清茶，顺势坐在陈珂身边。
“铜镜，云中君？”陈珂一脸茫然。因为那云中仙君只是邙岭一代传说中的仙人，如何能当真。
至于那铜镜，与寻常人家所用之物并无二致，唯一不同的是，镜子背面多刻了一个篆体的云字。
要说是灵物，绝无可能。
“对，就是那铜镜。早些年，云中仙君掐指一算，算出凤凰镇陈家后辈会有仙苗现世。于是，他老人家赐下一柄铜镜，守护其周全。嘻嘻，说起来，我那时候还是个孩子哩？”
她这一句，可是把陈珂吓得不轻。在陈珂印象里，云中君的传说距今都有一千余年，难道眼前的是个老怪物。
一时间，陈珂惶惶然，竟然忘了接话。
“是不是怕了？其实云中君仙君也曾是凡人，只不过得了点造化罢了。”她偏过头，笑嘻嘻的用舌头舔了舔猩红的嘴唇。
“我曾给你了一封信，就是想着能给你提个醒。毕竟，那镜子里还藏着一些东西。”
青荷捧着茶盏若有所思，陈珂此刻却是心中怒涛狂澜。
想一想，自己日日对着镜子自言自语，他就觉得无地自容。
“那，那东西可听得懂人语？”
“嘿嘿，自然是不能。不过，你问这做啥？”青荷好奇道。
“不做啥，我就是随便问问。”陈珂长舒了一口气。
“哦，我就说，你不问铜镜的妙用，却问这些杂事。这么多年来，我也不知她们是否生出灵智，真还不好说啊！”
青荷幽幽地说完，指了指乳猪笑着道:“咱别顾着说话，乳猪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可这时候，陈珂那里还有心思吃东西呢？
见陈珂并未动箸，那青荷也放下了筷子。
“嗯，和你说这些做啥，仙苗至今未现，要你报仇，真是有点强人所难了。不过，做为人子，替父母报仇雪恨，理所应当。这么着吧，你今日跟去一趟登仙台，也许在哪里，就能拨开迷雾，见到真相。”
青荷突然话锋一转，说起陈珂父母之事。
登仙台地处南川城南南五十余里的冠云山，那里山高林密，人迹罕至，时有野兽出没。
若那青荷心存不善，去了哪里，陈珂那还有命哉。
可有仇不报非君子，陈珂也不能免俗，眼下这青荷言语是真是假，谁也不知，一时间，陈珂犹豫不决。
“为何要去哪里？”
“自然是卜卦了！早些年，季爷爷传我占卜之法，可以知凶吉，避灾祸，拨迷雾，显真像。可惜我才疏学浅，若要卜卦极准，还需借天地之力，登仙台恰是此等地方。”
她愈发认真，可陈珂却是坐立不安。
因为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她一家之言，犹如偶于街头遇上传说中的老道士。
信也不对，不信更不对。
沉思良久，陈珂有了主意。
“这么说来，我父母是被奸人所害，可若是因为把柄铜镜，为何不曾被人拿走？”
“我也不明白，否则也不会让小白请你来了。”
陈珂以为那青荷还得斟酌后作答，谁知她脱口而出，反而打消了陈珂的疑虑。
可越是如此，陈珂越觉得不放心。正迟疑间，头脑里的羊皮卷一闪，显出一句话来。
“脱俗出尘一野荷，不忘初心报恩义。”
似乎这眼前的女子，并不恶意，但陈珂还是觉得小心为妙。
他斟酌再三，低声又问:“楼内诸人，小生可否信得？”
“有何不信，说起来也算自家人。若非如此，你以为，你能登上三楼？”她两眼一翻，似嗔似怒，竟然看不出丝毫破绽。
“呵呵，这么说，我不去就是不孝不义了？”陈珂自嘲一声。
“也非如此，其实，这次叫你前来，真是有一件正事。至于报仇也不过是顺手为之。难道，我给你那封信你不曾读吗？”青荷抬眼盯着陈珂，一双眸眼波流露，让他不由得的低下头来。
因为，那封信，他最多也不过是瞧了一眼。
“这么说，你真的不曾读。呵呵，倒是我这个外人瞎操心了。既然如此，你可以走了。不过，铜镜之事，非同小可，绝不可妄言。”
原本还和颜悦色的青荷，突然变得冷冰冰的，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
陈珂心中一惊，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要知道，这几日他旁敲侧击，也从白有为嘴里弄明白一些事。
那就是，这月下旬，有一群道士从虞国都城来南川访仙。
莫非，青荷所说的正事与于此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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