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他也曾经年轻过
李鱼猛然睁开眼,当看到驾驶座上的小马与窗外的鱼肚白时,才轻轻叹了口气。
他梦到了很多初中时的事情,以及宋小冉的父亲。
宋小冉的父亲叫宋远清,是那个时代的高考落榜生,然后家里花了一点钱,进了镇上的编制。
李鱼印象中,宋远清写的一手好字,而且会时不时的写一些散文诗。
而宋远清在开车接送他们的路上,有时候会跟李鱼探讨探讨诗文什么的。
毕竟宋小冉对文学一点兴趣也没有,而李鱼也会偶尔写点东西,所以也算兴趣相投。
宋远清年轻的时候,很文气,清瘦,女儿一般都像父亲的,所以宋远清哪怕上了年纪,也是一位长相儒雅的中年帅哥。
他记得有一次,是高中的国庆节,宋远清自己开车去接他们俩。
宋远清满脸得意的冲李鱼说道:
“小鱼,你猜猜,我跟你婶子,当年谁追的谁?”
能问出这种问题,那自然就不用猜了。
结果李鱼还没说话,宋小冉就撇撇嘴不屑的说道:
“爸,你以前都偷偷跟我说过好几次了!我妈在的时候你怎么不问李鱼!是不是怕挨打!”
宋远清有些无奈的摆摆手:
“去去去,真是的,你知道,李鱼还不知道呢,李鱼,我跟你说,当年是你婶子玩了命的追我,我才答应的,不然,就她那个小矮个,还有点胖,我才看不上呢。”
李鱼配合的竖了个大拇指:“宋叔威武!”
宋小冉撇撇嘴,抱着肩膀:“哼!我看你以后还跟谁嘚瑟!”
“哈哈哈,等以后你有了孩子,我再问我外孙啊,等我外孙谈了对象,我再问啊!哈哈哈!”
“哼,想的可真远,回去我就告诉我妈!”
“小冉!告密是汉奸行为,懂吗?”
“那你请我俩去吃烧烤!”
“那炭烤的东西不健康!”
“我现在就给我妈电话,就说,你说她年轻的时候,又矮又胖,要不是死活倒贴,你才不要她呢!”
“别别别,你这丫头!我请你们吃还不成嘛,不过不许多吃啊,不健康!”
“哼!你就是心疼钱!”
“啧!你这倒霉丫头!气人!李鱼待会儿陪我喝两杯啊!”
“我妈不许你喝酒!尤其是开车!”
“我们在家门口吃!喝啤酒!就两杯!”
“哼,一杯!”
“行行行,一个扎啤杯!”
往事涌上心头,李鱼感觉有点呼吸困难。
他在青春期的时候,尤其是高中。
与自己的父母并没有什么交流。
反而是跟宋小冉的父母说的话最多,尤其是宋远清。
而宋小冉的情况也有点类似。
她虽然在家调皮的不行,但在李鱼家却乖巧懂事的不得了。
而且经常陪着李鱼的妈妈聊天,两个人经常是笑的前仰后合,搞得李鱼莫名其妙,都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宋远清两口子虽然都有点小市侩,也有点小气,但这并不是什么缺点,很多人都这样。
而且她们只是对自己抠门,捐款的时候,带李鱼吃饭的时候,都是很阔绰的。
他记得,宋远清的酒量并不大,往往几杯啤酒下了肚就有些微醺了,然后这时候,他就经常拍着李鱼的肩膀说道:“好好读书啊,将来考个好大学。”
“农村孩子能翻身的机会不多的,我当年就算是翻了个半个身,然后就翻不动了”
“所以就一直被困在这小镇上了,转眼就是将近二十年啊,从二十岁到四十岁,是人最宝贵的年纪啊,可我就这么混过来了,什么大事也没做成,写的文章,也一篇没发表,算是很失败了。”
“不过,还好,我跟你婶子两个人感情挺好,虽然也少不了吵吵闹闹,但从没想过离婚,而且,还有小冉这么好的闺女。”
“李鱼啊,你现在还不懂这些,反正吧,你就记住了,事业的确很重要,但家庭也很重要。”
早上七点多,朝阳一如平常,爬上半空,在这座平平无奇的小镇上,洒下柔和的晨曦。
车子停在了一处庭院前,门口已经停了几辆车。
宋小冉早就醒了,醒过来又哭了几次。
此刻到了家门,她反而有点不太敢下车了,呼吸越来越急促。
小马站在一旁,抽着烟,眼里满是复杂。
李鱼握住了她的手:“走吧。”
宋小冉又重重吸了几口气,这才红着眼,强忍着眼泪,下了车。
他们进了院子,院内很宽敞,有两颗梨树,中间还有一个陈旧的秋千。
而阳台下,有一个很大的花池,种的是月季。
屋内的人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立刻有人出来了。
是宋小冉的母亲,这才多久时间,就已经瘦了一大圈,而且一脸的憔悴,旁边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是宋小冉的表姐。
“小冉,回来了。”
宋小冉看到母亲,再也忍不住了,扑过去抱住了母亲,然后问道:“我爸到底怎么了!”
“先进来吧。”
李鱼望着她们进屋,并没有跟过去,而是留在了外面。
毕竟里面应该都是宋家的人,他一个外人进去不合适。
他转身出了院子。
小马看见他,立刻递给他一支烟,低声说道:
“胰腺癌啊,还是晚期,应该时间不多了,我对象的一个亲戚就是得这病走的,也是晚期,检查出来以后,没一个星期就走了,发现的太晚了,而且太难熬了,没办法,农村定期体检的人太少了,当发现大病的时候,基本都有点晚了。”
李鱼查了一下,情况跟小马说的差不多。
这种病,如果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的话,时间就不多了。
此时让李鱼很心烦的是。
这种病的主要诱因,一般就是遗传。
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院内轻轻呼唤道:“李鱼,小马,辛苦你们了,先到偏房坐会儿吧,我给你们倒点水。”
是宋小冉的母亲,她说着,已经来到了李鱼的旁边,看样子,刚刚哭过。
“婶子,不用,别麻烦了,你也多保重身体,现在我跟小冉都回来了,要不先送叔叔去医院吧,毕竟医疗条件好,说不定能”
李鱼望着妇人憔悴的面容,心里也是十分难受。
妇人打断了他的话,极其无奈的笑了笑:
“哎,我知道你的心意,情况我跟老宋比谁都清楚,我们俩也早就聊过了。
“其实一个多月前,老宋就检查出这种病了,本来以为,还能撑几个月吧,就算再不济也能过了年吧,结果,没想到突然就顶不住了。”
妇人说着,忍不住擦了擦眼泪。
这对夫妇虽然经常吵吵闹闹,可这也是恩爱的一种方式啊。
李鱼错愕的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而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他回头一看,是眼睛都已经哭肿了的宋小冉。
“李鱼,你能进去一下吗,我爸说想跟你聊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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