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淫夕

楔子·血染的“青梅”,青涩的竹马

空幽寂寞且落魄的死寂,空气中夹杂着泥土与灰尘混杂交互的气息,没有夏日的蝉鸣和深夜蛐蛐的低吟,只有在黑暗中如同死去一般沉醉的呼吸声,坐在光秃秃的岩石上,深夜皎洁如银纱的月光披在他的肩头,时间仿佛被撕开一般不见得一丝丝的动作,四周的一切都被隔绝在一个厚重的屏障外,感受不到孤独,丝毫没有悲伤,只是静静地思索着、幻想着、推敲着明天……

一切空荡荡的像是宇宙初生,不管是寂寥空幽的环境,还是如同春水一般细细流淌的时间,还是这个像是已经逝去的人——他醒了过来,睡眼朦胧的眼瞳隐藏在长长的刘海下,在这这双美丽瞳仁的注视下,周围寒冷刺骨的空气逐渐被些许暖流所润泽。

男孩看着不知何时依偎在自己身旁的流浪猫,露出了浅浅的笑容,伸出洁白稚嫩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它有些肮脏却格外柔软温暖的毛发,手心中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猫咪柔软皮毛下的骨骼纹路,对方并没有排斥这种轻柔的抚摸,反而竖起后肢伸了一个懒腰,蜷伏在男孩腿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像是即将遇见一场好梦……

男孩只是这样一个人默默地陪着这些生物,一夜又一夜……哪怕晚上一个人偷偷跑出来也没有关系,哪怕回去会被责骂也没有关系,这样就够了——偷偷摸摸地、卑微至极地、无法直面阳光地享受这种难言的喜悦——他才不是一个人,又何来的孤独和寂寞呢?

这里是开发区被废弃的一座烂尾楼,一大片空地横在楼前,在天穹被阳光刺破之时,形形色色的人们或许就会聚集在那片空地上,而他就会默默坐在这块阳光照射不到的秃石边,一个人看着楼前玩耍着的人们,感受着这些人内心的快乐和五味杂陈,这样就不会孤独了——他明白世界的精彩,明白情感的复杂,明白朋友之间那种互相理解的感觉……仅仅是得不到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感受过了就好了,感受到那种美妙的感觉就好了。

男孩嘴唇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颇为诡异却人畜无害的笑容,用梦呓一般的低声喃喃道:“你什么时候会再过来呢?我还等着你呢,快点啊,我等不及了,我快受不了了……明天就结束了……明天就结束了!”

空气的质感变了,流浪猫因为对危险的感知本能地猛然清醒过来,立刻跳离了原本亲昵的男孩身边,像是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警惕地看着他,铜铃一般的双眼中映照着恐惧,后背的毛发像是针刺一般竖了起来,嘴里呜呜咽咽像是向对方发出警告。

“快啊快啊!受不了了受不了了……”他就像是中魔了一般不断地重复着两句话,声音低沉,带着孩子特有的奶声奶气,甚至还夹杂着一些女生的娇柔在里面,喉咙发出“咯咯”的肉质摩擦声。

这呢喃一直持续到旭日东升。

太阳逐渐从东方显露,蓝色的伤疤弥漫到了教堂,空地上的人逐渐密集起来,安静的世界喧闹起来,死去的空气也焕发出生机。

摆动的秋千上坐着孩童,每一个孩子身边都弥漫着欢声笑语,有老人聚集在树下扇着有些破旧的蒲扇,嘴里叼着一根烟卷喷云吐雾……

这些都让男孩感到不快,看不清楚那双阴晦的眸子里到底在闪烁着什么,男孩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任何人和他说话,一个人感受着面前的喜悦与闲适,可是为什么……会伤心呢?像是杂物斜置在心头,潺潺流水被淤泥堵塞,烈日被树叶遮掩,清风被墙壁推离。

他拿起旁边的书本,像是确认一般翻看起来。

太阳逐渐偏西,艳丽的夕阳呈现在地平线上方,人们也消失在远方路的尽头,空气逐渐冷清下来,天空下又重新剩下男孩孤零零的一人,他缓缓地把书合上,没有声音地从岩石上跳了下来——不知道他发觉没有,又或者他本来就是孤独的。

