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灾神话

玄冥二月，南赡部洲西部尽是一片苍茫之色。

此时已近晚间正值百姓歇息的时分，然而坐落在西海附近的小鱼城却是城门大开，城中几百名穿着破布麻衣的百姓夹道站立，但见那低矮残破的夯土城墙上挂着红绸、泥泞土路上铺着百米红毯，城门口外将近二百位穿着锦衣绣袄的诸侯主分成两队站在红毯两侧，等待着国君大军回城。

此时火红的晚霞照映在层峦叠嶂的山崖上，不多时一个黑衣黑甲的军团在山麓冒出头来，黑色军团分成三队，每隔五人打着一个火把，七万大军映着晚霞好似盘踞在山上的火蛇一般蜿蜒移动。

待晚霞退去后黑衣军团也已经全部绕过山麓开进了平坦的地面上，暮色中领头的青铜战车上传来阵阵擂鼓之声，紧接着在军团中间一阵悠长的牛角号声应时响起，军中铁甲兵、骑兵、战车逐渐走成了十个巨大方阵。军团主将地藏高声喊道：“方阵推进。”军团众军士齐齐操起武器向前推进。

二百诸侯在寒风咧咧中远远观望，只见前头战车方阵中一个巨大的青铜战车上矗立着一面两丈高的“虞”字大纛旗。待青铜战车军队隆隆碾过大道出现在众人眼前时，一个赤衣黑甲，外披黑色金边斗篷，头戴黑色王盔，手扶车前横栏而立的人站在辆特制的大型青铜战车上，他就是南赡部洲西方大国‘西虞国’的新君袁飞云。

一个月前袁飞云初登君位，彼时西牛贺州上百蛮国部落欲趁西虞国君新老交替之机起兵进犯，意图染指南赡部洲，不仅如此就连西虞国部下的东南西北四方二百诸侯也蠢蠢欲动意图反叛。

于是半个月前他便号召所属二百诸侯集结小鱼城，袁飞云以西虞一国之力独抗西牛贺州百国联盟，诸侯之间虽有反心但尚未挑明便皆奉命前来，但众诸侯之间暗流涌动私下甚至结盟策划反叛之事，可以说一旦西虞国战败，南赡部洲西部从此乱成一团永无宁日。

然而袁飞云自幼在中土紫正门掌门纳兰迅的座前修行，学得一身通天法力。今日两军交战，他以大法力催动‘八荒甲火阵’火烧敌军更生擒诸国首领，经此一战四方二百诸侯吓得魂飞魄散再无异心……

此时在青铜战车距离城门五丈远时二百诸侯朝着袁飞云深深一躬齐声山呼：“君上千岁……”

袁飞云眼神冷酷傲慢的环视众礼拜的诸侯，他自知众诸侯无一正品，当下心生厌恶所以并未像往常一样叫他们免礼起身，而是挥起腕上马鞭叫停了战车前的八匹战马自己跳下战车。

不远处一个穿着红色丝绸的美妇挺着高高隆起的肚子来到城门口。见他下车便从一旁大虞国的督战大臣手中捧起早已倒满酒的青铜大爵，督战大臣和身后仪仗队尽皆一怔随后赶忙上前阻拦道：“夫人万万不可，夫人此举大违礼法人王若是知道恐怕……”

美妇人乃是袁飞云之妻名叫纳兰秋叶，此人乃是紫正门老门主纳兰迅的长女，此刻纳兰秋叶抢声说道：“你若不说，人王岂会知晓？”说罢便绕过督战大臣向袁飞云走去。只留下众人呆愣原处。

一边的袁飞云眼见纳兰秋叶面带忧色的捧着青铜大爵走上前来，眼中冷酷之情一扫而过，接过大爵如长鲸饮川般将酒一饮而尽。

袁飞云看着纳兰秋叶讲道：“早间便告诉你不必前来，你这般身子若有差池叫我如何应对。”

纳兰秋叶道：“你今日恶战，我如何安坐营帐。”

袁飞云轻声道：“此等场面算什么恶战，不及当年妖族之战的千分之一。”

纳兰秋叶抢声说道：“我是担心你使出这八荒甲火阵，昔年与妖族交战也未见你使出。”

袁飞云轻叹一口气轻扶着纳兰秋叶道：“回去再说吧。”

待二人说完话大虞国督战大臣便带着领仪仗走来，齐声颂道：“西虞君康健，再建大功。”

袁飞云将大铜爵交于身旁仪仗，督战大臣上前躬身行礼道：“西虞君法力盖世真乃我大虞国之柱石，大王若是知晓今日之战况必对西虞君大加封赏。”

