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船
处理完鬼伯爵和牧羊人的案件后，秦观一行人又在皇家国府逗留了几天。
很快，新的猎捕任务分配下来。
众人旋即登上赶往下一个目标地点的飞机。
接下来的几个月，秦观等人陆续拔掉神火教的一些据点，猎捕了近百位加入神火教的超能力者罪犯。
尽管战果显著，然而，令众人无奈的是，迟迟未能再次接触到神火教的高层人员，抓到的都是一些小鱼小虾。
所有猎捕小组皆陷入了这样的困局。
动乱之下，神火教仿佛成为了罪犯们的一面旗帜，很多受内心**驱使的唯恐天下不乱的不安稳份子投向了神火教的阵营。
而神火教来者不拒，放开了入教的限制，甚至主动收拢世界各地的黑暗势力。
一时间，神火教从一个超能力者罪犯组织，成为了暴乱势力的龙头老大，底下马仔众多。
这样的举动让各大国府纷纷想吐血。
对于神火教的超能力者罪犯，由于危害性极大，还能让猎捕小组进行铁血清洗。
但眼下的情况是，一两个超能力者罪犯便能统率几十位走上邪道的不安稳份子。
虽说有着除恶务尽的原则，但如此数量的任务目标，就像是一地的芝麻，处理起来烦不胜烦。
神火教将这些不安稳份子当成了烟雾弹，遍地开花，核心成员负责混淆视线，高层成员藏头露尾。
到最后，大多数猎捕小组做的都是无用功，抓捕到的不安稳份子和超能力者罪犯根本接触不到神火教的核心事项。
一摞又一摞的案卷被搬到宋琪琳的办公室，望着那如山般的案卷，宋琪琳俏脸发白，她的手都快签抽筋了。
“好烦啊！”
心烦气躁的挠了挠秀发，宋琪琳重重的往后一趟，很想靠在办公椅上逃避一会儿这惊人的工作量。
秦观进门。
瞥见办公桌上的无数案卷，习惯性的摇了摇头，他也是被处理不完的任务量累的够呛。
几个月来，重明鸟小组连轴转，几乎跑遍了世界各地。
一开始，还能接触到神火教的超能力者罪犯和部分核心成员，到了后面，任务越来越离谱。
以至于出现跑了半个地球过去，结果是一些脑子有病的人虚报假情况，就是为了见一眼他们这些超能力者。
绕是以秦观的好脾气，当时也差点没克制住自己，要不是对方是一群十几岁的孩子，他高低揍对方一顿出出气。
对于熊孩子，吴浪的处理方式就简单多了，抡圆臂膀照顾了一下那些人的屁股。
不安稳份子捣乱也就算了，好事者也加入进来，再加上一些听风就是雨的传谣者，和过分紧张的一些人。
诸多因素的加持下，案卷重如山，众人累成狗。
最令人心塞的是，普通人开始责怪猎捕小组的无能，小半年时间过去，世道不仅没有安稳下来，反而愈加的动乱。
面对这种质疑，辛辛苦苦付出的超能力者们自然是怨气冲天，憋了一肚子的火。
“再这样下去，不用神火教动手，我们自己就把自己折腾垮了。”秦观放下案卷，开口说道。
宋琪琳神色疲惫的问道:“有什么收获没？”
“跟以前一样。”秦观摇头。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情况你也清楚，站在普通人这边的超能力者在种种苛责之下，已经产生了厌烦的情绪，他们没有得到该有的荣誉，反而饱受争议，这样下去，倒戈的人将会越来越多。”
最近的一次任务中，秦观的对手不是神火教的成员，也不是不安稳份子，而是几位不堪重负继而倒戈的猎捕小组成员。
越来越多超能力者萌发了蜗居在奇士府安稳度日的念头，不再想为拯救世界而奔波劳碌。
激进者甚至站到了猎捕小组的对立面，向着神火教的阵营靠拢。
人心浮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情况只会不断恶化，而不会有所好转。
神火教的暗中鼓动，使得这个世界出现兵荒马乱的征兆。
宋琪琳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叹息道:“你以为我想这样吗？人性使然，岂能是你我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问题。”
“月初到现在，已经有不下十位猎捕小组的组长向我申请离职，说是自己能力不足，引咎自责，其实就是心灰意冷，觉得自己的付出得不到应有的尊重和回报。”