鉴湖朱阁一号别墅,哥特式建筑一幢又一幢整齐地排列在山上,私人的露天泳池,遍地生机的花圃,由无数滚圆滑亮的鹅卵石铺就的道路旁是在山顶流下的甘泉,里面摆放了太多大多数人穷尽一生都无法企及的东西。

阳光逐渐被遮掩,却越发妖艳美丽,一个头发有些蓬乱的孩子赤着脚站在华丽的波斯地毯上,穿着简简单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七分裤,看了看走廊尽头那扇华美窗户后面透过来的阳光。沉浸在金色的暖阳里一定很舒服吧……济周想到,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幅幅绝美的画面。

高等教育着实无法抬高他可怜的为人气质,尤其是在学习和自我认知能力这方面,就算是娱乐也必须是高尔夫球和骑马各种闲得要死的活动——但是无论是什么样的生活方式,什么样的娱乐手段,都可以在这个空旷得有些寂寞的家中完成——他只想出去看看美丽的夕阳。

仅此而已的诉求啦!

他的音乐路途很短暂,在他人生第一次把双手放在钢琴上就结束了——可是在济周拿起那个只是沾了些许橘色染料的画笔时,他第一次有了那种恍恍惚惚的感觉,接下来的每一次舞动都如此顺利——不知道为什么,脑袋中填塞了无数垃圾信息的他首先想到的竟然是祥和平静的夕阳。

但是在一切线条都接近完美、色调趋于饱和的时候,那个恍恍惚惚的细线突然崩解掉了——他不知道夕阳的模样……又或者说,不知道自己想看到的夕阳是什么样子,那天他在一个未完成的绝世的艺术品前站了一个下午,一直到深夜再缓缓地一个人跪倒在地上哭泣……

济平、亚雨经、济尘君、陈墨遥——在这个家族中,他只认识这些人……

别看我才五岁!前段时间自己还跟着出国回来的济尘君去了趟外面呢,虽然说一整天头顶着的全是湛蓝的天空和洁白色云朵,没有赤红的云霞还有悠远的夕阳,但他更加渴望外面的美丽了——年幼的他无法形容这种渴望,但对他来说这就像是在噩梦里想要立刻醒来的那种渴望一样!

我去过外面了!这是很难得的事情吧!济周兴奋地会想到。

济尘君还跟自己自己说了什么“撩妹的方法”的这种事情,什么“撩妹要从童年的懵懂开始”——这句话历史悠久,由梵旭集团最大股东许铭他老爹首先提出,再由许铭发扬光大,到了济尘君耳朵里他深有同感连连叫好,然后这句话就传到自己这儿了……撩妹是什么意思济周实在是不太懂,但是看着自己表兄说这句话时那一脸仅凭济周现在的知识量无法形容出来的表情,总觉得是一种不怎么适合现在自己理解的东西。

真的不感兴趣啊,他只喜欢那种特殊的感觉,那种可以自由地控制一切美的感觉,不存在任何束缚,没有任何章法存在的感觉——和现在的生活完完全全相反的感觉。

可是今天不一样了!济周笨拙地跨坐在自行车上,带着轻松和愉悦,就像面对的是跨越所有世界的远行——这是一次史无前例的大逃逸,那些美丽的东西马上就会映入自己的眼瞳,而自己会用那种美妙的笔触将心中的美好呈现在那个洁白的不留一丝污浊的画纸上。

他是生来就住在山顶的人,每天都能看到清晰得像是迷雾中的山峦一般的夕阳,可是地平线的尽头是x市,高楼大厦林立其间,夕阳还没有坠落到地平线,就已经消逝不见,只是在天边留下一抹艳红。

“去y市开发区那里就没有这个问题了吧!”济周笑了笑,用稚嫩的语言自言自语,矮小的身子在这辆自行车上总显得那么突兀,缓缓地行驶在路面上,路过紫檀路,穿过市中心的往事桥——桥上有一位帅大叔正坐在栅栏上面,一脸无所谓地看着桥下潺潺的流水发呆,之前经过这里的时候这个人好像也在啊——没兴趣。

穿过市中心,一直向北走,原本密集的车辆逐渐稀疏起来,鳞次栉比的房屋也逐渐变得杂乱无章,这幅空落萧索的景象似乎让道路变得更加宽阔了,空落落的人行道一直蔓延到天空,只有寥寥的老人牵着自己孩子的手,一起朝着城市的方向走去。