袁飞云看着这个虞国大王派来的督战大臣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原来西虞国为虞国之附属国，而虞国以礼立国凡事都要讲究礼法，按照礼法国君若要动用公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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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先对敌国下战书，敌国应战后，双方同时派使节上报虞国大王，像出战多少兵力，动用多少辎重这些通通都要上报。待虞国大王批准后会各派遣一名督战大臣带着国书前往战场督战，本来双方交战无论谁输谁赢都会给虞国面子，不但不会伤害虞国委派的督战大臣反而会好生款待。

但这次不同的是，与西虞国交战的乃是尚未开化的西牛贺州蛮国军团，西牛贺州上百蛮国尚处于未开化的阶段，他们茹毛饮血、衣叶披羽根本不在虞国管辖之内，自然也不会像南赡部洲诸国一般善待虞国大臣。

就在数日前此人奉命赶来小鱼城督战，在得知袁飞云只率领七万军队就敢与西牛贺州上百蛮国交战当即就要逃走，岂料刚出行辕就被袁飞云扣押，今日督战还是袁飞云命十名甲士‘请’过来的。而现在袁飞云凭借‘八荒甲火阵’未伤一兵一卒就大破敌军着实令人震撼，当下也按照虞国礼仪向袁飞云表示祝贺。

袁飞云毕竟乃是虞国臣子不能太冷落督战大臣，当下淡淡的道：“大人过誉了，今日我军大胜皆仰赖大王天威，朕惟愿四海太平永无战事不求封赏。”

督战大臣笑道：“君上过谦了，四海太平、永无战事亦是大王平生所愿，不过大王一向仁厚礼贤、爱恤臣工，西虞君立下如此大功封赏自然是推辞不了的。”

袁飞云勉励一笑道：“如此多谢大人，今日施法过重朕有些劳累困倦，想早些休息了。”

督战大臣也不愿与他过多接触，于是顺势讲道：“君上施法劳累理当休息，君上请。”

待袁飞云支走督战大臣之后便上前轻轻挽住纳兰秋叶的手臂与其一同返回行辕。

路上袁飞云草草让诸侯免礼起身又告知诸将明日返回都城。这时袁飞云环视众人一眼又向纳兰秋叶问道：“师傅他现在何处？”

纳兰秋叶道：“爹在正午时便用占卜之术占的此战并无大事。便待在营帐里未曾出来。”

袁飞云听了点了点头暗暗佩服起纳兰迅的神通。

此刻已进晚间袁飞云与纳兰秋叶吃过晚膳后便将小鱼城城主传至行辕。

行辕内袁飞云穿着常服披散头发坐于御案之后，身旁烛火应得的他乌发闪闪发亮，此刻他神情温润一派谦谦君子之态那里还有白日火烧大军的恶神之相。

袁飞云温声讲道：“朕今日施法火烧敌军，此城附近海域方圆百里已成死海，五十年之内恐再无水族活动，城中百姓明日可随寡人大军一同回岐都，届时寡人会赐于一片安身之所供臣民修养。”

白日西海大战，小鱼城城主亲眼目睹八荒甲火阵之威，数万大军顷刻被烧成齑粉，此举早已料想会殃及西海海域，本就不知如何谋划城中百姓生机的他这时听袁飞云一番言辞连忙拜谢。

少时一个守卫兵走进行辕躬身说道：“启禀君上，纳兰老门主请见。”

袁飞云与纳兰秋叶对视一眼当即起身让城主退下又对守卫兵道：“快请师傅进来。”

行辕门帘打开纳兰迅穿着一件没有漂染的白色棉服，花白的头发草草用白布带扎着，右手扶着一杆白玉杖姗姗走来，袁飞云走上前去躬身行李道：“见过师傅。”

纳兰迅点点头抬手讲道：“不必多礼。”说完便找座位自顾自地坐下了。

纳兰秋叶看着纳兰迅笑道：“爹爹最是心狠，今日飞云恶战也不来相助。”

纳兰迅看了纳兰秋叶一眼笑道：“不过是一群尚未完全开化的蛮人而已，何需我相助？”

袁飞云淡淡一笑对纳兰秋叶道：“本来师傅是要出战相助的，是我婉拒了师傅。”

纳兰秋叶不解的道：“为何？”

袁飞云道：“今日之战乃我西虞国彰显国威之战，若要四方诸侯心悦诚服，断不可借用他人之力。”纳兰秋叶听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接着袁飞云话锋一转道：“不过师傅，徒儿发现那些蛮人之中却有几个道行不浅的人。而且所学之法与中土大不相同，竟能役使无数天雷此次若非有八荒甲火镇恐怕也难以轻易取胜。”

