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黎明之前
秋风劲扫，落叶飘零。起风了。
平林和平意做好饭就出了后院，去慈航殿摆弄蟋蟀，这时才想起回来看看师父。
周禛去了曲堰，说好今天回来。
这一阵风很猛，俩人路上跑着，感觉人都要飘起来。
师父不在房里，俩人去了伙房。
“今儿的风真大。”平林进门就抖着道袍，上面落了不少尘土。
平意掀开桌上的菜碟，一盘香椿和一盘干笋炒木耳都少了一半。
“师父回来了。”
平林赶紧掀开瓦罐，里面的鸡块都没了，只剩一点汤。
“师父把鸡都吃完了！”
俩人瞪着大了眼，你看我我看你。师父啥时候变成饭桶了？
“快走，找师父。”平意说完就出了房门。
“去哪里找？”后面平林问。
“没见起大风了吗？”
御龙崖。一方旷阔的青草地上，左边是高大的青石峭壁，前面凸起一段石崖，右面稀奇古怪地凸起一些怪石。
崖下就是龙谷。龙谷就像被巨斧劈开，两面是笔直陡峭的万丈峡谷，这里扔块石头下去连声音都听不到。
劲风卷动着山岗，枯枝残叶漫天飞舞，茫茫尘埃涌了过来，大有遮天蔽日之势。
崖上的周禛看的一脸兴奋，自言自语：“风大了，好，好。”
风势还在增大，许多的树木被连根拔起，抛向半空，盘旋翻飞，好似绸带一般轻盈。空气已经不再虚无，而是拧成了条条巨蟒！
“要龙风，没错啦。”周禛说着，一边开怀大笑。
这里的传说中，御龙崖是广成子御龙飞升的地方。当年黄帝大战蚩尤之时，请来了天上的应龙布雨助阵，天帝令风伯雨师下界召唤应龙返回天界，但是应龙不听命令，于是风伯雨师相助蚩尤，可他们不是应龙的对手，于是天帝请广成子出山。
广成子将应龙打落尘埃。应龙当然不服，卷起狂风向广成子冲过来，广成子化拂尘为万道绳索，将应龙束住，双方一路缠斗，一直打到龙谷中应龙才认输驯服，这里就被叫做御龙崖。每当天上应龙发怒的时候，这里都会卷起狂风。
说话间，条条巨蟒一样的旋风交汇起来，从峡谷间穿越而过，一些石块和大树空中翻滚，飞弹般击向两面石壁，但这些声音都被气龙穿越的地籁之音所淹没。这声音如啸如鸣，气势磅礴，震彻心扉，不可言喻。
“龙风，龙风……”周禛有些忘乎所以，边叫边向崖顶走去。
平林平意正好赶到，都愣了。师父这是要学祖师爷下去御龙啊。要出人命了！
俩人赶紧上前把师父揪了下来。
周禛一路上嘴里东一句西一句的，还心神荡漾地哼上了小调。平林傻傻地跟着，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平意悄悄告诉他，说师父有了心恙。平林一听真想给他两巴掌，可仔细想想这话还是有道理。
师父最近性情变了很多。以前对庄王爷邓二都是拒绝的态度，可上次庄王爷给师父送来两个徒弟，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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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一句推辞都没有，很高兴就收下了。这以后师父就喜新厌旧，对他们三个特别冷淡，连平心这么知心的爱徒都爱答不理，真不像以前的为人。而是他还异想天开，说平心不适合当道士，几次要他回家，最近又把新徒弟赶到北崖观，要他们历练两个月才允许回来。要知道他俩一来不熟悉这里，二来不擅长医术，去北崖观简直没法过日子。
先到了伙房，点火将饭锅只烧个半热，俩人你一碗我一碗，将大锅里的面汤盛了个精光。周禛在一边直瞪眼。
“你们就不给为师留一碗？”他问。
“师父你别逗人玩了。你吃饱了，俺们还饿着呢。”平林皱眉说。
周禛摸摸自己的肚子，“吃饱了咋肚子还是空的？”
平意实在不信，起来摸着师父的肚子，“谁偷吃了？”
脑勺后面有人说话，“哈哈，我吃了。”
猛地就多了一个人。平意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就生气了，“就知道是你偷吃！”
这个人平意见过。中午他就来了，平意问话时他说不是香客，点名要找周道长，平意说师傅不在，然后就把他拒之门外。
来人一脸顽皮的笑容，说：“吃你顿饭就这么不依不饶，还出家人呢，我看你像个女人。”
接着就对周禛行礼，道：“晚辈林山山，深山老林的林，一座山一座山的山。早就听说周道长的大名，特地从千里之外赶过来，想跟周道长学学医术。”