“应该是那里吧!”济周看了看西北方向突兀的楼房,又看了看逐渐向西行的太阳,不由得加快了蹬车的频率,一点一点地接近,车轮划过了枯叶,叶子在半空中片刻地舞动了起来,他碾过了一片又一片干枯的落叶,一次又一次像是一个美妙的倒计时。

济周慌慌张张地将自行车停在路边,朝着眼前的教堂小跑过去。

天空逐渐变得些许羞怯,云边卷起了阵阵温热的微风,勾起了轻荡的树叶,路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这座教堂突然显露出狰狞的神色,像是一只隐藏在夕阳下的黑色怪物,那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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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洞的入口便是它大张的嘴巴,等待着无知的孩子成为它今夜的晚餐。

这与心中美丽相对的恐惧让济周萌生了放弃的念头,他向后挪了挪脚步,喉咙动了动——要是自己旁边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该多好,自己不会再想象黑暗中的怪物或者鬼魂,然后跟着那个人穿过这种恐惧看到最美丽的景色……

耳边隐隐约约想起了击打肉体的声音,还有一些人的谩骂和轻轻地呻吟声,济周立刻倒吸一口凉气,冷冽的晚风也无法吹去他额头上冒出的汗珠,可是冷静过后,一个不怎么好的念头从脑袋里冒了出来。

“那个,是在进行大人之间的事情吗?”出于孩童的好奇还有内心中的那么一丝丝的猥琐和期待,济周小心翼翼地向前凑去,生怕有什么东西从有质感的黑暗中冲出来,抓住自己拖到无人可见的地方开膛破肚。

待到自己的视线逐渐清晰,济周终于看清了声音的来源——几个男孩正在殴打一个女孩,更让他气愤的是那女孩长得还很可爱!女孩旁边是一本黑色的烤焦的像是书本的东西,她正紧紧地护着那一本书——不,应该说遮挡着。

猪能忍吾不能忍!济周脑袋里没来由地蹦出了这句话,他立刻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嘴里还念念有词,英雄救美的场景已经出现在自己脑海中。

凡生一个人默默地行走在人行道上,在路过往事桥时,身边突然凭空升起一种熟悉的感觉,他猛然抬起头——只是看见一个人正坐在栅栏上看着桥底的潺潺流水……失望。

约莫一个小时,他便走进了青果小区,一路来到了三楼,敲了敲破旧的房门——没有人开门,敲门声仿佛还在自己的耳边回荡着,空洞的楼道里处处显露着集体的破败和他一个人的卑微。

只好走到窗口拿出备用钥匙,下楼的时候还差点把一个正在上楼的人挤下去。

谁?新搬来的吗?

房门被缓缓推开,整洁的玄关和空无一人的房舍并没有出现,反而在里面飘出了前所未有的烟火气息,还带着些许家中食物的味道,一直被外卖养大的凡生动了动鼻翼,这气息让他有些呆滞。

爷爷从厨房里面走出来,脸上挂着让凡生不明所以的表情,手里正端着一盘刚煮好的鸭肉,冒着肉质的水汽和水质的鲜香,凡生瞪视着眼前这极不协调的场景,充满童真并且洁白可爱的脸上露出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阴狠表情。

“怎么了?”

爷爷把鸭肉放在餐桌上,一副我马上就要解脱了的样子对凡生说:“从今天开始我要去养老院住了,这房子归你了,以后你自己呆在家里吧。”

把房子交给一个五岁的孩子足以看出这个人的愚蠢。

“嗯。”凡生并没有预想中的惊讶,反而有些释然和理所应当,“那钱呢?”

“这是你爸爸的卡,自己可以去银行的提款机去领,有时候我会寄现金到物业那里,到时候自己去做就行了。”这个混蛋每次都是说出一些让和凡生同龄的孩子无法理解的名词和行为,然后让凡生去做这件事——凡生却每次都能诡异般地做好,就像是有另一个人在给予帮助一样。

“不想管我了吗?”凡生语气平静,却像是暴风雨即将到来的征兆,那复杂的表情像是在酝酿演绎着什么虚伪的东西。

爷爷没有说话。

“你这个老头子可不可以做一个负点责任的人啊,我现在才几岁啊!”凡生突然提高了嗓门,“我爸爸是怎么死的?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家伙赶他出门,最后他有所成就了又否定他,然后出意外的吗!从一开始你就没有尽什么义务,到最后还打算一走了之,可不可以要点脸啊!”

