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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末乱世

332民生疲敝

韩成并不在意大臣们的惊讶,一张口就做忠贞痛心状。登时,连那九岁的小皇帝杨杲,都不由的脸色肃穆,专心的听这位大丞相所言。韩成转身向龙椅上的小皇帝杨杲深深一礼,“陛下,臣在河北整顿兵马,原意欲先扫荡河北乱逆,再往河东迎圣驾还于京都。奈何,河东李渊父亲二獠,本为皇戚,世爱国恩。然不但不思报效,却于河东趁陛下身体抱病之时,居然行弑君之举。李渊父子二獠,此举乃人神共愤之举。”

辉煌大殿之中,韩成语气激昂,声音洪亮。语气之中充满诚恳贞忠,就连那些站立两侧的太监内侍们,也都心中不由感动,有些迷惑的想着,以殿下如此忠臣,为何还有人传言他是逆臣。

新进位为太子太傅的裴矩一身紫袍站立殿中,那本来古井不波的脸庞之上,也不由的的微微抽动。他从没有想到,韩成居然能如此不要脸的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这天下谁都知道,韩成口口声声说忠于先帝,可当初是谁据辽东之地,拥兵自重。事泄之后,还派人夜闯宫禁,纵兵洗劫京都大臣府第。以致后来劫掳公主,掳走皇太子,掳走皇太后,这哪一件能算的上忠臣?

更何况,先帝临死之前,只怕最想带走的人就是韩成了。当初先帝如果不是雁门中风,只怕现在十个韩成都被抄家灭族了,又何来让他在此说这番话。裴矩心中气的发抖,面色青紫,可却无可奈何。

如今他虽然表面上还居高职,但实际上,却不过是韩破军用来做个场面的道具罢了。如果不是韩成要收拢地方上的那些朝廷官员,及地方势力,只怕以前一直和韩成对着干的他,早已经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龙椅之上的小皇帝似乎被韩成的这番话打动,也不由的站立起来,脸上不复那顽劣之态,目中清明激动,嗓音尖细却高声。“朕自幼伴随先皇身边,早知为人君者,要使自己的臣民安居乐业,马放南山,铸兵为犁,方为太平盛世。然而我大隋自建国起,实无一日之太平。国朝初时,朝廷兵马统一南北,防范北方草原。中原虽大,然周边胡虏、蛮夷亡我中华之心不死,四边袭扰劫掠不断。国家社稷,实有累卵之危。先帝在时,常夙夜忧叹,恨不能早日灭尽四边蛮夷,永绝我华夏汉人之连患,让我子孙后世永不受五胡乱华之耻。”

说到动情处,小皇帝也不禁胸膛起伏,眼睛湿润。“可惜天不假年,先皇被李渊父子二逆所弑,如今此二贼仍然在河东逍遥,甚至拥立伪帝,乱我朝纲。我北京朝廷如今虽看似强大,但实是空中楼阁。兵法有云,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今日之势,则是敌虏为不可胜,以待我之可胜。故先祖先帝,尽皆勤修武备,养兵百万,非不知其劳民伤财,不得不然耳。今朕即位,首要第一件事,便是要灭李渊父子二人。身为先帝之子,不灭此二贼,是为不孝。身为国之天子,不除此乱贼,更无法正朝廷典纲。”

小皇帝一甩玄袍,一步步走下丹墀,沉稳的走到韩成的面前,弯腰一拜,“大丞相国之柱臣,朕有今日,皆赖大丞相相扶。今朕特拜托大丞相一事,但请大丞相为国为民,替朕除李渊、李世民二弑君逆贼。”

韩成脸色一变,他曾经对这个小皇帝早有耳闻,知道这小皇帝虽然才九岁,但却一直都是十分聪慧,十分得杨广喜爱。甚至听说在雁门围城之时,面对突厥人的层层围困,诏书无法传出城去,满城之人无人有办法,这个小皇帝却能提出浮木为诏的办法,实在是一个聪明人。

可是自到了辽东后,这杨杲的表现却越来越让人觉得与传说中名不符实。特别是登基之后,每每暗中观看他的殿上表现,实在是和一普通孩童无异。但是今天杨杲的这一番话,却是立马让韩成明白过来,原来这小子之前的一切都是装的。故意隐藏了自己的聪慧,扮作了一普通孩童,想来想去,这一切可能都是萧后在背后所指使,所图怕也只是希望杨杲不要太耀眼,让其能称自己心的做一个傀儡皇帝,好求得平安。

不过孩童终究是孩童,今日殿上自己的一番大话,却马上将这孩子的本性给无意中诱了出来。看此时的样子,这才应当是杨杲的真实面目。不过韩成心中转过几个念头之后,脸上也只是微微一笑,任他杨杲如何,也只能是自己手中的一个傀儡皇帝。如果他老实还好,如若他还有什么想法,那只能是自找无趣了。