平意最烦有人说他像女人，吵道：“你赖着不走，还偷东西，还无法无天了？师父你千万不要收他。”
林山山不屑地说：“哥哥吃点东西还成小偷了？不是看在周道长的面子，你求我吃饭我还不吃呢。”
太赖皮了！平意说不出话来，差点被他气哭。
俩人说话离不开个吃字，周禛烦得不行，训平意道：“人家远道而来，你怎么这么对待客人？你还啰啰嗦嗦个没完，想把为师饿死？”
平意凑到他耳边说：“他来了连香都不上，肯定是邓二的人。最近你到处跑，邓二不放心。”
周禛看着林山山。小伙子一脸清气，说话率真豪爽，加上粗手大脚的样子，说是练武人应该没错，但不像那种做鬼事的人。
林山山看周禛不说话就知道怎么回事，瞅着平意道：“哥哥从西京一路快马赶来，哪里认识邓二邓三是何人？”
周禛知道他听到了平意的说话，不过他说的事让人生疑。
“你说一路快马赶来，那你是何人？”
林山山道：“晚辈就是个跌打卖艺的，想跟周道长学点本事，以后好混口饭吃。不过想着路途也忒遥远了，心里一急，就找家大户朋友借了匹马过来。”
这话还是很可信。江湖上卖艺人都兼职郎中，而且会点武艺，能说会道，这跟林山山十分吻合。
“你还快马，那你的马呢？”平意问。
“卖啦。路上借助一户农家，我看他们家太难了，想帮帮人家，心里一急，就把马卖啦。”林山山说着，叹了口气。
平林凑过来问：“你这是卖亏了？”
“是呀。一百多两的好马，只卖了八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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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买主都不好意思了，又送了我几两银子。”林山山道。
“他应该退你二十两。”平林说。
平意冷冷地看着林山山，“你还为他不值，他就是个惯盗。那马是偷的。”
林山山哈哈大笑，“你真是个心细如发的人。那财主为富不仁，不偷他偷谁？”
平意也咯咯直笑，他笑得更开心。这货真是蠢的可爱，连偷东西都直言不讳。
他说：“俺这里是道观，不是绿林山寨，以为会收留你这种人？你明早就走，别让师父赶你不好看。”
自从庄王爷送来两个师弟，他的日子就不好过，所以一心要把这个新来的赶走。
但是平林不一样，他很喜欢林山山，过来拉着师父的胳膊说：“师父就留下他看看吧？你还没有记名弟子。”
周禛说：“平意呀，人家好歹也是个客人，以后不许对客人无礼。”
林山山乐了，对平意吐着舌头。
一封信摆在周禛的桌上，署名黄岳。金伯年要来了。
周禛就感觉这像黎明之前，一年的煎熬就要过去了。
感慨之余，想到的居然是邓二爷。曾经他以为自己不会像俗人那样去恨一个人，现在发现错了。
刘明来了。庄王的手下中，刘明是唯一一个让他感激的人。
坐下喝了口茶，刘明说：“周道长，刘某是向你辞行的。”
“刘大人要去哪里？”周禛问。
“去川中，任奉节县令。”刘明说话，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周禛笑道：“那你就不用伺候王爷了，好事。”
刘明点头，不过还是一副忧心的样子。
“我虽然脱身了，不过以后就不能照顾道长了。听我一句话，放手吧。”
周禛不置可否，说：“难得有刘大人这样的朋友。要是周某侥幸逃过这一劫，你不来看我，我也要去当面感谢。”
刘明听了，连声叹气。这位老道也太倔强了。
这时周禛突然发现他的脸色很差。
“刘大人面色黄里透焦，最近出过事。”
刘明刚才是打起精神，现在就神色黯然，说：“周道长真是神医。不过我的这点小事就不足挂齿了。”。
周禛摇摇头说：“不行。”
说完叫来平林嘱咐了几句。然后拿起一张细细的黄纸，手沾朱砂画了一道符，叫刘明一起来的正阳大殿。
周禛递给刘明三炷香，要他点燃。
刘明心里将信将疑。虽然比较信服周禛，但这种画符的东西他还是不太相信。
周禛道：“咱们用的这些医术不过一千多年，但是符箓却不下五千年，道家天尊就更加久远，因此要心诚。”
正说着平林端来一碗清水，周禛将手里的符向水里一按，端碗要刘明喝了。
刘明当场人就内急，奔跑到后院上了茅厕，出来后一身轻松，问周禛这是什么符。
周禛告诉他，这就是祝由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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