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之宴

王杰揣着诸多疑问，还是来到了赵山亭家。

赵山亭住在王杰家的西北方，隔了两条街，五六栋房子。

黑色的砖瓦房，在一众红瓦房中显得格格不入。

就好像因为怪事连连，一贯亲友不多的老赵家这一支，就是他们本家的见了都远远绕开。

王杰来到赵山亭家门前，看到门框上搭了条白色的麻布带。

这是表明家里有丧事，走亲访友的见了要回避。

王杰沉吟片刻，还是轻轻推开了院门。

赵山亭的老婆拿了床毛毯正在院子里拍打着，听见有人来，抬头一看，见是王杰，沉郁的脸上连忙挤出一丝笑容，“小杰来了啊，你看，这怪不好意思的，家里有丧事，还得让你上门跑一趟。”

王杰微微一笑，“没事，婶子，我当过兵呢，不信这个。再说了，二叔病了，我来看看，是应该的。”

“来来，快进屋。”赵山亭老婆赶紧把正屋门打开，让王杰进去。

王杰一进屋就被一阵古怪的臭味给熏的眉头一皱，这味道，就好像是，尸臭。

就像一具尸体放了几十天腐烂后的那种臭味。

赵山亭老婆也看出王杰神情异常，不由尴尬的解释道：“小杰，你二叔他……”

王杰笑道：“没事，婶子，二叔是病人，我能理解。只是，昨天看到二叔还好好的，怎么一晚上就这么严重了？还有，怎么不赶紧送医院啊？”

赵山亭老婆叹了口气，说：“说来也奇怪，昨天晚上你二叔半夜起来说要去山上转转，我还和他大吵了一架，结果刚出门，就听说四爷去世了，他就直接去了四爷家里。后来的事你也应该听说了，四爷那只鹰发了疯，你二叔气的当时就病倒了。今天早晨这刚一醒来，就说着要见你，还不让送医院。所以——”

王杰和赵山亭老婆说着话已经进了卧室，一进门，就看到赵山亭盖着床厚厚的被子躺在炕上，脸色蜡黄，好像一晚上就瘦了脱了相。

此时，赵山亭正两眼木然的盯着屋顶，不知在寻思什么。

“山亭，小杰来了。”赵山亭老婆轻声唤道。

赵山亭闻言转头一看，见真是王杰过来了，激动的双臂用力的撑着就要坐起来，可是此刻他虚弱的只能稍稍抬起头，就无力的颓然倒下。

王杰见状赶紧过去扶着赵山亭，“二叔，你是病人，就好好躺着，别起来。”

这时一股恶臭从赵山亭身上传来。

王杰冷不防被顶的一阵反胃，差点就吐出来。

赵山亭赧然笑了笑。

王杰缓了缓，问道：“二叔，你这是咋了？一晚上的工夫怎么就病成这样了？”

赵山亭朝着老婆使了个眼色，“你出去把门带上。”

赵山亭老婆也不多话，转身就把门带上出去了。

赵山亭看老婆出去了，转头盯着王杰，眼中闪烁着莫名的神采。

“小杰，如果我说，我这不是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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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报应，你信么？”赵山亭缓缓道。

王杰笑道：“二叔，这都什么时代了，还信报应这回事。这是迷信。”

赵山亭说：“说报应，可能是有点迷信，可如果说，我这是违背承诺，需要承受的惩罚，这样就可以理解了吧？”

“承诺？惩罚？”王杰疑惑道：“什么样的承诺，需要付出这么沉重的代价？你这都去了半条命了。”

“半条命？”赵山亭怅然道：“很快，剩下的半条命就没了。”

王杰正要说话，赵山亭阻止了他，开始讲了一段骇人听闻的往事。

王杰听完这件事，也就明白了赵山亭为什么非要见他。

十八年前的那个晚上，赵山亭照例开始逛山，沿着熟悉的路线一路走来，哪里有兔子洞，哪里有陷阱，他都清楚的很。

眼见着走到北山的泉眼边上，他突然听到远远传来一阵阵低低的说话声，接着，就看到泉眼旁的小溪边，站着一个人影。

那晚的月光很亮，水潭表面映着月光，如无数的碎银。

周围的高山灰黑而沉默，从水潭流出的溪水如银河向着村里的方向蜿蜒。

本来静谧的美景却被眼前这个奇怪的人影给打破了。

赵山亭悄悄走近，发现那个人影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等到走近了，他正要招呼一声，却就着月光看清了，那哪里是个人影，那是一个披着破布麻袋的皮子。