他的头部立刻遭到了重击,凡生感觉眼前突然亮了一下,然后就是难以忍受的剧痛,还没有站稳,餐盘落到地面的声音便在空气中震响,陶瓷的碎片和鸭肉散落了一地——还不够,自己的左颊又多出了一个鲜红的掌印。

“我也想啊!你一天天的就会给我惹麻烦,去年被鉴湖朱阁的那群人骂忍忍还可以过去,但是那十几个孩子的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你不会以为我们一直是穷人吧,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家伙闲得没事招惹人家的孩子,然后又捅出来了这么一个幺蛾子,最后你看看,一年到头连吃一顿肉都这么难!”

“你就应该被怀疑,然后被关起来,这样才好呢……也算是一个意外惊喜了……”凡生揉了揉脑袋,努力让自己显露出悲伤和愤怒的情感,但是他那少得可怜的生活经验只能让面颊显露出极其兴奋的癫狂神情。

爷爷的脸色变得愈加难看,逐渐涨成了猪肝色,嘴角的肌肉止不住地颤抖,最后干脆直接站起来,拿起行李,打开门走了出去,重重地把门摔在门框上,即使过了好久,走廊里还回荡着关门时产生的巨响——他就这样把五岁的凡生丢在了这里。

凡生摸了摸自己左臂的烧伤。

这时他原本流淌着委屈的眼泪突然干涸了,换上了一副温柔清淡的笑脸——单单看着那只稚嫩的樱桃小嘴,你会觉得这只是一个孩子天真的笑容,可是凡生的眼睛隐在刘海中,只要你看见了那双隐藏起来的瞳仁,你就会发现这是根本就不是一个孩子天真的笑脸!而是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恶毒怨怅的冷笑!

“走好!”

“嘿嘿……”

“哎,他们为什么打你啊?”济周躺在那块岩石上,双臂随意的搭在脑袋两侧,表情略显尴尬,朝躺在自己旁边的女孩问道。

女孩没有说话,而是站起身来,拿起了旁边那本被烧焦的书。

“这书……对你来说很重要?”济周立刻脑补出了一堆狗血剧情——也许这本书对这个女孩有独特的意义吧,真是可爱……哎呀……要死了啊!

女孩仍旧沉默不语,而是拿出了一根火柴,点燃,把书放在干涸的土面上,让火苗逐渐接触书本,然后将其吞噬,直至化为一滩灰烬,被微风吹散。

济周现在除了刚才被殴打的身子,脸又有些疼,只能用最无趣的方式打开话题:“那个……唔……就是……你叫什么啊?”

“凡生。”她把剩下的灰用脚搓走,济周隐隐看到那本书不是什么日记,也不是什么相簿,更不是什么傻白甜言情小说,只是看到了几个字,有些模糊。

“你为什么要看这种书?”济周有些莫名其妙。

“别管……”凡生突然皱起了眉头,向着济周表明了自己的排斥。

“你先别动,把衣服掀起来,都已经出血了。”济周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条绷带,站在了凡生背后。

“嗯。”凡生答应得很干脆,并没有女孩子般的扭扭捏捏,又或者是孩子天真思想的缘故,轻易地让济周掀起自己的白色衬衫,露出了像是湖面一般光滑的雪白的背部肌肤。

“那个,先消毒先消毒……”济周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翻找着碘酒,可是里面只有一条绷带,还是上次私人医生留下来的。

“直接止血就可以,一会儿会有人带我去医院。”凡生说道,声音要比普通的女孩子更加娇柔与可爱,酥酥软软的,济周听得都有些恍惚,自己的后背仿佛都因为对方的声音有些发麻——很舒服的感觉,无法形容,要酥死了啊……

“好吧,别骗我,一会儿我妈会过来,她能带你去医院。”济周匆忙回到岩石上,重新和凡生坐在了一起,凡生身上的薰衣草香气萦绕在空气中,让他有些紧张。

“刚才为什么要过来呢?”凡生对济周的友好并不领情,依旧带着警惕,语气中参杂着不屑。

“那肯定是我那爆棚的正义感啊!”

“要是知道会挨揍呢?”