韩成面作恭谨,上前也忙鞠躬回礼,无论如何,面子上的功夫还是得做的。“陛下折杀臣了,陛下但有所命,臣岂敢不从。更何况此等要求,陛下不说,臣也当尽全力而为,但请陛下放心。臣马上准备召集兵马,将李渊那逆臣之首级亲手斩下,送到陛下面前。”杨杲欣喜的点了点头,伸出小手亲自托着韩成的手臂扶他起来。

这一来,天子与总领一切政事的大丞相都要讨伐李渊,又有何人敢提议说个不字。不过虽然皇帝和大丞相都要伐唐,然总有唱反调的人出来。太子太傅裴矩刚才一直冷眼旁观,差一点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

“陛下。”裴矩待皇帝说完,即应声说道:“臣以为欲为不可胜,在德不在险。”“非也,天时地利人和,德者人和,险者地利,二者不偏废。”郑进淡然说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故曰,在德不在险。若天子勤修德政,孰敢轻犯?”

“非也,形胜之地,兵家所必争。若谓在德不在险,此宋襄公所以败国亡身也。裴太傅精于史实,岂不知耶?”

“历代王者,无不据有形胜之地。以本朝而论,先帝不可谓不明,昔高句丽与**厥皆蠢蠢欲动,陛下主动出击,东征高丽,以绝后患。然百姓劳苦转运,将士异国征战,死者万计。三次征辽。姓致中原各地乱起,及至今日天下七分。各地官员豪强纷纷据地称王称帝,拥兵自重。四方百姓也皆啸聚山林,聚民为匪,以致天下生灵涂炭,民众皆于水火之中。此等种种。皆非我大隋无险所致,而是我大隋失德所致。故臣不同意陛下所言,李渊等虽为弑君之逆臣,然当此之时,一味只为报此仇,却不顾天下,此非贤明之君所应为。当今时事。陛下虽为天子,可如今天下七分,除去那江南两伪朝,先帝子孙侄子各方称帝者有四。”

裴矩此时根本不顾众人的反应。在辽东军中憋屈了这么久,他只想将心中的压抑许久的不平发泄出来。韩成说要伐李渊,他就偏要唱反调。“陛下,虽然入河东讨伐李逆,为陛下报此国仇为大事。但是如今时事,陛下首要之务当在重新收复大隋山河,一统中原,诛灭各方自立反王方为最急之务。只要重新一统文皇帝所打下的一统大隋。这才是陛下真正的孝。如果只为报一时这仇,图一时之快。却将祖宗大业于不顾,将此时一统河北、平定天下的大好机会错过。那才是最大的不孝。”

裴矩虽然是为反对韩成,但裴矩在杨广跟前多年,更兼是大隋第一流的外交大臣。甚至大隋大业年间的对外战略大都是出自他手,所以此时一番反对之语也是说的落地有声,有理有据。

裴矩说到激动处,干脆在殿中放声大笑,“难道大丞相未曾读史?不知道历朝历代所亡,大都非亡于外敌之手,而是亡于德政不修,而至于叛乱四起吗?想当初文皇帝之时,虽然国朝屡屡与外族大战,年年兵戈,但却开创开皇盛世,不何?后先帝继位,更是大动土木,迁国都,修运河,征伐四方。短短的数年之间,运河修成,东都迁移,就是周边诸部也被打的纷纷臣服。可到头来呢?百姓叛乱,世家贵族们离心。这才导致了那些怀有野心的大臣,拥兵自重,甚至如李渊者弑君。”

说着裴矩还拿眼睛冷冷的看了韩成一眼。“陛下,难道你打算要再继先帝的覆辙吗?如今我等偏据北京,连大隋的西京与东都都落于他手。当此之时,不是忙着去四处征伐,而是应当要开始恢复生产,招抚地方。只要让治下的百姓安稳了,内部稳定了,我们才可心出兵征讨各处叛逆。眼下朝廷所据者,唯辽东与河北北部。辽东苦寒,自给尚勉强,河北之地更是久战之后,四处废墟。如此现在急于征伐,到时难不免辽东河北之地,又将如大业七年一般,外乱未平,内乱又起。到时,只怕连这辽东河北小小的根基之地都要失去了。”

裴矩一番话完,殿中寂静无声,虽然殿中辽东军出身的武将对这裴矩没有好感,但却也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而如房玄龄等文臣,则更是听的不住的点头。

对于武将来说,他们只需要作些战略计划,然后点兵派将,上战场厮杀。一切生死,皆由亲手所握。他们打的是实实在在,近在眼前的仗。而对于房玄龄等这些文臣们来说,如今战争年代,他们的一切计划,一切事务都要围着战争来进行。

辽东军战力天下无双,自出辽东,进入河北来,虽然中间也有两次败仗,但是却没有太多影响。辽东军的兵马越来越多,地盘越来越大,统治之下的百姓也是越来越多。在辽东之时,因为早年韩成的早早谋划,辽东军通过缴获高句丽,劫掠周边部族,攻打突厥等战争的战利品。还有通过与各地商贩通商,利用辽东的战利品,及各种辽东新奇怪的产出商品,交换了众多的粮食物资。