“你知道，猎捕小组是以组长为核心的，辅助人员可以随时替换，但组长却几乎是难以替代的，一旦组长辞职，整个小组都要解散，我虽然劝住了他们，但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他们这几天明显懈怠了下来，有种敷衍了事的意思。”
“外面是麻烦，里面是麻烦，上面是麻烦，下面也是麻烦，到处都有麻烦，我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宋琪琳喋喋不休的说道，似乎要将心里的郁气一口吐个精光。
秦观默然。
安宁城事件之后，宋琪琳统管了超能力者的事务，猎捕小组的成立也是她一手促成的。
站在她的角度，她已然竭力做到最好。
然而，这并不是一件努力就必然有好的反馈的事情，只能说，神火教主技高一筹，玩弄世人于股掌之间。
“清雨提出了一个方案，让我转交给你。”秦观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条，缓缓递到宋琪琳的面前。见状，宋琪琳微微坐直身子，目光投向办公桌上的纸条，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
除恶不尽，动乱不止。
止乱之策，唯有一字。
杀！
笔迹苍劲如刀，凌冽的杀气扑面而来，宋琪琳神情瞬间凝重，眯了眯眼眸，目光逐渐的锋利。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宋琪琳抬眼看向秦观，希望对方详细解释一下其中的意味。
秦观抿嘴片刻，方才神色沉重的说道:“作乱者，一个不留。”
闻言，宋琪琳周遭的空气顿时停止了流动，可怕的压迫力排山倒海般压迫向秦观的身躯。
“这只是她的意思，还是说，你也这么觉得？”宋琪琳起身，眼中寒芒流动，气势迫人。
秦观叹了口气，直视宋琪琳的眼睛，面色平静的说道:“起初我是不同意，到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让你改变主意的理由是？”宋琪琳问。
秦观指了指桌面推着的案卷，道:“这些人不是感冒，而是肿瘤，如果不切除的话，肿瘤只会越来越大，继而将一个人彻底的毁掉。”
“一瓶墨水滴入河流，很快就会消失不见，但如果是一群繁育力极强的鱼苗，整条河流的生态系统都可能会因为它们数量的增多而毁灭。”
“我说了，我们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这是一条有可能会沉没的船，现在最大的威胁不是隐藏在海底的岛礁，而是拆了船板想要弃船的船员，船板越少，沉船的可能性就越大，弃船的人也会越来越多，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接连三个隐喻，让宋琪琳眼中的寒芒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疲惫和无力。
她慢慢坐了回去。
“对很多船员来讲，我们是另一条船上的船员，他们不会允许我们对他们的同伴出手的。”
“我们出手，就有夺船的嫌疑，你明白吗？”
秦观点头，紧跟着又摇了摇头，他继续说道:“那不妨就让我们和弃船而逃的那些人同罪。”
“嗯？”宋琪琳疑惑的看过来。
“以命偿命。”秦观一字一顿的吐出四个冰冷刺骨的字眼，听的宋琪琳心底剧烈一颤。
看着宋琪琳惊愕的目光，秦观认真的说道:“至少，这样能够让这条船和绝大多数船员得救。”
“为了多数人，牺牲少数人，这种事，我们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再经历一次也无妨。”
话音落下，办公室里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良久，宋琪琳方才从深思中回神，她怔怔的看着秦观那张有些漠然的脸庞，问道:“你也要加入他们的行列了吗？”