虽然，那个皮子的脸没露出来，但是，赵山亭就是凭着赶山人的直觉，确定这是只皮子。

他心里一阵慌乱，手里的猎枪划拉一声就上了膛。

那皮子闻声转头向赵山亭看来。

一双赤红而诡异的眼睛从破布麻袋的阴影下露出来。

接着露出一张惨白的面孔。

赵山亭手一抖，差点就扣动扳机。

但是，他还是忍住了。

他知道老辈传下来的经验，碰到皮子，如果它没有主动攻击，是不能伤害它的，这说明皮子只是出来觅食的，恶意并不大。

但一旦开了枪，打不死的话，这家人祖祖辈辈都要遭受皮子的报复，直到人烟断绝。

“走开，离开我们村子！”赵山亭装着胆子，朝着皮子吼道。

他也不管皮子能不能听懂，故作凶恶的驱赶着。

皮子“嘿嘿”一笑，上前了几步。

赵山亭不由得把枪口抬起来，对准了皮子脑袋，“你再过来，我就开枪了！”

那皮子竟然像是听懂了，闻言停下脚步，突然口吐人言，道：“我们还会见面的！”

赵山亭听见皮子竟然说话了，骇得冷汗刷的就下来了。

这只皮子已经成精了。只有成精的皮子才会说人话。

听说，有的皮子甚至会剥下人皮披在身上，伪装成人生活。

说完这句话，那皮子朝赵山亭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转身朝小水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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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月光正好照在皮子那惨白的脸上。

赵山亭把皮子的面容看的清清楚楚。

那个皮子的脸和如今王杰的脸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知道王杰当时才十来岁，他就会以为王杰被扒了皮，让皮子冒充了。

不过，即使这样，那也说明皮子至少见过王杰，他是按照王杰的面容变化的人脸。

就在皮子走向水潭的时候，赵山亭突然发现，皮子旁边还有一个幼小的人影。

他本来以为那是个小皮子。

不料，仔细一看，竟是钱家走丢的孩子钱山伟。

钱山伟见皮子要走，竟上前拉住皮子的破布麻袋，不让他走。

那皮子低头好像跟钱山伟说了几句话。

钱山伟就蹲在地上呜呜的哭起来。

赵山亭眼睁睁看着那皮子走进水潭里，水渐渐没到它的下半身，接着眼前一花，那皮子就不见了。

赵山亭惊的张大了嘴，站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

他虽然从小跟着父亲逛山，也听了无数祖辈传下来的灵异故事，但说实话，他还真的从来没见过真正的皮子。

没想到，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皮子，就见到一只成了精的，还这么诡异的消失了。

钱山伟“呜呜”的哭声不断在耳边响起。

赵山亭这才回过神来。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钱山伟。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走失的钱家孩子，还是说，这是一只小皮子化了人形，冒充钱家孩子。

过了许久，他看钱山伟哭的愈发伤心，心下一横，也不管真假了，几步冲上前去，扛起钱山伟就往村里跑。

“后来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赵山亭说，“我把小伟扛了回来，可山上发生的事，我没跟任何人说起过。小伟回来后就变得痴痴呆呆，可我总觉得，那跟他消失那几天有关，就好像被皮子勾了魂去。虽然说，后来检查出来脑里长了个瘤子，可是，我还是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王杰却根本没有听清赵山亭后面说的话，他仍然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

赵山亭说，那只皮子的脸和他一模一样。

那说明，那只皮子之前是见过他的，可是，是什么时间呢？

难道是小伟失踪的那天晚上？

可是，那晚上有七八个小伙伴，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听了赵山亭的话，王杰不仅没有解开疑惑，反而有了更多疑问。

他心念一转，又问道：“可是，二叔，这都是快二十年的事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事也早就过去了才对。还有你说的什么承诺，惩罚的，也没有关系啊？”

赵山亭点点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恐惧，“不错，十八年前的事，确实已经过去了，我也以为这事就这么结束了。可是，昨天，我下午去山上的时候，又见到了那只皮子。十八年后，它又出现了，而且，是在天黑之前出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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