再加上这几年辽东大量垦荒,又无灾年,虽产出不多,却也小有积累。所以当初他们在辽东时,维持着辽东军措措有余,军队战略昂扬,地方百姓也无影响。

可是自从军队入河北以后,到现在,辽东军已经占据了河北十八郡中的十个郡。军队人数也在招降了河北军与一些地方农民军后,军队人数增长了一倍有余。再加上如今还雇佣着契丹、新罗等三国的近十万军队,这人吃马嚼,再加请他们出兵的花费,实在是如同一个巨大的窟窿,怎么填也填不满。

这些还不是最让房玄龄他们最头痛的,真正头痛的是打下的河北十郡之地。眼下正是入冬,最已经过了收获与种植的季节,可是攻占的河北十个郡,不但没有得到半点战利品,反而得到的是满是焦土的十个郡。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城池废墟。

那些聚拢招抚的流民,个个都是饿的只剩下一张皮,十个郡的百姓,基本上已经没有了几个还能呆在乡里家中的百姓。连续数年的造反征战,让河北成了一片废墟,到处都是游荡的饥民。大业七年之前,河北这片肥沃的土地之上,有着三四百万的百姓。连年混战之后,人口十去其四,现在河北也还有着两百万出头的百姓。现在这两百万的百姓,人人张着一着嘴,等着朝廷每天按时发送粥汤度日。

眼看着寒冬就要到了,这些流民没有房子,没有御寒的衣物,一切都在等着朝廷。朝廷各部早已经被这巨大的负担压的快喘不过气了,所有人都明白。这两百多万的百姓,只有到时无法继续提供粮食,无法帮他渡冬,这些早已经野了几年的百姓,说不定转身就要变成两百万乱民,劫掠河北。

这一年来,辽东军四处作战,深入草原打突厥,挥师入河北。不久前刚刚南征,打败了窦建德,拿下了三个郡,却也等于又多了几十万的流民。刚刚朝廷又通过了出兵南下山东,调动海龙卫水师支援江都。这连番的动作,出动的兵马达到二十来万人,而且要将粮食运到数千里之外的江都,这路上的消耗都远远多于士兵们的需要。

李靖部五万人马,海龙卫十二万人马,屈突通部三万人马,陈棱部五万人马,还有江都城近十万百姓。这一加起来就是三十多万张嘴,还有那巨大的战争器械消耗补给,这一样样加起来,无不让北京这个新朝廷的官员们感到沉重的压力。

辽东已经要到了极限,虽然眼下形势,应当继续出兵,可是没有足够的粮草,没有足够的器械,如何支撑起一场场大战?再打下去,只怕从河北到辽东,从将军到皇帝,一个个都得没饭吃。

刚刚他们听到韩成又要打李渊,心里虽然也憋着气,还记恨着当初在洛阳被李家父子出卖,被人劫杀的恨事。可朝廷却实在是负担不起数路大军同时做战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是郑进、房玄龄等文臣们,一个个都已经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从河北攻河东,那是一场大战。大军必须得跨越高高艰险的太行山,穿行千里作战。后勤补给更是一件异常艰难的事情,裴矩不先跳出来反对,他们也要硬着头皮站出来委婉反对了。

如今裴矩一开头,房玄龄等文官们纷纷附和,全都站了出来,对于韩成打算派兵讨伐李唐,报昔日背叛之仇的计划纷纷反对。殿中不少年青的将领们纷纷上前争论,可奈何这些勇猛的将军们战场之上是把好手,可真要打嘴仗,却没有一个人能说的过这些饱读诗书的文臣们了。韩成静立殿上,皱眉沉思。

太原城中,唐国公府的大门前,数名府内家丁正搭着梯子正在更换府门上的牌匾。原先的那块唐国公府牌匾已经被取了下来,就放在那大门的白玉狮子前。一名长的十分魁梧的家将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块新牌匾挂了上去,在那阳光的反射之下,那块崭新的牌匾上,写着四个描金大字,“大将军府”

就在数日前,唐国公李渊已经拥先帝杨广的皇长燕王杨倓继承登基、进位天子。而拥立有功的李渊,自然也得到了丰厚的赏赐。新继位的天子下诏,封李渊为唐王,并加封大将军,许其开府建衙,总领内外诸军事。

而就在昨天,李渊终于在太原建大将军府,并置三军,分别由长子李建成、次子李世民、侄子李孝恭领左、中、右军领军大都督,裴寂为大将军府长史,刘文静为司马,长孙顺德、王长谐、刘弘基、唐俭、温大雅、武士彟、李神通、李道宗、李道玄、柴绍等人,也均委以重任。

只是此时本应当举府欢庆的大将军府中,却是人人神情肃穆,个个小心。大将军府的书房之中,此时才刚刚四十九岁的李渊,丝毫没有半点太原之争最后胜利者的得意与高兴。不但如此,才短短的时日之间,李渊居然满头黑发尽白。那如银霜般的白发,让人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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