重明鸟小组的情况，她是知道的。
以唐清雨为首的其他成员，执行任务时，出手都异常的狠辣，几乎不会留下神火教的活口。
而秦观，则是作为包庇者承担了所有的责任。
事实上，重明鸟小组之所以一直没有得到怪罪，是因为秦观的不可或缺，而不是因为其他人的不可或缺。
作为对付神火教的巅峰力量，能与神火教主匹敌的人，仅仅只有四位。
也正是作为救世主候选人的秦观、武姚、陆登楼和宋琪琳。
少一人，就少一分胜算。
而秦观本身的表现是足以承担众人的期望的，他足够的仁慈，并不嗜杀，且坚定的站在普通人这边。
不仅宋琪琳明白这一点，还有很多人明白这一点，所以重明鸟小组才能安然无恙的存在至今。
现在，秦观似乎要做出改变了。
一旦他踏上杀伐之路，便等于走上了不归路，因为这是一条注定不被世人所容的偏激之路。
这个办法或许能解决眼下的困境，却必然不能在稳定后的局势中得到赞赏，甚至将面临无尽的追责。
秦观微微一笑。
“学姐，注定要有人来承担这一切，不是吗？站在光里，是成为不了这个时代的救世主的。”
默然许久，宋琪琳缓缓的摇了摇头，拒绝道:“我不能同意你的请求，你来这里，看似是为了转告唐清雨的建议，其实是想来试探我，是否会对开了杀戒后的你出手，对吗？因为你知道唐清雨的建议是注定不可能被采纳的，而我，却有可能同意让你去放手一搏。”
秦观眼眸低垂，不置可否。
见他这幅样子，宋琪琳神色坚定的说:“我明确的告诉你，秦观，如果你这么做了，我将会成为你的对手。”
她语气稍缓，继续道:“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走上这条不归路，杀戮一旦开始，就没办法停止，你又怎么能保证自己永远保持本心，而不是在杀戮中迷失自我。”
“神火教主的可怕在于他对人心的掌控。”
“而你让我害怕的地方，却是你对自我生命的漠视，这是一场关乎人性的考验，通过的几率几乎为零。”
“你不要想着牺牲自己一个人，就能拯救这个世界，这不是想当然的事情，秦观，醒一醒。”
听到宋琪琳的回答，秦观露出一抹苦笑，他无奈的说道:“讲文明讲道德的好人是斗不过不择手段的坏人的。”
这话说的宋琪琳无言以对。
办公室里再一次寂静无声。
这一次的死寂没有持续太久，便被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宋琪琳的一位助理神色匆忙的走了进来。
那位助理甚至没工夫多看秦观一眼，她快速迈步到宋琪琳的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
陡然间，秦观和宋琪琳的脸色都变了。
陆登楼所在的侠客猎捕小组遇袭，损失惨重，且正在被神火教的高层成员追杀，情况危急。
“我先过去支援。”在宋琪琳开口之前，秦观抢先说道。
“好，千万小心，我立马联系附近的其他猎捕小组。”宋琪琳神情严肃的嘱咐道。
事态特别紧急，陆登楼身为巅峰强者，神火教针对他的陷阱必然是极为凶险的，否则，也不至于狼狈到无法脱身而向他们求救的地步。
秦观飞快的出门，途中向重明鸟小组发送消息。
收到消息的众人急忙赶到汇合地点，秦观看了眼蔡荀，说道:“蔡荀，你留下，远程支援就好，这次的任务不同以往，危险系数太高。”
蔡荀点头，并无任何的不满，他的硬实力确实不行，过去极有可能成为累赘。
秦观又看向方若楠，似乎在斟酌中，后者却是抢先开口道:“我以伤换伤，突袭之下，或许能干掉一位高层，让胖子保护着点我就好了，反正他皮厚。”
吴浪无语。
这是求人保护的语气？
见方若楠表态，秦观点了点头，正色道:“到了地方，一切听指挥，不要轻举妄动，我不想人没救成，反把你们赔了进去。”
“你这话说的，我们都是小虾米，他们怎么着也是该首先针对你啊，你还是关心一下自己吧。”吴浪提醒道。
秦观没搭吴浪的话茬。
他要是没了，大家谁都跑不了。
话不多说，一行人急匆匆的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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