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渡江

“程闻，他是谁啊？”

“……他，是我哥的朋友”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随性的？”

程闻眼眶聚满泪水。

白景行看着她有些无措，看见她哭，想起第一次见面的光景，只怕她早忘了

……

祝胭意外有了程闻，是第二胎，比其他新生儿都瘦小，程晟带好朋友偷偷看他的小妹妹，那天白景行站在摇篮前不可置信，那么小的手紧紧地裹住他的指头。“她是我妹妹，今后也是你妹妹了！我们一直照顾她”

“你好呀，小闻，我叫白景行”

因为政策，零零年代强行要二胎给他们家带来不少麻烦。程晟没能履行诺言，父母抽不开身，小妹妹被送回老家养着。

程晟为此闹了好一阵情绪。只有逢年过节见到，回老家看完妹妹，能拉着白景行开心地说好久。

到了程闻幼儿园中班，父母把她接了回来。小妹妹还和小时候一样，逢人便露出软软的笑，潜意识认为只有自己乖、招人喜欢才不会被亲戚辗转送走。

没什么兴趣爱好，偶尔拿油画棒在报纸上涂涂抹抹。倒是很黏程晟，这个大他好几岁的哥哥，经常给她好吃的零食。祝胭担心孩子长虫牙，要儿子看着妹妹。程晟就拉着妹妹偷偷到便利店买吃的，连带着也会去球场。

“程闻儿，这也是你哥，来！打招呼”

顿住衣角，整只孩子藏在程晟背后，不料被亲哥揪住领口，毫不客气提出来。湿漉漉的大眼睛扑朔，小嘴瘪了瘪，抬头看这个“陌生人”

“你好呀，小闻，我叫白景行。”微微低身，友好地伸出右手。

第一次有人叫她小闻。发觉他无恶意，怔怔地握住。手还是小小的，怪认真地攥住他的指头。细弱的眉皱了皱，开口：“…大…白~~~”

程晟笑得合不拢嘴，继续逗她：“他是大白，我是谁呀？”

“哥哥是…是……老程~~~”老程沦为满脸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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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儿园到小学，课余时间就跟着程晟在篮球场，帮忙看包。生日礼物要到心心念念的画夹，场上男生吵吵闹闹也扰不了她和自己画里的世界。

“水给你，换我来”程晟飒朗地甩掉外套，冲上场，“你们程爷归来了!!”妥妥中二少年风。

一双运动鞋入眼，他在长椅上随意地坐下，呼吸还未平复，发梢缕缕贴着侧颈。

“小闻在画什么？”

“老程，小闻，还有……大白”一大一小当真共同端详揣摩起程闻的画。

“老程眉毛为什么皱着”

“因为每次叫他老程，他的眉毛就抬，像这样———”小姑娘绘声绘色学着哥哥拧眉的滑稽样。

“哈哈呵呵，小闻真厉害。”少年爽朗的笑带着颤音，程闻想起小时候挂过杨树林的风，老家的记忆模糊杂乱在一起。

感情越铁，吵架断得越干净，同样适用于程晟和白景行。虽然从头至尾是程晟单方面绝交冷战。

小姑娘相信亲哥。

班花是全班男生众星捧月的对象，毛头小子程晟自然也不能免俗，明里暗里偷偷塞给人家好多礼物。奈何班花喜欢高冷型的，白景行的片叶不沾身，让程晟的心上人好不伤心了，程晟干生气，扬言和好朋友绝交，赌气似地添油加醋学给程闻。

小姑娘自然无限信任亲哥，也跟着不理白景行，就算见到他笑着给自己糖吃，固执地哼一声扬长而去。

终于等到程晟顿悟，心上人比不上一辈子好兄弟，又屁颠屁颠的缠着白景行打球。留下小程闻一个别别扭扭，还是躲着白景行，小姑娘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尴尴尬尬的持续到男孩子们上高中。

程晟打篮球腿骨折，祝胭和程爸爸火急火燎送儿子去医院，不忘委托同班的白景行帮忙接一下女儿。

第一次见他穿学校制服，身影更瘦削高挑，帮她提着书包，显然小姑娘多次推却未果。其实程闻心里的小别扭淡化好多了。

“白景行，等一下”，一道娇俏礼貌的女声。

班花站在他面前，也是同色的校服裙，一如男女懵懂的青春。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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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仅扫过程闻，便一直楚楚地看向白景行，“我，我，我真的一直很喜欢你，你不能试着接收我的心意吗？”

“之前也很明确拒绝了，我对你没有任何想法。”眼里没有任何触动。

“那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程闻有一瞬很怕他说出什么话。

“对不起，我还要送妹妹回家。”

主动执着程闻的小手往走，全然不顾身后女孩子浸染哭腔的呼唤。程闻被拉着，没忍住别过头回望。那个姐姐满眼溢出的心碎，让她轻颤。

明明握住她的手干燥温暖，这个人怎能说出那么伤人的话。程闻觉得彼时的他，陌生又冷酷，一个人独身在寒冷寂静的荒原。

“白景行……”

后知后觉，软软的小手挣出掌心，静下来看她，“怎么，不叫我大白了？”

“那个姐姐很好啊，你为什么拒绝她？”

“留下念想没什么好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他低垂的眉眼给了她错觉的勇气，“那我说，我喜欢你啊，你要和我断绝关系是吗！”细弱的眉头决绝。

未料到小姑娘的话，白景行滞住，片刻抬手，收住力度僵硬的顺了顺她的发心，渗进的温暖催生恍然，“我也喜欢你，你一直是我的小妹妹。”

莫大的委屈、不公平，程闻的心事被人一览无余，真的就赌气跑回家。

远远见到程晟拄着拐杖，也不顾方不方便，整个扑进亲哥怀里。

“呜—哇哇哇~~~~我不要当你的妹妹，我不想当妹妹了，呜呜呜……”幻想自己抱的是大白，不顾想象地嚎啕大哭。

程晟满怀愧疚，拍程闻的脊背，想着自己打球受伤妹妹这么担心，以后还是好好学习吧。

两个人无意将对方放置同样的位置，可以给予无限的爱怜，却无法跨越的亲人的界线。

是偿予还是折磨，她不懂，他不说。

他，是我哥的朋友……

这是我朋友的妹妹……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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