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小北随笔漫谈

《诗经》总能馈赠感动，比如这首《芣苢》，采摘车前草，多么美妙的动态过程呢！

“采采芣苢（音浮以），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

采采芣苢，薄言掇之。采采芣苢，薄言捋（音罗）之。

采采芣苢，薄言袺之。采采芣苢，薄言襭（音携）之。”

春天来临，万物峥嵘。彼时妇女儿童开始到田野中去，忍饥挨饿的寒冬远了，野菜、野果可充饥了。

春天里，唱歌会多么欢快啊，于是歌声彼此起伏：采采芣苢……宛如给春天以赞美歌谣，淳朴自然，饱含敬意。

抒发爱，哪里需要很多词汇，仅换几个动词，已活灵活现：“采、有、掇、捋、袺、襭”，不必晓得词语本身含义，我们就能感受到出门、采摘、整理、收获之动态，其间歌声悠扬。

试想在物质匮乏的时代，先人们必然负重前行，可是何妨心态阳光自由，在暖色的日子里，他们相信生活会更美好，日子会更甜蜜，哪怕手中仅仅有略苦涩的车前草。

这些单调的句子，尽管句式本身朴实无华，可是这些就像划桨般，每个桨都那么简单，却划着这艘灵活的小船驶向春天与幸福，难道有比这更浪漫的事情么？

自古而今，所有唱者、读者，从来不拘束于文字，乃至不必认识文字，就能够在吟咏中晓得端倪，感受一场别样的采摘盛宴，迭句宛转悠扬，宛若回声，此起彼伏，那究竟是怎样的感受呢？

我想，这是种深层次的生命体验，我们可以不会写文、识字，可是人们会交流、歌唱，那些生命的美好未必以文学、理论、哲学的角度认知，就在先民生活中认知，会更加美好。

就如英文歌曲《斯卡布罗集市》，或耳熟能详的儿歌《小星星》，或劳动人民喊号子，其用词及情节非常简单，但是其艺术表达效果非常具有穿透力。

此刻我想到了毕加索画公牛11次，终究将公牛抽象为简洁的线条，这是删繁就简。而诗经这种表达手法，就是最后的这头简洁的公牛，诞生时便如此，传唱了几千年仍旧如此，其生命力旺盛无比！

事物在发展变化中，每个读者会有不同的感受，有的从简单中读出深刻，有的从简单中读出灵活，有的从简单中读出浪漫或者沧桑，唯一不变的是这种生产节奏、生存体验、生活感悟、生命真谛，在时光中依旧年轻，永不老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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