“我一开始就知道啊,不过过程和我想的差不多……结果嘛……嘿嘿……”济周尴尬地说道。

“奇怪且毫无意义的行为……”凡生这样评价济周。

“那是了——我很倔的!”济周这样说道,说完这句话时,凡生触电一般突然转过脑袋,面色惊愕地看着济周,像是在她内心中早已被固化的东西被击碎了一般。

“那……你来干嘛?”凡生似乎有些不习惯和人说话,有些怯懦地说道。

“我想去楼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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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路吗?”

“知道。”

“那……能带我上去吗?”济周有些紧张地说道。

“能。”凡生迟疑了一会儿,用试探的语气说道。

“真的?”

“嗯,向上走就可以了。”凡生站了起来,迈着轻轻的步伐,缓缓地向黑暗里面走去,济周见状立马跟上凡生——两个人一起向着天边的夕阳走去。

“你家里人呢?”济周问道。

“四岁的时候因为火灾父母去世了,家里就剩下一个爷爷。”凡生语调寡淡地说道,像是述说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济周听后低下头低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你爷爷现在怎么样了?”

“应该是死了。”凡生这时的语调突然变得冰冷,可是声音还是轻柔里带着孤楚,济周恨不得赶紧再找个话题让对方多说点话,“不……不确定,看情况吧。”

“你不害怕吗?”济周抬起头来,视线穿过破败的穹顶,隐隐约约的乌云飘浮在上面,“好像要下雨啊,会不会看不到啊。”

“下雨的时候还是可以看到的。”凡生自顾自地向前走着。

“嗯……”济周挠了挠脑袋。

“你是住在鉴湖朱阁吗?”凡生突然转过身来问道,语调相比于之前更冷了,漆黑的眸子凝视着济周,让济周下意识地向后退了退,那个眼神实在是太冷了,让他感到惊恐。

“对……怎么了?”济周在那一瞬间仿佛用尽了自己这一辈子的智力去思考自己哪里做错了,他可不想给这个可爱的女孩子留下什么坏的印象。

“以前没见过你。”凡生的语气像是来自于亘古和以前的回忆,“你是住在鉴湖朱阁哪一个别墅?”

“那个……一号,怎么……”

女孩在这时犹豫了起来,这段时间济周像是被溺在水中的煎熬,他不断吞咽着口水,旁边可爱的女孩仿佛变成了一条毒蛇,弓起身子随时准备将毒牙刺进自己的咽喉……

“没事,快点吧,这里太吓人了。”两个人走在破碎的水泥地板上,鞋底摩擦地面的碎石发出让人感到难以适从的摩擦声,空旷的黑暗使得两人时断时续的脚步声更加明晰,甘露已经从天空中莅临世间,水滴滴落在地面发出的痛苦呻吟时不时回荡在耳边。

“你为什么想要上去?”黑暗中的凡生问道。

“因为可以看见夕阳啊,你知道夕阳吗?很漂亮的!”济周的脑袋里又出现了不切实际的景象——青梅竹马的一男一女一起在教堂最顶端的穹顶上看夕阳逐渐坠向远方的地平线——嗷嗷!这难道就是济尘君多想要表达的意思吗!

“夕阳?不是很常见的东西吗?”凡生对济周的兴奋只是感到疑惑——夕阳真的很美吗?不就是生活中很常见的,太阳从远方坠落的普通景物吗?到时候面对的就是黑暗了,凡生可不喜欢这样,他讨厌黑暗——但是也很喜欢黑暗,黑暗降临的时候,自己一个人躺在屋子里,四处没有任何来自其他人的多余的情感,他不会感觉到任何东西,有的只是自己的心跳和呼吸,有的只是自己内心中最真实的样子——没有尖叫,没有鲜血,没有满地的内脏,没有趴在地上无力的求饶;没有火光,没有死亡,没有点燃的木屑,没有那人背对着火焰达到目的后的声声狂笑……

“但是很美啊,你真的仔细看过夕阳吗?”济周在黑暗中露出了笑容,“我会带你去的,夕阳真的很美,我做梦都想一个人看着夕阳逐渐消失,真的!”

凡生突然沉默了,在黑暗中一个人回忆着,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忧郁的眼神像是经过了洗涤一般散发出一瞬间的澄澈感。

“我和父亲一起看过夕阳。”凡生的脑中映出了那一幅惬意祥和的图画——自己骑在父亲的肩头,看着面前的夕阳逐渐消失在地平线所在的远方,旁边是一个可爱的拥有碧蓝色眼瞳的女孩,像是恶作剧一般掐着自己的脸颊,微笑的时候总是会露出那一对可爱的虎牙,

“美吗?”