纳兰迅听后握着白玉杖的手紧了紧又沉声道：“一百五十年前我与几位同门师兄去过西牛贺州一次，那里不愧为蛮荒之地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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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山恶水，数不清的毒虫障物妖族之多更甚北俱芦洲，当年我眼见那群蛮人虽已成部落规模但却尚未开化，仍然过着茹毛饮血的日子，但是他们每个部落都供奉着一二个妖精，故他们的法力其实是那些受供奉的妖精传授的。”

“又是妖族。”纳兰秋叶闻言绣眉微皱。

纳兰迅点点头又絮絮讲道：“今日早间出战前我再三叮嘱飞云，若是使用八荒甲火阵切不可将这些蛮族全部杀尽。为的就是以免遭到那些妖精的报复。我知飞云不怕打，但是没完没了的鏖战，恐怕飞云也吃不消。”

袁飞云听后道：“师傅放心，今日我施展阵法之时只是将那些道行高的除去了，剩下的部卒不过是略施惩戒，并未伤害太多的性命。”说完这话袁飞云心中却是一阵发虚，白日两军交战时西牛贺州的蛮族军团突然出现数十位道行高深之辈，加之他也是第一次施展八荒甲火阵，大阵曾一度难以控制，几番运转之下蛮族军团死伤大半。

纳兰迅白天确实未到战场上观战，对战况确实不甚了解当下亦不加猜疑。

接着帐内三人又闲谈了数句最后纳兰迅嘱咐纳兰秋叶注意身子便要起身离开。就在此时帐外传来声声响动，袁飞云眉头一皱低声唤来帐外门卫，问道：“外面何事吵闹？”

那门卫拱手行礼道：“启禀君上，帐外夜空显出异象，小人听道几个老兵喊道“五行聚合”之类的话。”

此言一出三人皆是一怔，最后纳兰迅低声道：“走咱们出去看看。”

秋风萧瑟，漫天星辰。待两边门卫卷起帐帘纳兰迅和袁飞云夫妇走了出来三人仰首望天，果真见夜空之上金、木、水、火、土五星泛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又成五角对称之势照耀着大地。

这时纳兰迅回头看向袁飞云道：“五星聚合那千年不遇之星象，你可听过此星象之传说。”

袁飞云回想片刻道：“我幼年时父君曾与我讲过，一千七百年前唐朝大王大尧痴迷长生而不理朝政，致使奸臣当道、天下多难彼时曾发生过一次五星聚合之象，我先祖从星象得到启示，于是号召天下诸侯歃血为盟推翻前朝……”说到此处袁飞云心中一惊顿时双目圆睁，又道：“难道天象示警我大虞国国祚……”突然纳兰秋叶一把抓住袁飞云的臂膀，袁飞云回头看去，纳兰秋叶朱唇轻启，道：“切莫多言。”道此袁飞才未能说出那句大不敬的话。

这时军中营帐之间走来三人，正是刚才青铜战车上陪伴袁飞云的三位年轻将军，其中一个黑脸大汉正是军团主将地藏，此人出身名门且自幼跟随袁飞云一同拜入紫正门深得袁飞云信任，另外两个白面儒冠模样的分别叫做文殊和普贤，二人颇为隐秘无人知其师承何人，只知道他们二人是十年前拜入袁飞云府下的门客，凭借一身超凡道法被袁飞云派到地藏身旁做了副将。

此刻地藏上前拱手而拜道：“恭喜君上，贺喜君上。”

袁飞云故作不解的道：“何喜之有？”

地藏嘿嘿一笑道：“古书记载五星聚合乃是千年难遇的大吉之兆，素有五星聚合，圣主降临的说法。而今在小公子即将出世之际出现如此吉兆怎能不喜。”

果然此言一出袁飞云和纳兰秋叶顿时轻松不少。袁飞云轻声道：“却有此种说法，看来我们刚才把事情想的太坏了”纳兰秋叶听后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

此时一旁的纳兰迅悄然叹了口气心中淡淡的道：“五星聚合，圣主出、邪魔现，天地动荡之时不远矣。”想到此处胸中悄悄运转功法，岂料几番尝试之下虽仍能唤起法力却以大不比当年了，当下又侧目看了袁飞云一眼心中又道：“此子颖悟绝人若能潜心钻研修炼之事不出百年必能大出于天下，可惜心中顾及太多无法做到绝情断欲，老夫又年迈无法再有作为，日后各看各的造化吧。”

白发苍苍的纳兰迅再次叹了口气持着白玉仗转过身朝自己的营帐走去，就在这时纳兰秋叶眉头一皱抓着袁飞云的手劲不自觉的重了。

袁飞云一惊急忙问道：“秋叶，你怎么了？”

却见纳兰秋叶额前冒津津细汗面色难看，一旁正欲离去的纳兰迅闻言又掉头走来，细细一看当下呵呵笑道：“先将秋叶扶入营帐，再叫产婆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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