“忘记了。”

“是吗?那再看一遍吧。”济周收敛了笑容,带着无数恬静时光里的期待——两个人肩并肩走进了最高的穹顶,压抑的气息在这一刻洞开了一束光芒,就像是曾经黑暗的天空被光束捅破一样……湿冷的阴风被温热凉爽的晚风吹散,黑暗和幽邃被夕阳艳红瑰丽的光芒替代,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赤红与昏黑,只剩下了济周和凡生两人。

凡生的刘海被吹散,露出了那一双忧郁却晶莹剔透的眼睛和精致的脸庞,在夕阳的映衬下显得更为娇艳欲滴,凡生的眼神突然变得明亮了,有些许惊愕,仿佛在回忆什么,就像是在最渺远的空中俯瞰整个世界。

余晖洒向大地,金黄色的云彩层层叠叠映衬在夕阳两旁,有飞鸟的剪影掠过天边,耳边充斥着风声,整个世界突然变得开阔起来——凡生向前走去,站在了穹顶的边缘,看着夕阳逐渐坠向大地,一时间他的情感就像是贮藏的瓦罐解封,遮风的墙壁破碎,那种第一次了解,从未有过的感觉在心中涌现出来。

济周站在凡生身后,看着凡生在夕阳的映衬下的小小身型化作一张剪影,不由得笑了笑——那天,他确信自己看到了世界上最美的景象。

“我妈来了,你确定不需要帮你送到医院?”济周站在穹顶上向下张望,一辆黑色的轿车正从远处驶过来。

“不用,一会儿会有人来接我的。”凡生话音未落,警铃声便突然打搅了当下的环境,他的身子有些颤抖,却又立刻隐瞒了刚才的情感,“下去吧,太阳已经全部落下去了。”说完凡生就朝着原先的路走去,“还有……”

“嗯?”济周正想说些什么,但凡生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济周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情感观念彻底地崩塌了。

“我是男的!”

“徐队?您来这儿干什么?”亚雨经从车上走下来。

“亚雨小姐,有个案子,我们需要向家属了解一些情况。”徐队刚说完,两个小小的影子就从黑暗中显现了出来。

“你说的接你的那些人是警察?”济周小声向凡生问道。

凡生不予以理会,穿过济周,径直朝着警察走去。

“怎么又是这个孩子……”旁边的警察还没有说完,就被队长制止了。

“小心点说话,前几个月那个大案子就这个孩子活着——他还太小。”

“出什么事了?”凡生的刘海又垂下去了,遮住了晶莹忧郁的眼神,用清素的语气向警察问道。

“你是凡祝知的孙子吧,请节哀,你的爷爷在今天上午出车祸去世了……”徐队小心翼翼地说道,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一些,“我是想向你了解一下情况,如果不方便的话,我们可以改日再来。”

“是……吗?”凡生的声音突然更咽了,好像在竭力压抑自己的情感,两行清泪从眼眶中缓缓地流出来,滴落在地面上,“改天再来吧,尸体……你们拿去吧,我现在想一个人缓一会儿。”说完他就绕过警队朝着城里走去。

“好可怜的孩子啊,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吗?还有那个案子唯一活下来的就是他啊。”亚雨经问道,左手不忘很粗心大意地把济周按进车里。

“没错,也幸好那段时间济少爷没有出门,现在嫌疑人已经确定——畏罪自杀,不用担心了。”徐队朝着亚雨经恭敬地深鞠了一躬,为了安抚对方,临时撒了一个谎。

“济周,要善待那个女孩,好吗?”

“首先啊老妈!他是男的,”说到这儿济周有些哭笑不得,“而且我和他早就是朋友了,他人挺好的,就是有点不爱说话……还有还有!我看见夕阳了你知道吗……太好看了……还有还有……”济周突然兴奋了起来,像是什么开关被触碰到了一样。

正当所有人都在为凡生的经历感到悲痛时,济周却并没有产生太多的同情。也许是因为太过于稚嫩,所以他也无法滤清这其中的因果关系,时间一久,这件事也渐渐淹没在济周记忆的海洋里。

那本被烧掉的书本,书名好像是《汽车的修理与维护》。

“再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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